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作者: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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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作者:尼罗-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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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想联翩的坐了许久,末了顾承喜也困倦了,带着裴海生躺了睡觉。似乎眼睛刚刚闭了不久,他便依稀听到外头庭院有了响动。有人在大帅长大帅短的说话,说话的间隙中,似乎也有霍相贞的回答,不过全是“嗯”来“嗯”去,听不清楚。
  顾承喜躺在黑暗之中,做梦似的,晕晕乎乎又睡了过去。及至再醒,他起了身,感觉自己是睡足了,然而往窗外望,天还是雾蒙蒙的不见亮。
  顾承喜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没发现床上少了个裴海生,直到房门一开,裴海生哆嗦着走了进来:“军座醒了?今天真冷,说是要下大雨。”
  话音落下,窗外的大雾忽然亮了一瞬,随即一声震天撼地的炸雷响在了头顶。夏天下暴雨也是寻常的事情,所以顾承喜披着毯子下了床,闲闲的走到玻璃窗前向外望。别墅地势很高,如今整座庭院都被雾气埋了——不知道是雾还是云,也可能是云。东厢房的情形是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瞧见几个光点,想必是檐下挂着的灯笼。忽然接连又是几个大炸雷,咔嚓咔嚓的像是要劈裂天。而雷声过后,天色黑成了墨,光点倒是随之夺目了,鬼火似的在风中飘飘摇摇。有副官在院子里来回跑,没头苍蝇似的东一头西一头乱撞;顾承喜怔怔的望着,不知道他们慌的是什么,都是大小伙子了,难道还怕打雷不成?
  正当此时,他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一个黄毛脑袋,正是安德烈。安德烈手里提着一盏风雨灯,独自站在一丛花木旁,两只脚轮流跺着地面,让顾承喜想起了热锅上的蚂蚁。什么事能把个黄毛脑袋吓成这样?顾承喜想了又想,随即猛的一拍脑袋——霍相贞是不是半夜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抬手推开了一扇玻璃窗,他漫无目的的对着满院子云雾吼道:“你们大帅上哪儿去了?”
  一个挺漂亮的小脑袋依稀出现了,先是不说话,过了足有一分钟,小脑袋才开了口,一脸戒备的答道:“去玉皇顶看日出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声炸雷,吓得小脑袋向下一缩。炸雷过后,狂风大作,庭院中的花木全成了一边倒,大雨点子忽然就下来了,带着力道,抽了顾承喜个满脸花。顾承喜一转身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手表看了一眼,只见现在已经是上午八九点钟,霍相贞纵算是真看日出,现在也该回来了,除非是又走到了别处去——泰山这地方,值得一走的地方可是太多了!
  大雨下起来了。
  顾承喜一手拿着一张油饼,一手举着一把雨伞,带着几名卫士冲进了雨中。夏季本来无须惧怕雨水,浇一浇更凉快,然而山中已经凉快得可以了,如今一遇大雨,直接成了个透心凉。顾承喜一边大嚼一边往外走,认定自己比霍相贞的副官卫士更聪明,自己不出马,凭着那帮人的本事,必定连个屁也找不回来。
  风雨实在是太冷了,他忍不住要且走且骂:“这给他闲的,大半夜的就听他闹,现在还得折腾老子出来喝风灌雨,我他妈的——”
  雾中猛然有人回了头,是方才那个漂亮的小脑袋。小脑袋横眉怒目,扯着嗓子喊道:“顾军长,请您不要对我家大帅出言不逊!”
  顾承喜问道:“你谁啊?”
  小脑袋正颜厉色:“鄙人是大帅的副官长!”
  顾承喜不屑于和小脑袋一般见识,又因为雨实在是大,所以就把嘴闭上了。


  132、无赖

  顾承喜感觉自己快要被大雨活活砸死了。雨大,风更大,雨伞根本打不住,油饼也是水淋淋的和雨吞。霍家的人兵分了好几路,有往上爬有往下溜的,还有东西南北钻野地的。雨水顺着山路滔滔的往下奔流,石阶都被淹没了,怎么走都是拖泥带水,皮鞋布鞋统一的一踩一咕唧。
  顾承喜避开安德烈,和李天宝走成了一路。众人在风雨中闭了嘴眯了眼,天黑,能照亮路途的除了手中的风雨灯,就是空中的电闪雷鸣。谁也不说话,越走心中越恐怖。霍相贞嫌人多累赘,出门时只带了几名卫士。虽然他们个子高力量大,可是他们赤手空拳,一个失足就是死。但是想到“死”字,又都感觉很荒谬,因为死在山上死在雨里,都很没有价值;而霍相贞是个“死亦为鬼雄”的人,好像绝不该就这样没头没脑的送了命。
  这些人一跐一滑的走,山路没完没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边隐隐透了一点光明,头顶黑云也渐渐的淡了,然而雨还是大。李天宝弯了腰,一步一叩首的顶着风走。走着走着,他脚步忽然一顿,竖着耳朵抬起了头。大风送来了似有似无的呼唤,依稀仿佛是“副官长”三个字,而他自己就正是个副官长。提起风雨灯向前望了望,他又是一惊,因为看到有人攀着路边一棵小松树,正在没死没活的向他招手。
  “哎呀!”李天宝惊呼了:“刘德柱!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大帅呢?”
