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最后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竟然带了点骄傲,像个在对他人炫耀玩具的孩子。
“但是,杨还说我没用,危险就,不要了。我只好跑。。。”他甩了一下抬起的尾鳍嘀咕着,偏头望着对面正紧攥住浴袍下摆咬牙低头不语的左莙。“阿莙?”
左莙顺着阿瞒的唤声抬起头,迎合着他的目光。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干净的像澳大利亚农场上方的天空,里面什么污浊都没有。在基本清楚的了解情形的现在,她对眼前这个有着骇人身量的异族已经完全升不起任何害怕或者杀意了。在遭受了因为丧失研究价值而被迫逃杀,多次被别人鄙弃与恐惧甚至攻击后,他到底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才能如此短暂的再次对人交付信任呢。
性本恶。
性本恶才对。
左莙狠狠地闭了闭眼,价值观第一次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且,这是个大麻烦,有财力和人力打破基因壁研究出这样组合生物的地方绝不会简单的任由自己的成果外流,即便现在让他呆在这里,也要迅速的赶走才行。
你明明最讨厌麻烦。
左莙,别做傻事。
“阿莙?”对面的阿瞒看到左莙迟迟没有反应,不禁担心的提高音量试图吸取左莙的注意力。
“在。”左莙深吸口气,努力了下平复心情,尽量语调和缓的回答。
“你生气了吗?”他有些小心地问,为自己完全不明的事情道着歉“抱歉。”
“没有。我只是。。。”她说到一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
“阿瞒。”
“?”
“虽然这样说起来是扭曲了部分原意,但是我想借用一下也无妨。”她尽力勾起一个今晚最真诚的微笑
“【存在即合理。】阿瞒,只要你在这世间一天,就没有人有任何理由与资格将你抹杀。”
话音落下后双方都未在言语。浴室中的排气风扇嗡嗡作响,未关牢的淋浴器缓缓的向下滴答着水珠,敲打着因左莙短短几句话而骤然沉寂起来的一室宁静。良久,阿瞒忽然啪一声将留在浴缸外的鱼尾收回,猛然发力靠近左莙,温凉的身体带着潮气和洗发露的清香缠将她缠住紧锁在怀中。左莙本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下意识的僵硬,在被对方拥了个满怀后迟疑了一下,最终也缓缓放松身体,双手轻轻的攀上对方背部安抚性的拍着。
“谢谢。。。我就算走了,也会一直,记得的。”
说话的声音轻柔如风。
走了。。。么。
真是个刺耳的词。
左莙眯起眼睛,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个词的涌入啪一声断裂,她忽然就不想再考虑以后的事了。
做一回傻事又能怎样。
纠结什么呢,横竖不过就是一百年。
她轻笑出声,自从搬离喧嚣后便沉寂下来的心因为那个一锤定音的念头,再次沸腾起来。
“阿瞒。”
“嗯。”
“不嫌弃的话,你要不要住下?”她一只手下移,回忆着摸索对方曾指出来身上受过伤的几个地方“就当养伤。而且我想,我的下水道应该也不愿意再遭一遍【非人】的待遇了。”
“。。。。。。”
沉默过后,左莙有些意外的听到轻微的啜泣声。然后就是忽然加重,紧得令她有些窒息的拥抱。
“好。”
在那声鼻音极重的应答后,左莙微笑着回拥了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来看文章的各位,午安。
承蒙点击。w是的又是我。【指
因为剧情缘故今天的文字有些多,而且笔者的啰嗦小窗口放到下面来了。
每天猜不到的人生才是有趣的人生嘛~【笑
今天阳光非常好哟,虽然依旧风刮衣摆糊上脸。你呢?你在车上还在在家呢?
