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倒失了主意,细细回想那日偶遇,只记起他一双温润清冷的眼。
欣墨只言自己年岁尚小,不愿过早谈论婚事,老太爷也念在她尚未及笄,便想等着她年满十五再议此事,却不料,尚未等到欣墨及笄,便传来赵子轩要娶那白家下堂妇为妻的消息。
立秋日,那陈氏婉儿,被白家以不出为名休弃。而不出两月,便传出那赵子轩要娶这下堂妇的消息。
那日,老太爷院子里换了一套的紫砂茶具。
欣墨听到这消息,心中震撼却比伤心更甚,原来,他喜欢的竟是陈氏婉儿那般婉约动人的女子。
那般俊朗宽厚的男子。
也只有这般重情厚义的男子,才能给陈氏婉儿这样纤敏精致的女子,一个依靠的港湾吧,哪怕她心里只有她那位表兄。欣墨叹息,那日匆匆一瞥,她也知那陈氏婉儿心里眼里,只有那白志成一人。
红颜多舛,只能叹一声。
要说对赵子轩有多失望也算不上,只是偶尔想起,眼前还是会记起那双深邃含笑的眼,大概只有那般俊逸宽厚的男子,才能包容陈氏婉儿这般薄命红颜。只是偶尔心口微悸,欣墨也只当做哀春伤秋的强作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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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最大的酒楼里。
雅字号包厢里,面对面坐着两位男子,俱是俊俏风流的人物,只是一人坦然,一人却是满面愁容。
“子轩,婉儿……婉儿真的就拜托你了……”那愁眉苦脸的男子,赫然就是那陈婉儿的夫君,白志成。而他对面的人,竟然是传言要娶陈婉儿的赵子轩!
原来,白志成早年曾在京城上过太学,与那赵子轩是关系不错的同窗。白志成与陈婉儿,实实在在是一对苦命鸳鸯,白志成的母亲陆氏,因听了道士的话,认为陈婉儿克夫,加之这些年白志成的身子也一直时好时坏,老人家便着了急,以死相逼终是让儿子休了这妇人。
白志成求到了往日好友这儿,只求他帮忙给婉儿一个落身之处。陈家早年衰败,婉儿父母早亡,族叔根本不愿意承认这被休的侄女。而那扬言陈婉儿克夫的道士,却是对这美人心怀不轨,白志成苦诉无门,只得求到这赫赫有名的曾经的护国将军身上去。谁知,消息传来传去,却成了赵子轩要娶那陈婉儿为妻。
“志成,难道你打算就一直这么委屈嫂子吗?”大概现在,只有赵子轩一人还当那陈婉儿是白家的儿媳了吧。
“还能怎么样?我又没法说服母亲,又不放心婉儿一人在外,只能拜托赵兄了。”赵子轩身为皇室宗亲,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远近闻名的骁勇善战,虽样貌儒俊,却也抵不过他为边疆百姓打下的这几年平安。但是所谓功高震主,虽得当今皇上器重,他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便在年前,向皇上交还了兵权,到了这山阴县做个平安太守。婉儿在赵兄这儿,才能安全啊。想到家中手握重权的母亲和外面那虎视眈眈的贼人,白志成再次无奈叹息。
赵子轩不再说话,安顿一个人确实不在话下,只是看这恩爱夫妻苦分离,他却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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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家。
“欣墨,你别怕,爷爷一定给你选个比赵子轩好一百倍的夫君。”老太爷内疚地对着孙女道。幸得未曾言明他有意将孙女许配于他,否则,他家宝儿,又该如何自处?老太爷对这赵子轩,此刻甚是厌恶。
欣墨笑着摇头,握着爷爷的手道:“爷爷,欣墨不恼,爷爷看人眼光自然是好,这赵子轩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欣墨只盼日后能伴着爷爷,只要爷爷不要嫌欣墨烦人就好。”
老太爷甚是宽慰,我家宝儿如此善解人意,分明是那赵子轩没有眼光,却没想过,他甚至没有告诉赵子轩,欣墨是女儿身,更不要说有意将欣墨许配给他了。
那赵子轩要娶谁,都与她无关。她还是那个闺阁绣花的欣墨,她还是那个闲来无事便喜欢伺弄花草的欣墨,她还是那个云淡风轻、一切都不看重的欣墨。
俞家老大对这女儿担心,这样的性子,若是嫁到世家大族,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啊?
俞家老二也很忧心这侄女,不争不抢,洒脱淡然,居士风范,可若是这些名号落入到一个闺阁女儿头上,便有些让人不能接受了。
俞家老三一样不爽,侄女的婚事也该放到俞家大事簿上了吧?欣墨都快十五了啊,即使找不到比赵子轩好的,那找个相当的也不难吧?