  刘德柱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卫士,然而双手搂着杯口粗的松树树干,他也只剩了挣命大喊的力气,风声雨声之中,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我正要回家给你们送信……大帅在那边儿的石头山上……下不来了……”
  李天宝半蹲了身体向前迈步,怕自己顺着山路滚下去:“你松手!这个时候你抱树,想遭雷劈吗?”
  刘德柱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往树下钻,但他实在是精疲力竭了,一松手就能向后倒仰过去。两条腿打着哆嗦移动了,他缓缓向后转身,一边转一边又喊:“快跟我走,那石头山可滑了!”
  这一帮人走兽一般,蹲着走蹭着走,恨不能四脚着地,做激流中的砥柱。不出片刻的工夫,山路到了头,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石头山。那石头都如刀刃刀尖一般,纷纷的矗立着,又险又乱,让人简直无从下脚。而半山腰横着一道石梁,那石梁像条刀片子似的,薄薄的向上亮了刀锋。石梁上面骑了个人,遥遥的看着身形,正是霍相贞。
  李天宝见了,又是一声“哎呀”,急得质问刘德柱:“大帅是怎么上去的?你们怎么不拦着呢?”
  刘德柱累得将要吐血,这时候只能扯着嗓子回答:“大帅走得快,我们跟不上,一眼没瞧住,人就上去了!”
  李天宝不敢高声呼唤霍相贞,因为那道石梁将有一桩大瓦房那么高,一旦摔下来,下方又都是乱石,不是闹着玩的。急得原地跺起了脚,他想往石头山上走,然而刚走了一步,他一只脚就陷进石头缝里去了。弯腰扶着石头用力拔出了脚,他两腿打着颤,简直不敢再动——被大雨浇过的石头地太滑了,一动就是一出溜。
  正当此时,一直殿后的顾承喜有了动静。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俯身低头脱了鞋袜。再好的鞋底子也是隔了一层,真到了飞檐走壁的时候,还是自己的赤脚最灵活。石梁上的霍相贞已经被大雨浇得直晃,顾承喜想他半夜出门,翻山越岭的一直折腾到现在,必定是丝毫力气都不剩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乖乖的坐在石梁上一动不动。
  不能等着霍相贞自己从石梁上一头栽下来,虽然这个栽法够狠,很可能把他摔成平安。起身迈出第一步,顾承喜腿长胳膊长,像只大猴子似的攀着石头,上山了。
  霍顾两家的卫士也脱了鞋袜,想要随行,可是接二连三的全陷在了半路,这才发现猴子也不是人人都能效仿得的,而顾军长这一番身手也的确了得,不是一般的淘气小子可以匹敌。手指脚趾全抓了石头,顾承喜加了万分的小心,生怕救人不成,再搭上自己这条珍贵的性命。双脚一上一下的蹬稳当了,他喘着粗气抬头往上望。天还是黑,雾气还是重,好在石梁太醒目,还不至于让他失了目标。
  随即低了头,他继续往上爬。从小顽劣到大,他爬墙爬树全是一把好手,能把一股子巧劲使得出神入化——然而,今天这石头实在是太滑了,大雨又浇得他要睁不开眼睛,并且还有狂风。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个大蜘蛛,最令人头皮发麻的那一种,无边无垠的伸开长脚,把整座石头山都包住了。
  手指扒住石坑,胸腹贴着石壁,他的脚趾四面八方的试探着,挑选着,像是长了眼睛,灵灵巧巧的避开石尖。总算蹬住了一块巨石,他喘着粗气向上伸手,终于够到了石梁的一端。忽然想起了十几岁那年,他也曾在一个雨天这么挣过命——那时候他已经没了爹娘,自己活成了一条小光棍,因为馋嘴,所以爬上一棵钻天的老树,一举端了三窝野鸟。回家之后把野鸟直接扔进灶坑,片刻之后刨出来,毛烧光了,肉烧熟了,是一团团焦黑的疙瘩。他用牙齿撕着表面一层薄薄的肉,当时也很幸福。
  那一点小幸福穿越了十几年的时光,无端打动了他此刻的心。手足并用的攀援向上,他大功告成一半,骑马似的跨坐上了石梁。一坐上去,他骂了娘——石梁上窄下宽,几乎就是一道大棱子,着实是硌了他的尊臀。除此之外,兴许是上头还有巨石遮光的缘故,石梁表面苔藓斑驳,再配上大雨,简直滑溜溜的让人坐不住。顾承喜真不知道霍相贞是怎么爬出那么老远的,骑在这上头不受罪么?
  双腿夹住石梁两侧,顾承喜开始一点一点的向前挪,挪得万分谨慎,生怕自己一滑一栽,掉下去摔成头破血流。头破血流还是好的,下方怪石嶙峋,摔碎了脑袋也很正常。挪了一段路途,他抬手一抹脸,发现霍相贞这回距离自己是真近了。坐在一团浓雾之中,霍相贞看起来面目模糊,似真似幻。顾承喜痴了一下,忽然想霍相贞若是方才摔死了,眼前这幅情景,就正好是一场还魂。
  然后他瞬间狂喜了,因为霍相贞还活着。
  双手撑着石梁,他继续一寸一寸的向前蹭。最后蹭到了霍相贞面前,他向前探身,一把抓住了霍相贞的手。霍相贞没有动,甚至没有表情,手指肚被雨水泡皱了,关节也是僵硬的。午夜出发,如今已经快到翌日中午,他饿过了劲,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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