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趟民国:1912-1949年间的私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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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趟民国:1912-1949年间的私人生活-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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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北京的“大酒缸”,是一种连喝带吃的铺子。大酒缸多为山西人经营的夫妻店,规模不大,常为前店后室(住所)。店中该放桌子的地方并排放三口直径一米左右的酒缸,有的是两排六口。缸的下半截埋在地下,上盖红漆木盖,周围是凳子。其实酒缸多是空的,陈酿的意思到了而已,真正的功能是起到桌子的作用。靠边的柜台上摆着酒具、酒菜等。酒是白干,论“个”卖,一个即一提子,旧秤二两,菜为花生米、辣白菜、五香豆等,主食是饺子和刀削面。简而言之,这是个价廉而实惠的吃喝的去处。
    抗战期间,梁实秋与女作家方令孺曾是邻居。一次方邀梁去家里吃饭,梁实秋说:“九姑(方令孺)请我们吃饭,这是难得一遇的事情。”梁一进门就感到香气扑鼻,一个密封的瓦罐在炭火上已经煨了五六个小时,里面传来轻轻的噗噜噗噜声,内有大块大块的五花肉,不加一滴水,只加料酒酱油,火候一到,酥烂可口。梁实秋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东坡肉了吧?”尽兴而别时,方令孺说:“最乐的事莫如朋友相聚,最苦的事是夜阑人去独自收拾杯盘打扫地下。”
    张中行是河北香河人,那里是京东肉饼的老家。他曾忆及村里有一怪人,每天中午上村东一里的镇上的饭铺吃饭,每回都自己买一斤肉,进了饭铺交给老板,再叮嘱一句:“多加油!我就不怕好吃。”
    张中行从北大毕业后,在保定一个学校混了一年。他晚年还念念不忘直隶总督府对面的马家老鸡铺卖的酱牛肉和酱牛杂碎,说:“一生所曾吃,我觉得那是最好的。”几年后,张与妻子并一友人在西单一带闲逛,中午进天福号买了半斤酱肘子,然后到一个叫兴茂号的小饭馆,吃叉子火烧夹酱肘子,还点了一道海米白菜汤。这顿饭他也念叨了几十年,到了上世纪80年代还说:“至今回味,仍然垂涎欲滴。”据张判断,当时天福号的酱肉,都用80斤的京东小猪和地道的黄豆酱油,与后来用动辄二三百斤且经过冷藏的猪作原料,酱肉的味道自然是两码事了。
    民国初年,上海川菜馆的老大非“醉沤”莫属,味美而价格惊人,宴客者据说非醉沤不足以称阔人。闽菜馆则皆称“有天”,如小有天、别有天、中有天等。中有天味美价廉,名气本来不大,后梅兰芳到上海演出,曾光顾这里一趟,被小报一传,致饭馆名声大振,足见当年梅兰芳的魔力之大。
    北京旧时的低档饭馆,除了切面铺,还有二荤铺。“二荤”,指肉和下水。二荤铺一般有一两间门面,一两个厨子,一两个跑堂的,一两个打下手的。所卖无非家常菜。如肉丁酱、炒肉片、熘腰花、炸丸子、酸辣汤等。有时来了熟客,伙计便替客人做主:“得了!还给您炒个肚块儿,高汤甩果,一小碗饭俩花卷。马前点,吃完您就走,误不了您的事儿!”
    邓云乡回忆说:“在30年代中,八大春以庆林春为个中白眉。不算清真馆子西来顺,他家的菜在当时是西长安街上首屈一指的。地址在西长安街西头路北,里面一个大四合院子,隔成大小雅座,院子里有铁罩棚。厨房在外院左首,一般都卖整桌的多,小酌的少。记得他家的葱油海参、虾子蹄筋、核桃酪等菜,真是醇厚无比,后来再也没有吃到这么好的名菜,如今真是广陵散,绝响矣。那时的菜,味真好,不讲花架子,盘子中一弄出花样来,实际就没办法吃了。”
    老北京的小康人家,夏天兴在堂屋八仙桌前置一冰桶。冰桶有木制的,有琉璃的,有景泰蓝的。冰桶里镇着绿豆汤、酸梅汤、奶酪、香瓜、西瓜等。酷暑时节,午睡后打开冰桶盖,用小彩花碗盛碗冰糖熬的绿豆汤,该是一种什么滋味呢?
