《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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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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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坐定,训练有素的女服务员用托盘双手捧来了五粮液,被侣副部长制止了,“不喝白酒,咱们喝干红。”侣副部长不假思索地说。

女服务员斟上了酒,黄金汉瞟了对方一眼,意思很明显:我们自己来,不要打搅我们。小姐很快识趣地退了下去。

今天的酒宴是巨宏奇特意安排的,他知道曲江河的父亲有病,感到是一个机会,觉得实在应该帮帮这个落难的朋友。当然,也为着自己的事情。

自从邱社会逃之夭夭,赵明亮一家出了横祸,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六年前已经淡漠的噩梦又像鬼影一样跟在了身后,兔死狐悲,他明白,这危险也在向他逼近。他今天把侣部长请来,让曲江河、黄金汉坐陪,可谓一石三鸟:目的是抓牢侣文龙,稳住曲江河,堵住黄金汉,绝不能在金岛束手待毙。临来的时候,他让人把一包现金兑换成储蓄卡,想用这块大石头,挡住正在下滑的车轮。

巨宏奇满脸谦恭端起酒杯,来了个开场白。

“侣部长,你是老领导,还有我的老兄、老弟。这顿饭我盼了好久,主要是侣部长忙。今天侣部长能赏光,曲局长能捧场,说明我还算有点面子。我先干为敬了。”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个底朝天。曲江河、黄金汉也跟着一饮而尽。侣文龙托着酒杯没有喝,他端详着杯中红酒的光泽。淡淡一笑,向着巨宏奇道:

“宏奇,先不要忙着劝酒,我先考考你,为什么咱今儿不喝白酒?”

巨宏奇没准备,兀自又倒了半杯酒说:“我辜负了多年来部长对我的培养,这几年只知道脸朝地,腚朝天,没明没夜,累死累活地为领导拉套。理论学习不够,我认罚!”说完又端起了酒杯,被侣文龙按住。他用询问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的曲江河。

“我猜得不一定对,一个是为了我们的身体,再一个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因为我们几个都是开车来的。”

“好!”侣文龙把那杯红酒喝去了一半,“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我和你碰了再说。”他伸出手臂和曲江河的酒杯碰响了,喝完之后,示意巨宏奇倒上。

“这第二个原因是照顾江河的,听说公安局下了禁酒令,工作时间不准喝白酒,咱们也跟着自觉遵守。”

“谢谢,”曲江河举杯表示敬意说:“侣部长的思想政治工作做到了酒中,我非常佩服。”说完也饮了一杯。

巨宏奇说:“江河,咱侣部长当县委书记时,抓乡镇企业搞酿酒,使咱们地方的葡萄酒进军法国巴黎,一举获得了巴拿马金奖,现在还是当地的支柱产业哩。”

侣文龙笑着说:“奔小康,造酒厂,这是当年的老皇历了。江河你是当公安局长的,我再提个问题,这酒是好东西呢,还是坏东西?”

曲江河说:“我说得不一定对。对警察来讲,这酒首先是好,寒冬腊月,蹲坑守候,下水捞赃,喝口酒灌开一条热胡同,浑身发热有力量;几天几夜鏖战突审,脑子兴奋身体疲乏睡不着,二两酒一喝大睡一觉到天明,精神抖擞;侦察员伤筋动骨,关节炎症,药酒泡上虎骨还真起作用,这都是酒的好处,叫酒壮英雄胆,如果武松当年过景阳岗不喝酒,打虎的故事就可能重写;可这酒也坏事,酒能乱性,警察因酒丢枪,命丧车祸,违法违纪惹事端的事倒不少。酒是其中的罪魁祸首,适量了就好,过量了就坏,要有度。”

“好个适量有度!”侣副部长点头称赞,接着道,“酒这个东西一出现就和文化有了不解之缘,孔老夫子说‘饮德食和’,饮酒在周代就列入了礼法,规定不同等级的人如何喝洒,在职的官员如果喝到‘酩’和‘酊’的程度,就必须治罪。诸葛亮还曾用酒来考查干部。”

曲江河从未和侣文龙喝过酒,见他如此平易,也为过去自己的几次失约内疚。为表示歉意,他特意向侣文龙敬了几杯,不觉有些微醺。

巨宏奇这时抓住时机,又举杯说:“听部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没有侣部长,也没有我巨宏奇的今天,我得敬老领导三杯。”

侣文龙接过酒杯,微胖的脸上浮着笑意,望着这位当年自己直接考查提拔的干部,不无感慨。

“宏奇啊,这都是你们干得好。就说几年前,你要不是到金岛,就不会遇到大猇峪那场透水事故,就不会创出后来成功封堵坑口的‘金岛经验’。同样的曲江市煤矿,透水矿难就死伤了十几人,受到全省批评,市长的帽子也撸了。领导本事再大,没有像你们这些干才能行吗……”

“部长,可别提这些昨日黄花了。”他最怕的是旧事重提,今天设宴的目的也是想快点逃出这是非之地,因而他急忙扳了道岔:

“部长把我送到金岛转眼就是八年啦,快打一个抗日战争了,我这杆‘宏奇’(红旗)到底打多久,全凭您的调遣啦,谁让我摊上您这位好领导呢,士为知己者死嘛。”巨宏奇看了一眼曲江河,很快将话锋一转说,“侣部长,我那点破事儿要是和我曲大哥破大案相比,可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指使黄金汉去催主食,然后借着酒劲儿继续说道:

“今天江河来,不是外人,侣部长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人家曲江河干得好好的,就突然来个走马换将,这不是明摆着不公吗?江河是专业干部,不在公安局干,也可以到政法口其它单位提一级嘛,我这个人就是爱打抱不平瞎放炮,说错了请部长批评。”

“我了解江河。”侣文龙十分亲切地拍了拍曲江河的肩头,“他是干公安局长的材料。但严鸽的任命是市委和公安厅点的将,是培养女干部。江河同志一定要正确对待,接受组织上的考验,这也是我对你的忠告。听说你最近递了辞职书,这就显得不太妥当。凡事要有度,这也是为人从政之道啊。”侣文龙的语气更加温和,推心置腹地说,“我倒希望你能到司法局任职,树挪挪死,人挪挪活,今后还是有机会的,关键是不要把事情搞僵。”此时他把保养得很好的手放在了曲江河的手背上。

“现在,市委正在集中全力搞金岛的开发,省里领导很快要来开座谈会,这是对沧海工作的充分肯定。有些事情要适可而止,特别是不要翻腾已经有了定论的陈年老账。你和宏奇都是有潜力的干部,一个抓改革开放,一个搞保驾护航。切记要帮忙,不可添乱噢。”

说到这里,侣部长的面色沉了下来,他转向巨宏奇,措辞也严厉起来。

“特别是你巨宏奇,不要老是想脚底板儿抹油——开溜,我明确地向你转告上级领导的意见,你调往省委机关的事,必须在现场会开过之后。这个阶段,真出了什么事,市里会拿你是问,不要闹个将来鸡飞蛋打,后悔就来不及了。”

侣文龙副部长的话表面似平波秋水,实则是暗藏深澜。

酒席散时,已是灯火阑珊。三人到楼下送走了侣文龙,就在曲江河走去开他的悍马车时,巨宏奇扯住他的肩膀,拉到一个僻静处。

“你老兄有事儿,也不告诉兄弟一声,太不够意思了。我是昨天才知道老爷子的病,得,你在我这儿也不要充大。老兄两袖清风,现在看场大病能让人倾家荡产。平日里兄弟不说,今儿这点心意你不能不领!”

借着酒劲儿,巨宏奇把一张硬卡顺手塞到了曲江河上衣的口袋里,并按住了曲江河的手,“却之不恭啊,你可不能扇我的脸。”

曲江河心里明白了,巨宏奇今日玩的是“杯酒释兵权”哪。真是用心良苦。曲江河表面上装作不解其意。

“老弟的心意我领了,我现在是马放南山,该歇歇了,我不能总拿自己放在火上烤吧。常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侣部长也说了,我也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呀!”

“完全正确,加十分。”巨宏奇意味深长地拍响了对方的肩头。

就在曲江河发动车的时候,他似乎看见卓越的影子在停车场闪动了一下,由于灯火暗淡,他一时还难以确定。

23

曲江河没有看错,停车场中闪身而去的人正是卓越,为了调查赵明亮和他的这台悍马车,他和梅雪足足忙了一整天了。

这天一大早,卓越挂通了刑警支队长薛驰的电话,问赵明亮那台报废车现在何处。薛驰说,曲局长有令,已经移交交警事故部门处理,你小子要搞什么名堂。卓越知道薛驰是曲江河的心腹,只称寒局长要求结案,金岛区政府还想把破车拉回去修理,要变废为宝。薛驰骂道,真是财迷心窍了,这车八成已经进了回收炉化了铁水啦。

卓越听了心急火燎,马上驱车赶到事故科找孙科长求援。这孙科长是卓越在警院的老同学,见面后分外亲切,看卓越还拿了两条红塔山,就当胸打了一拳说:“袖珍,你贿赂我呀!”卓越笑着说,“我哪有这笔开销,这是区政府办公室上的贡,想死马当成活马医,你费心帮忙查一查,也是朋友的面子事儿。”孙科长记起了这桩事,说这台车扔在车库里好长时间了,刑警支队这帮子大爷,总是留些擦屁眼的事儿,他正为这件事情伤脑筋呢。

车管所有间很大的修车库房,那台蓝鸟王就在角落处用车罩布盖着,孙科长领着卓越走过去,刷的一下扯去了上边的罩布,突然大吃了一惊:那台蓝鸟车竟不翼而飞,代替它的是一台刚被撞毁的桑塔纳车。他顿觉颜面尽失,立即打电话找到库管员,问清了原由:原来支队昨天接晋川副政委的通知,要求清理积压案件,接受市局的执法检查。这台车在整理内务时送到郊区报废车辆回收厂去了。孙科长一迭连声向卓越表示歉意。卓越无奈,就手联系上了梅雪,两人便风驰电掣般地急奔回收厂而来。

回收厂里,几百台等待报废的车辆都摆放在停车场中,唯独没有发现那台事故车。这时只见一台吊车正在将破车落放在长体平板货车上,卓越忙赶过去问装卸司机,有没有见到一台蓝鸟王,司机想了想说,有一台,被撞得简直像堆烂泥,吊了几次才装上车,刚运到郊区钢铁厂做回炉底料了。

卓越和梅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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