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白雀神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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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白雀神龟-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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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杀成一团,刀枪相互碰撞发出的轰鸣声中,赤蛮已经冲到那根立在地上的旗杆前,就要挥刀朝砍下,就在那一刻,赤蛮背后突然有一道又凶又狠的刀光一展,就如同展开了一面白亮亮的大旗,朝赤蛮的后脑挥去。
  那名突然出现在赤蛮背后的黑甲大汉,动作奇快无声,看上去像是一头黑色的豹子。他不声不吭地躲在人群里,粗壮的手臂挥扬大刀,无声也无风,只有斩马大刀的寒光逼人。赤蛮虽然粗犷,却仿佛脑后长眼般,一纵身朝前面的人堆里跳了进去,那一道雪亮到透明的刀刃贴地疾飞,如影随形地紧贴着赤蛮不放,一路上不论是遇到青阳人还是瀛棘人,都是一刀两断,速度却丝毫不受阻碍。
  赤蛮只觉到背上冷飕飕的杀气,几乎要刺破镔铁甲。眼前却突然冒出一名身形高大的青阳武士,双手使着一柄大铁剑,大喝一声,直朝他头上砸来。赤蛮缩起身子,整个人钻入那大汉怀里,借着冲力翻了个身,他在空中旋转身子,扬刀一挡,随即快如闪电地横扫出去。
  那名黑甲武士一刀将赤蛮踢向他的铁甲卫士斩成两段,刀光余势未消,在一篷漫天飞起的血雨里,和赤蛮的刀交在一起,响起了一阵可怕的金铁交鸣声,飘零而下的雪花,竟然被这一刀给逼得四处飘散,雪亮的刀芒闪处,残存的白雾都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赤蛮硬接了这一刀后,刀子啪地一声断成两截,上半截飞出十丈开外。他侧身一滚,半跪而起,终于转过身来面对这名黑甲武士了,那名黑甲武士的刀却已经架在了赤蛮的脖子上。他们两人刚才的争斗快如星丸跳跃,令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此刻却又突然都凝固不动,如同被人突然施了冰冻法术将他们凝结住了。
  赤蛮眨着眼睛,已经看出来这名黑甲武士正是在蛮舞原随伴在吕贵觥身侧的,他曾在围猎中徒手杀死了一只黑虎,随后就被吕贵觥封为悍虎将军。在蛮舞原,他就曾和赤蛮交过一刀,没想到在这儿又见面了。
  赤蛮勉强咧嘴一笑,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腰侧的伤口处鲜血如泉,顺着身侧流下灌满了他的靴子。他们两人对面相立,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红雾与血腥味。那一声响依旧在众人耳朵里回响,只是他们相交的第一刀,这两头矫健的豹子中已经有一个伤在这一刀下了。
  吕德重剑挥下,猛地里半路上又是一柄铁矛探出,当地一声居然将他的重剑挡住了,又是一位少年将军从瀛棘人的阵中冲出,那少年衣甲破碎,双手擎着一柄乌沉沉的长矛,牙龈里尽是血,眼眶睁得几乎要裂了开来,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直瞪着吕德不放。
  吕德嘿了一声,重剑翻转,想要将贺拔原的长矛弹开,但他却没想到贺拔原神力惊人,那一剑一翻一拨,虽然将贺拔原震得胸口发闷,却没能将长矛格开,两人登时纠缠在一起。
  长孙亦野趁机滚到一旁。“多谢了,贺拔兄弟。”他说着,随手拉出身上的长刀。
  吕德身边的虎豹骑卫士刚要冲上,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数百骑冲散,却是国氏兄妹带着玉铃卫残存的骑兵冲了过来。国无启一面跑,一面将手中铁胎弓拉得满满的,倏地一箭射出。
  吕德长剑被贺拔原不要命地压住,只得松手放剑,居然在空中将国无启射出的那一箭抓在手里,不料又是一箭射至,哧的一声透胸而入,却是国无双隐在她哥哥身后射出的另一箭。
  副将赶上来扶住了他。“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吕德说,然后向后一倒,靠在了马背上,“让虎豹骑撤吧,给青阳留些骨血。”
  副将将重伤的吕德搬到自己马上,转身向南撤退了。
  青阳右翼的大队铁骑正在朝中军源源涌来。铁棘柯终于拿定主意,要以他的全部兵力来救援青阳王,两万铁骑大军如黑潮一样涌动而来,密密麻麻,无法看到边缘。
  “这就够了,”瀛台白扬眉喝道,“弟兄们,再跟我去杀一场!”
  五百名武威卫齐声高呼,一起骤马冲了出去,就如同五百柄锐利的匕首,撕碎了笼罩在大地上的黑色渔网。瀛台白奔在当先,大矛起处,两名千夫长登时倒撞下马。他身后的五百武威卫如入无人之境,在铁棘柯的重骑阵中撕开了十多道口子,在阵后一片空地上汇集,未等铁棘柯调集重兵围上,又再返身冲杀,一阵风似地杀回了铁狼王的本阵,竟然折损不到十人。
  这些黑白交辉的武士来去如风,杀得青阳人傲视草原的铁甲重骑面面相觑,居然一时不敢放马上前。
  “这就是我的武威卫。怎么样?”我二哥瀛台白奔回铁狼王身前,粗豪地大声问道。
  我叔父铁勒延陀虽然骄傲异常,也不得不点了点头。他咬着牙,不知是喜是怒地看着瀛台白,点了点头说:“好,今日一战,武威卫足可重新立足于天下了。”
  他转了转头,突然疑惑地又问:“你跑到了这里,那么瀛台寂在哪?”