而俞家哥哥们,对这妹子更是宠到天上去了,若是欣墨吆喝一声,别说是揍赵子轩一顿了,哪怕是把他赵府给拆了,他们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欣墨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眉眼间,甚至没有染上清愁。
她只是看客,看那云卷云舒,看那人来人往,不带走一片云彩。即使每每想到那个重情宽厚的男子,心口,都微疼。
不知道他是怎么面对那个满心满意都只有前夫的女人啊。他的心,可也会疼?
罢了罢了,与她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很简短很文艺的故事= =,园艺扭头遁走。。
75 前世今生
坳不过俞小九的坚持;欣墨只能跟着他一道出了门;这九哥,文不成;武不就;但是说起吃喝玩乐;俞家众兄弟只有甘拜下风。
“今日风光正好,妹妹怎么能平白浪费呢?”俞小九故作潇洒地摇着折扇;即使这三月间;一点也不热。
“九哥,这是要去哪儿?”欣墨整着自己的衣襟;她一年多未出门;这身量看似长了;这男装穿在身上;却反而有些大了。
“牡丹园。”俞小九嘻嘻一笑。
欣墨心中一震,面上不禁有些泛白,她守着自己的园子,不去听那些事,那些关于白志成,关于陈婉儿,关于赵子轩的事。就是在这个园子,她遇见了那个偶尔会拨动她心弦的男人。
撩起车帘子,欣墨望了望这游人往来的坊间,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烟花三月下扬州。
山阴的三月,说是繁花似锦、百花齐放也不为过。
这牡丹园,更是其中之魁首。
‘枕函香,□漏。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铲地梨花,彻夜东风瘦。掩银屏,垂翠袖。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九哥,你若是有事,便去吧,有阿芙和阿蓉陪着我就好。”俞小九满心满眼都只有这入眼的美女,叫她这一边的人怎么做?
“不行不行,九哥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呢?”俞小九讪笑几声,忽然折扇一指那湖心亭,两眼放光道:“美,实在是美!”
欣墨皱眉,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心头忽然一滞。
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只见亭中站了一个女子,玉白的衣衫,云鬓峨峨,修眉联娟,眉眼淡淡,如疏星淡月,一张脸容色清秀,只是过于苍白,没什么血色,连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惨白。
不知道为什么,欣墨忽然想起那日见到的女子了,虽一样的娇弱怜人,却比此刻多了些什么。是幸福吗?因为身边那个男人。
这样的女子,别说是一向怜香惜玉的九哥了,就连是同为女儿身的她,也忍不住心生爱怜。
“哎哎,如此美人儿,怎么就名花有主了呢?”
听着九哥的抱怨,欣墨抬眼望去,只见一年若而立的男子立于一旁,二人眼中皆是隐忍的哀痛悲怜,欣墨心中怔然,忽觉有些不对劲。那根本就是陈婉儿的前夫!
不愿掺和进这些事,欣墨本想叫上九哥快些离去,奈何他眼里只有那哀怨的美人,早已将她这妹子抛至不知何处,欣墨与俞小九身边小厮说了几句,便带着阿芙阿蓉悄悄离去。
三转两拐,三人便转进了曾经到过的天井。
才入了院门,欣墨便见爷爷曾经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一位年轻男子。
欣墨心中惴惴,这满园幽静,好似都结成了冰,凄然哀转,直直地往她心里去。是的,那独酌的人,便是赵子轩,只有过两面之缘却叫她心疼了许久的男人。
阿芙和阿蓉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见着小姐肃穆的神色,话便压下了肚里。
欣墨抚了抚面颊,转而换上吟吟浅笑,朝他走去。
“赵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欣墨拱手作揖。
赵子轩一人独酌被人撞见,心中本是有些不喜,但抬头那一瞬,心里的怒气,忽的就烟消云散而去。
是他。
一年未见,明眸皓齿依旧,身量只微些长开,比之之前,稚气稍脱,秀雅俊丽,自有一股清灵之气难以言表。
赵子轩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微微张了嘴,最后又无语阖上。今日他是依了白兄的请求,带嫂子与他来相见,却没有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俞小十,这刚才还因为白兄与嫂子的愁绪,立马就散开了去,心心念念,竟忍不住欢喜。
眼前人儿见了他这等模样,嘴角微微一动,似乎要笑,却又忍住。阳光透过树枝,照到她的脸上,眉目清雅更甚,吟吟浅笑如那春花般绽开,看得他不由怔忡。
“赵兄?”欣墨见他这般,以为面上哪里不妥,不由伸出手,在脸上抚了抚。
哪知她这般动作,更是娇俏可爱,赵子轩心跳忽然就乱了。
不该的,不该的!袖下的双手,已紧握。平复了心情,赵子轩才起身拱手道:“俞兄,许久未见。听闻俞老先生说,你这些年游学去了,如今回来了?”
俞老太爷听闻赵子轩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