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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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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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欺听他说起大哥,一时间心灰意冷,觉得有什么东西牵挂在心,难以放下。连环见他神情,叹了口气,又说:“你大哥现在是不知情,可他迟早会知道的。你以为瞒着他就能让他欢喜,但是他又能欢喜几天?到时更加伤痛。”
  楼欺狠下心说:“你说这些,无非是想我说出名单,何必拿我大哥说事。”
  连环听了,微微冷笑,说:“你当只你有兄弟?”
  他见楼欺扬起脸,又是困惑,又不愿表露出来的模样,稍微放软了声音,说:“我就说你年轻,不懂事。你现在只不过是被人煽动几句,就这么急着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他顿了一下,说:“你要是死了,你大哥会很难过的。”
  楼欺沉默了很久,然后说:“过一阵子,大哥就会忘记的。”
  连环轻轻叹了口气,说:“他不会的。”他看着楼欺,说:“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是以为你没有事了,所以才放心离开了家。等他回来时,如果发现自己仅离家一段时间,回来后却像恶梦一样听到了你的死讯。你以为他过一阵子就会忘掉吗,他忘不掉的。”
  楼欺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他一时克制不住自己,大声说:“你知道什么。”
  连环也不动气,只是平静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他见楼欺激动,于是示意他过来,楼欺站在那儿不动,连环于是走了过去,站在楼欺旁边。他看见楼欺年轻而愤怒的脸,突然苦笑了一下,说:“怎么会怎么巧。”
  楼欺不明所以,忍耐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什么这么巧?”
  连环本来一直在沉思,听他突然这么发问,显出有点吃惊的神情,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的生日,真是巧。”
  楼欺问:“怎么巧了?”
  连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和我的四弟生日一样。”
  楼欺说:“那可真不巧。”
  连环苦笑着说:“平常也没怎么记他生日,刚才才想起来。”说完,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楼欺,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听你大哥说,你小时候很顽皮?”
  楼欺非常厌烦别人提到他小时候,于是哼了一声,说:“你四弟就很乖巧么。”
  连环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
  楼欺本来并不关心连环怎么回答,现在听连环这么一说,不由好奇起来,他最后还没忍住,便问:“他不是你弟弟么,你怎么不知道?”
  连环笑了笑,说:“他还没活到那个年龄。”
  楼欺听了不知说什么,连环反而劝慰道:“还是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距现在也很久了。”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自言自语道:“他满月的时候,家里给他办满月酒。当时我才十几岁,挤在人群中听戏。我听见台上有一句是,”说到这儿,连环停顿了一下,像是努力回想,一会才说:“我听到台上人唱戏,有一句是,‘怎不见那人如期归。’当时我听了,心猛的一跳,总觉得不对劲。我想哪有在办喜事的时候唱这句词,那时就觉得兆头不好,后来想了想,又觉得好笑,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我想大约不过是自己多心了。”
  楼欺想了想,然后问:“那……?”
  连环平静地说:“那时我家和别人结怨,一次别人趁家里不备,绑架了他。偏偏当时家里结怨的人太多,也不清楚是谁干的。那时已经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然而最后还是被撕了票……距离满月酒也没几天。”连环看楼欺有些无措的脸,突然笑了笑,说:“你看,我弟弟跟我几乎都没怎么相处过,才刚刚一个多月,他还没有叫过我大哥。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可是我还是记着他。你大哥看着你长大,看了19年,你要是真出了事,你以为他下半辈子还忘的了吗?”