  他们都听到了如雪崩一样的声音,从东侧的大望山上传来。
  那时候我正在大望山上纵狼奔驰。低低起伏的山头上覆盖着一层厚如毡毛毯的白雪。在山尖上,已经能看到穿破厚厚的彤云露出的阳光,如千万柄利剑一样刺向浩瀚的北荒。那儿是我的命星。入冬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大营起火就是我们的信号。
  雪妖最喜欢在这样好的雪上奔驰,它收起箭头一样的耳朵,脖子朝前绷得紧紧的,飞步飞驰,四只脚爪扬起了如尘如雾的碎雪。
  我高兴地掉头看着,数千匹战马跟在我身后疾骋,大片的雪雾在它们的脚下奔腾,升向半空,如同大首漂亮的歌谣。所有的马尾巴后面都拖着我们在山下砍下的树枝,它们带起了成亿上千方的雪团,夹带在我们的身后,朝山下俯冲而去。那些雪和风,是瀚州上一支从未有过的庞大军团。蛮舞的大军跟随在我身后,他们高举着豹子旗帜和瀛棘的大旗。大合萨则骑在一匹花背马上,跟在我身边。他在用他最强大密罗术帮我营造大军的幻象。那是我和大合萨最好的一次合作,也许我真该跟着他去学习萨满教。我们照耀在阳光下,如雪崩一样冲了下去。
  铁棘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看不出我身后奔驰的骑兵中没有一个是能上阵厮杀的汉子。
  他们离青阳王的王寨只有五里地了,却全都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子,一步也不敢近前了。
  我知道山下所有的人都在抬头看我,吕贵觥也要抬头看着我。四面山上都是我带起的风声,那些风仿佛阵阵笑声,是在嘲笑他的声音。我以元宗极笏算中的方式纵声长笑,让那些声音在山中激荡得更加猛烈。老鹰的眼睛也无法看到那么远,但我就是能看到他,我看到他颤抖着在大寨中举起了手,却不知道该指向何方。
  黑甲的悍虎将军的那柄刀子架在赤蛮的脖子上,却微微颤抖,砍不下去。
  赤蛮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斜着眼睛看刀尖,然后顺着刀尖滑向光滑如水的刀刃,光纹萦绕的刀背,厚重如山的刀柄。“好刀。”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说,更多的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是把好刀。”悍虎将军点头承认说,他慢慢抬起左手摸了摸胸口,那儿的锁链铁甲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黑毛森森的胸口,上面慢慢地浮现出一道血印。他把它抹去,血印就消失了,看不到伤口,也看不到刀印,但只是一会儿,血又慢慢地洇了出来。
  他不相信地后退了一步,松手放开刀子,坐了下来,就在雪地里,他的上半身突然斜向里滑向一侧,整个人分成了两截。
  旗杆周围再也没有站着的青阳人了。赤蛮看见白耳朵的左骖甩着头上的血,露出锋利的白色牙齿,它回过头来朝赤蛮看了看。赤蛮知道,砍倒王旗的荣誉是属于他的,不过他并不着急,而是慢吞吞地走过去,拣起了悍虎将军扔在地上的刀子。他疼爱地拂拭着它,然后将它夹在胳膊下,大步走向那根竖在风中栗栗抖动的旗杆。
  吕贵觥不再回头看一眼还在搏杀的族人,转身骑着他那匹万里挑一的骏马逃跑了。
  可怕的欢呼声席卷过大望山麓。驰狼骑和零散的瀛棘八卫,同时翻身杀了回来。这些分散苦斗的一小簇一小簇的士兵,汇集成一股越来越大的洪流,他们冲入开阔地,无人能够阻挡。攻占了青阳大寨的驰狼骑和武威卫脱身而出,向右旋转,从侧后方向青阳人的右翼骑兵冲锋,同时在左翼收拢起来的瀛棘七卫骑兵则开始全力攻击铁棘柯的正面。
  铁棘柯收束起他所能控制住的所有大军,还意图做最后的搏杀,但到了薄暮时分,任何人都已经明白了,再战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夜幕降临时,星光照耀在战场上垂死的数万人身上。青阳人的西路军离此始终不过三十里,而青阳人已经全线崩溃了。
  我是瀛棘之王。
  我轻轻地说。
  轻到只有身边的雪妖能听见。
  只有在那一天,我看到了所有的权力和真正的力量,那是控制和掌握一整个部族的力量。我回忆起古弥远留下的那些细密如沙的口诀,从笃信走向雍容,再从雍容步向极笏,那些都是如何当好一名帝王的口诀。只有在那一天,这个力量的存在才有了意义。
  我摸着雪妖脖子上的毛,心中明白这不是当年那个快要灭族的、苟延残喘的瀛棘;不是那个哭哭啼啼、不知明日在何处的瀛棘;而是打败了草原霸主、以武力证明自己的瀛棘。
  这只是它征服瀚州的第一战,但我们已经站起来了,就将用巨熊和赤狼的嚎叫宣告我们的到来。草原会再度恐惧和战栗在一个新霸主的铁蹄下。
  我要把昆天王雕刻出来的瀛棘王椅搬到我的斡耳朵里,我要将它搬回白梨去,我还要将它搬到北都去。我可以坐在上面俯瞰整个瀚州平原。他制造了它,但从来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
  我们来了。
  我猜想我老师在此的话,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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