有趣的猜想。
以上。
【今天吃了三个橘子,啊啊~还要努力才行(叹)】
☆、思绪
左莙坐在自家后院15X8的游泳池边,躲在阳伞的阴影下瞥了池子里那个玩的不亦乐乎的祖宗一眼,一脸闹心的努力把注意力转回工作中。
半个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被什么摁在粪里洗过了么。。。她竟然答应这货留下来。左莙捂住脸在内心哀嚎一声,批/斗自己建设性和政/治性的双重错误。
她确实没想错,这就是个大麻烦。
“阿莙?”泳池中的阿瞒猛地在左莙面前出水,双手撑着池壁把挂着明晃晃笑容的脸凑到左莙面前。他一把搂住正坐在那里面无表情自我反省的左莙,上半身自然地贴近对方,湿漉漉的头靠着左莙侧肩的颈窝一阵猛蹭“来玩吧~~”
“起开。”她翻了个白眼一手试图努力推开那个黏在她身上的大型“清道夫”,可惜在对方身体状况恢复的差不多后,双方的实力差距显得可悲的巨大。
“来嘛来嘛~我教你怎么猛扎到水底但不会撞到头~”他用一种流水般柔软的语气劝诱着,用左莙身侧的毛巾擦净手上的水珠合上她膝头的笔记本电脑,旋即便搂着她跳入泳池。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阿瞒不仅语言系统的恢复成果巨大,脸皮的成长也不容小觑。就在初见的第二天上午,左莙惊讶的发现他身上的伤口竟然真的如他所说全部恢复了,在询问过是否需要淡水或者食物得到否定后,左莙就更加确定了对方的物种。而除了第一天迫不得已睡在浴缸中以外,接下来的日子阿瞒就搬到了左莙家有着浓郁森林气的露天泳池里,左莙还在他休息的时候驱车下山买了不少河泥倒在池底。醒来的阿瞒如她所料,欢欣鼓舞的在河泥中间打了个洞——感谢该/死的老天和她自己,从那天起之后她就再没下过泳池,眼前这个家伙也开始无限放肆起来。
残酷又天真的。
“这是我最后一套刚才还干着的、能穿出门的夏衣。”左莙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直直的盯着那个从前不久开始对于和她相处诡异执着的、在她锁骨和脖颈间舔来舔去的家伙,抬起手想在他头顶结结实实敲一个栗子,可犹豫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搁在了他光裸的背部。
缺爱的家伙。
阿瞒很聪明,他在感受过唯一一次左莙的怒火后便清楚的知道了她的底线和对其他事情的容忍度。
左莙对他很宽容,他最初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在她的家中随处乱爬,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以至于左莙不小心踩到了它留在地上的附着液而跌倒,那时候他以为左莙会发怒,可她没有;他肆意的爬上左莙午睡的床榻试图卷住她和她一起休息,却弄脏了她昂贵的真丝睡衣和床单,搞得她不得不将整套寝具丢掉,那时他以为左莙会骂他,可她也没有;他顺着裸/露出来的楼梯扶手攀上二楼,停在转角处想给她一个惊喜,却狠狠的吓到了刚洗完澡的左莙还擦破了自己的皮肤黏膜,他看着阴着脸咬牙切齿的对方想,这次她大概一定要发怒了,可她依旧没有。她像研究所里关在他斜对面的那个有着巨大而绚丽尾鳍的斗鱼妈妈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无奈却包容。直到他彻底触犯了她的底线。
工作。
工作是左莙唯一不可僭越的雷池。
当她在全心投入的工作时,一旦阿瞒用并不正经或者重要的事情打搅她,她就会发怒,毫无迁就和情面的可能。不过索性左莙足够富裕,同时也对阿瞒很好,她给他在池底填上河泥后同时在池边放了一个小小的防水储物架,上面搁着几条干燥的毛巾、肥皂、微生物培养皿、还有一台速度良好的富士X防水笔记本。左莙教会了阿瞒简单的网页操作,当她工作时阿瞒不在水底潜着就会在一旁自己摆弄那台电脑用以摄取人类社会的知识和规则,除了他搞不懂的事情会在这种时候去请教她,一般他不会轻易打扰工作状态的左莙。
这次他就是因为看到左莙并没有专心,所以才厚着脸皮擅自蹭过来将对方拖下水。即使如此,他也是在擦净手后才敢碰触左莙的电脑。
【如果再敢拿这些破事来打扰我工作,你就顺着下水道滚回你的研究所!反正也还没修好,方便大爷你出入。】
在那时,那双常带着温和笑意的漂亮褐色眼眸迸发出怒火与寒凉自上而下的冷视着他,口中吐出的决然话语让他的心紧缩起来,无所依凭的恐惧。
【别赶我走,我会乖乖的,求你了阿莙,我很喜欢你,别赶我走。】
尊严?他当然知道,他在电脑中读过这个字眼,可那是人类男性才会在意的无聊的东西。尊严跟离开阿莙相比,什么都不是。
那天他一整天都执拗的缠着对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脱水症状,他不断地碰触、道歉,连睡梦中都呢喃着歉意,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换来了原谅。而他也是从那天开始,对于长时间的和左莙相处产生了莫名的执念。
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左莙不在这件事。
他在任何水域都能生存下去,只要不受到无法愈合的巨大创伤,世界上的所有河流都对他开放。可现在,离开她一分钟他都觉得胸中缺氧一般的窒息。
即使相遇如此短暂,可等他发现时,他已经全然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自己的视线了,一分钟都不行。他时时刻刻盯着她的动作,每分每秒都将她锁在自己的视野之内用目光贪婪地抚摸。他想触碰她确认她的存在,可无论怎样都觉得不够,他想收紧鱼尾将她一圈圈缠紧在怀中,他想亲吻她的肌肤,想对她做很多非常糟糕的事情,他甚至。。。想让她为他产卵。
情不知所以起,竟一往而深了。
但是不行。
他不能让她被自己一时善意的举动拖入深渊。
他害怕自己的心情会吓到左莙,所以只是撒着娇靠上去,巧妙地利用每一个借口增加触碰她的机会,小心的试探着她的高压线。他甚至会在她用过餐后俯下身用肌肤感受对方碰触过的地方,即使相处在不远处无法感受到对方的空间里超过十分钟,他的心情就会跌到全线飘绿走到最低点。每次夜幕来临左莙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