  他见楼欺不说话,又继续说:“我大你12岁,所以我比你更加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我要你说出那些人的名字,的确是有我自己的打算,然而那样做对你也不是不好。我说过,你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为了那些虚名,图别人叫你英雄?或者赞你够义气,是个好汉子?这些是什么,都是一些虚话而已。赞你够义气好汉子的人,赞完了你可以继续回家做他的良民。你呢?你陪上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让你大哥难过一辈子。什么民不聊生,什么叫做民不聊生,你自己再仔细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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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楼欺回来后,连环低声与他说了几句话后才离去。楼欺因为困的很,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他们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处躺着的郑七没有睡,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们。
  郑七等楼欺睡熟了很久才站起来,他小心不惊动任何人,偷偷走到了楼欺旁边。楼欺睡觉的时候,头靠着接近过道的铁栏。郑七看了看四周,确定大家都睡着了,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铁栏,轻轻地碰了碰楼欺的头发。他看楼欺没有被惊醒,于是微微将手抬起,在离楼欺的脸稍微有一点点距离处,像抚摸想象中的脸一样,爱抚的来回抚摸着。
  这时睡在旁边监牢中有谁翻了个身,嘴里咕哝着一个女人的名字。郑七一惊,手急着向后抽出,于是手便狠狠撞在了铁栏上,卡在那儿。郑七着急挣脱,胡乱挣扎一通,好不容易才把手拿出。他低头一看,发现手腕处都磨红了。
  郑七抓着手,又忍不住偷看了楼欺一眼,他看楼欺鼻息沉稳,睡的很熟。郑七愣了一下,直直地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叹气道:“你……”但是说出之后,又不知道下面想说什么,于是就坐在那儿,盯着楼欺。直到听到窗外有巡逻的人说话的声音,这才退了回去。然而郑七却再也睡不着,只是盯着楼欺的那个方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在黑夜之中,心中突然充满了强烈而不明不白的憎恨。 
  
  接连几日,连环像是让楼欺好好考虑,不仅没有过来,而且仿佛怕打搅到他一般,将同屋的那些犯人都一个一个提过别处去拷问,然后再一个一个带着一身伤回来。那些人挨了打,回来看楼欺自然更加不顺眼。好在楼欺虽然跟他们一个大房间,然而他们住的却隔着楼欺一个空的监牢,所以那些人最多是嘴上嘲讽几句,也不能把楼欺怎样。然而郑七也看出楼欺这几天是有什么心事,他虽然不知道当时连环跟楼欺说了什么,但是他猜也猜到楼欺是犹豫名单的事情。
  一天郑七把饭拿给楼欺时,看见楼欺接过饭,随手放在地上。那时郑七不想离去,于是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楼欺好一会儿才察觉出旁边有人,他抬起头,看见郑七,露出吃惊的神情。他见郑七没有要走的意思,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跟他说些什么。然而他脸上神情变换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做声。
  郑七也猜得出他想说什么,想了想之后,郑七还是弯下腰,在他旁边坐下。好一会儿,方才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低声说道:“有些事情,当时想着是觉得挺严重的,好像做了就会怎么怎么着。其实真等过去了再想想,能是多大的事情呢。”
  楼欺虽然低着头,却也知道他这番话是劝说给自己听的。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我不是想不开,有什么事情呢,大不了一死……”
  郑七摇摇头,说:“这世上的事儿,哪有这么简单。”
  楼欺听了这话,怔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说:“这倒也是。”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过本来就没有轻松的事情。”然后又陷入沉思之中。
  郑七见难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心平气和,舍不得离去,所以还想找一些话说。他想了半天,才说:“而且死后也不见得轻松。”
  楼欺听了,微微偏过头,然而还是看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
  郑七见他虽然不看自己,但是好歹还是主动问他一句话了,当时觉得非常高兴,昨晚强烈的憎恨此刻也不记得了。他认真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听说你们革命党是不信这个的,说这是迷信。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世上有个因果来回。人死了之后,在冥界还得挨一遭,把阳间的事情算一算。然后,该去哪儿的就去哪儿。”
  楼欺听到这儿,叹了口气,说:“那算完之后,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去哪儿之后,就没事了吧。”
  郑七听了,好笑起来,说:“你怎么这么心急呢?”
  楼欺也微微笑了,说:“可不是吗。”
  郑七看他他嘴角虽然带着笑,神情却是落寞,当时心中隐约明白楼小欺已经下定了决心。郑七一时想不到怎么说服楼欺,他又担心自己话万一说的不对,反而弄巧成拙。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找了个自己觉得稳妥的俏皮话,于是他笑着说:“不过那可是条不归路,你要真是决定走了,万一走到门口,瞅了瞅里面的风景,要是看着觉得不中意,想回来,可就来不及了。”
  楼欺听了,嘴角的笑容终于又大了一些。郑七见他神情稍微有些放松,心中大喜,正想再说几句话。这时候楼欺转过头,正视着郑七,然后问:“要是真按你说的,人死了,都要从那门走进去才算,等走到了那门口,你说那门是什么样子的呢?”
  郑七没想到楼欺会问他这么一句,他见楼小欺难得正眼瞧他,只觉得脸微微发热,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还没死。”
  楼欺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说:“唉,这倒也是,不过你要是死了,就算知道了,也没法子告诉我啦。”
  郑七听他言语带笑,又看他嘴角上翘,说不出的轻俏,当时觉得浑身燥热,然而想起楼欺所流露的念头,不觉又是心中一凉。他正要说些什么,听见身旁小欺说:“我是没多久就会知道了。”
  郑七一听,刚有的一点火也没了,他想来想去,最后吞吐地说:“你要真知道了,可要托梦给我,告诉我一声。”
  楼欺听了,笑了一声,他见郑七有些微不安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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