    苏曼殊饮食无节制。他每天抽二三十根雪茄烟。曾一次吃进几十斤冰块。有一回吃了三大笼苏州汤包,在床了躺了三天才起来。最后一回是吃了好几碗鲍鱼,致腹泻数日,躺在上海医院的病床上。医生叮嘱他当心饮食,而他扭脸就叫人去买来糖炒栗子大啖,致肠胃病大发,就这么一命呜呼、死在了“吃”上。
    陈嘉庚自奉甚俭是出了名的。一次他请客,桌上只备几盘炒粉,几盘炒面,一大碗青菜豆腐汤。
    上世纪20年代,徐铸成考入清华,他后来曾忆及清华学生的伙食:“早餐是四盆菜两道点心外加白粥,有些老同学故意过了规定时间去,只要多花一毛钱,厨房总另外预备一大碗水饺给他吃。午饭、晚饭则是四大盆、四大碗鸡鸭鱼肉,米饭馒头。纪念日则往往用西餐。”
    许地山和夏衍都不吃鸡鸭。许短命而夏则长寿。
    香港沦陷后,《大公报》停刊。徐铸成等四人化装成难民逃往广州。在英德县境内,他们看到一片食摊,徐后来回忆说:“上船以来,顿顿都是一小碟煮菜和一小块盐鱼。我是不吃鱼的,只以淡而无味的煮菜送饭,正像李逵常说的:‘嘴里淡出鸟来了。’忽然看到这满目珍馐,眼里像冒出火来,连忙坐下去,各占了一个坐头,一个火炉,选了几碟,边烫边吃,还各沽了一小瓶双蒸酒,自饮自酌起来。说也奇怪,我在香港这几年,只尝过一次双蒸,认为它既无骨力,又缺香味,从此不再过问。想不到这里品饮的,却异常醇洌,一小锅纯鸡汤,加上鸡片、腰片之类,都极鲜嫩。这一顿野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我生平最满意的盛筵之一。我想,这也并非全是饥者易为食之故。”
    《大公报》太原分馆经理雷觉民是晋北人,他告诉徐铸成,晋北有一种干醋,看上去黑黝黝的,用水一泡,洁白香洌,而且酸味极足,据说用这种醋蘸饺子吃其味无穷。
    张中行和友人韩文佑在北平教书时,常结伴逛琉璃厂,如上午去,午饭就到琉璃厂东门外一尺大街路南的大酒缸去吃,一人一个酒(老秤二两),然后吃饺子。张中行说:“有村野的诗意。”
    1935年暑假后,张中行到南开中学任教。他到了天津先在亲戚家落脚,表叔把他带到一个小饭铺吃午饭,给他点了一菜一汤以及花卷,菜是七寸盘的清炒虾仁。这顿饭用张中行的话说是“影响远大”,几十年后,和朋友小聚,他都反对点虾仁。因为自那顿饭后,张中行所吃过的虾仁,味道都不及这个天津小饭铺做的。
    西北军将领如冯玉祥、杨虎城、张自忠等都习惯于吃火锅。抗战期间,国民参政会视察慰劳团到张自忠的司令部,张便以四菜一火锅的简单饭菜招待慰劳团。这四菜一火锅均以青菜豆腐为主,肉片和丸子是点缀。此外给每人在火锅里加一个鸡蛋。这便是张自忠的集团军司令部里最大的排场了。
    胡适在中国公学当校长时,曾请“新月派”的一帮朋友到其极司菲尔路寓所吃饭,由胡太太江冬秀掌勺烹制徽州有名的“一品锅”。一品锅顾名思义,把一口滚沸的大铁锅端上桌,里面是一层鸡,一层鸭,一层肉,点缀着一些蛋皮饺,锅底下是萝卜白菜。胡适说,这是徽州人家待客的上品,酒菜、饭菜、汤都在其中。
    诗人卢冀野能吃。抗战期间,卢是参政员,一次随参政会华北慰劳视察团出行,抵西安后,同路的梁实秋请他到厚德园吃饭,点了一只烤鸭、一条酱汁鱼。梁说:“按说四五个人都吃不了,但是他伸臂挽袖,独当重任,如风卷残云,连呼‘痛快,痛快’。”
    1924年暑假,孙伏园和鲁迅等一行去西安讲学。孙在西安吃拉面时,总是用筷子挑出一根,把一端放入口内,然后一段一段向里吞。
    王森然是鲁迅在北大教过的学生。一次课后王与鲁迅同路,出校门后,行至一个饭摊前,鲁迅问王,是回家吃饭,还是在摊上吃一点。王答:“随便怎样!”鲁迅说:“那好!咱们就吃这荞麦条子吧!皇帝老人未必享受过这么美味的佳肴。”这是当年北京街边最低级的饭摊,主要经营玉米粥、窝头、荞麦饸饹之类,无桌椅,只有一个条案,顾客只能拣块砖头当凳子。鲁迅和王森然就地泰然而坐,与拉车卖报者流为伍,津津有味地吃了这顿午饭。
    1926年,鲁迅和孙伏园等到厦门大学任教。两人都单身而往,伙食便成了一个问题。孙伏园自告奋勇掌勺。鲁迅和友人章川岛谈起:“伏园有一次烧出一个满盘血红的白菜来,我问他‘是什么菜?’伏园说:‘似乎红烧白菜之类。’你想‘之类’上面还要加个‘似乎’,也就可想而知了。”
    抗战期间,茅盾一家在新疆初尝马奶子,即用新鲜的马奶经过摇荡使其发酵而制成。茅盾说:“味略酸而香洌,初饮常觉不习惯,喝多了却有深嗜,一日可进十几杯,而且饭量大增。我们全家后来都成了马奶子的嗜好者。”
    上世纪20年代,曹聚仁在上海与几个南社的前辈诗人过从较密。一次他跟着叶楚伧、柳亚子等一干人去豫丰泰酒楼喝酒。他们先要了四斤花雕,用锡壶盛着,用碗喝,一壶半斤,能倒两碗。曹聚仁向不喝酒,只是陪着吃和看。下酒菜是豆腐干、咸肉、海蜇皮和盐水花生。曹聚仁说:“叶先生尽是一碗一碗喝着,圆桌上的锡壶,越来越多,到后来,一点数,总共38壶,19斤老酒。”
    在西南联大教授的太太里,据说钱端升夫人陈公蕙最会做饭。金岳霖说:“她是能够做大件菜的。”“公蕙的特别小品是她的煮鸡蛋。煮出来的鸡蛋,就蛋白说,有似豆腐脑,就蛋黄说,它既不是液体,因为它不流,也不完全是固体,因为它不硬,看着是一个小红球;吃起来,其味之美,无与伦比。”金岳霖还回忆说:“林徽因本来是不进厨房的人。有一次在几个欧亚航空公司的人跑警报到龙头村时,林徽因炒了一个荸荠和鸡丁,或者是菱角和鸡丁。只有鸡丁是自己家里的,新成分一定是跑警报的人带来的。这盘菜非常之好吃,尽管它是临时凑合起来的。”
    金岳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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