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轴(时间三部曲之二-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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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轴(时间三部曲之二-出书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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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们还是弄出了一个理论。一个新世界中的顾家型男人,离开了家人,受到边境地区那种「什么事都行得通」的气氛引诱,也受到第四年期观念的吸引,也就是为一个人的预期生命额外增加三十年左右寿命……
  丽丝必须承认,这种看法还颇有道理。他不会是第一个因企求长命百岁而离家的人。三十年前,火星人万诺文把一种延长人类生命的技术带到地球上,这种疗法也会在某些方面潜移默化影响人类行为。地球上几乎每个政府都禁止这套疗法,它转而流传在「地球第四年期人」这个地下团体中。
  罗伯特·亚当斯会不会放弃他的事业和家庭,加入这个团体?丽丝本能的回答和她母亲相同:不会。他不会对她们做出这种事,不会,不论他有多么动心。
  可是证据却出现了,推翻了这种信念。他跟一些校园外的陌生人来往。有人到家里来,是和大学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他没有向家人介绍这些人,也不肯解释他们来的目的。而且第四年期派别在学术界特别有吸引力,这种疗法早先是由科学家杰森·罗顿传出去,他只在他认为值得信任的朋友间流传,所以主要是在知识分子和学者间散布。
  不是,该死。可是亚当斯太太有更好的解释吗?
  亚当斯太太没有。丽丝也没有。
  调查至今仍然没有结论。事隔一年,丽丝的母亲为自己和女儿订了去加州的通行票。这对她计划周详的人生来说是个侮辱,她受到打击,但并没有被打倒,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这个失踪事件变成一个不能在她面前提起的话题,推而广之,连「新世界」都不能。沉默要比揣测好。丽丝彻彻底底学到这个教训了。和母亲一样,丽丝将她的痛苦和好奇安放在内心那个专门存放禁忌的黑暗阁楼中。在她和布莱恩结婚、他调到麦哲伦港以后,突然间那些回忆又鲜活了起来,伤口重新绽开,仿佛从没有愈合过。她发现,她的好奇心也在伤口合起之时沉淀,不再是孩童的好奇心,而成为成|人的好奇心。
  于是她开始向她父亲的同事和朋友发出问题,这些是少数仍然住在城里的旧识。无可避免地,这些问题都会牵扯到新世界的第四年期团体。
  起初布莱恩想要帮忙。他不希望她特意去调查他认为可能有危险的事,丽丝猜想这是两人当中日益增多的情感隔阂中的又一件。不过他倒是颇能容忍这件事,甚至还动用他遗传安全部的权责替她追查一些问题。
  比方照片中的那个女人。
  「其实是两张照片。」她告诉特克。她从母亲家搬出来的时候,救出许多她母亲老威胁说要丢掉的东西,这次是一张磁片,内有她父母在麦哲伦港那些年的照片。有几张是在亚当斯家开教职员派对时拍的。丽丝挑了几张,拿给家庭老友看,希望能找出她不认得的人。她想办法把大多数的名字和人连在一起了,但有一个人却突显出来:一个穿牛仔裤、皮肤较黑、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一群穿得华丽许多的教职员后方的走廊上,仿佛临时来访。她似乎惊惶失措,紧张不安。
  没有人认得出她是谁。布莱恩表示愿意把照片用遗传安全部影像辨识软件去找,看有没有任何结果。丽丝认为这是布莱恩最近的一次「好意攻势」,他把这个慷慨举动丢到她面前,好像是要把她从分手的道路上引开一样。她接受了他的好意,但是警告他说这不会改变任何事。
  但是搜寻部有了符合的结果。这个女人才在几个月前走过麦哲伦港的码头。在一份客船名单上就列有她的名字:苏丽安·莫埃。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是和特克·芬雷有关。他开着那班包机,载送苏丽安·莫埃飞越群山,前往沙漠城镇库伯利克墓。这是丽丝根据不同线索,在更早几个月前就试图飞往的同一个城镇。
  特克很有耐心地听完这些,然后说:「她不爱说话。付的是现金。我把她在库伯利克墓机场放下,就只是这样。她从没有说过自己的过去或是为什么要到西边去。你想她是第四年期的吗?」
  「十五年里她都没有什么改变,这表示她可能是。」
  「所以也许最简单的解释就对了。你父亲接受了非法的疗法,换一个新名字展开新生活。」
  「也许吧。不过我不想要另一个假设,我要知道真正发生的事。」
  「就算你找出真相,然后呢?这样会让你的生活变好吗?也许你会知道一些你不喜欢的事。也许你必须重头再难过一遍。」
  「至少,」她说,「我会知道我在为什么事难过。」
  只要她谈起父亲,往往当天晚上就会梦到他。果然,她当晚就梦见了。
  梦里多是回忆。那是在麦哲伦港山上的家,她和父亲在阳台上,父亲说起假想智慧生物。
  他在阳台上跟她说话,是因为丽丝的母亲不喜欢谈论这些。这是丽丝观察到她父母之间最强烈的对比。他俩都是时间回旋后的幸存者,但是他们在此危机过后表现出的却是南辕北辙的感觉。她父亲一头钻进这个谜团,爱上宇宙增添的诡异。她母亲则假装这些全都没有发生,花园围篱和后墙就是防御工事,坚固得足以抵挡时间的洪流。
  丽丝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这条界线的哪里。她喜欢在母亲家感受到的安全感,可是她也喜欢听父亲谈话。
  梦中他谈到假想智慧生物。「假想智慧生物不是人,丽丝,你可千万不要犯这个错。」当那些没有命名的赤道洲星星在灰黑的天空中出现时。「我们猜测这是个网络,由没什么心智的机器所组成,但是这个网络知道它自己吗?它有没有心灵呢?丽丝,就像你我一样?如果有的话,它思想的每个元素必定在千万光年中传送。它看时间和空间的方式会和我们非常不一样。它很可能根本没有察觉到我们,只会把我们看成瞬间就过去了的现象,而如果它操纵我们,很可能是在一种毫无知觉的层次下这么做。」
  就像上帝,梦里的丽丝说。
  「盲目的上帝。」梦里她父亲说。不过他错了,因为在梦里,正当她欣喜父亲眼界的宏大和置身在母亲情感的安全包围中,假想智慧生物却从天空中伸下手,张开一个在星光下闪闪发亮的钢拳,一把将他抓走,她连鼓起勇气喊叫都还来不及。
  
第五章

  尘灰稀稀疏疏落了几个小时,溶入灰暗的天光中,直到天黑时才完全停止。
  除了推土机不停发出的时断时续怒吼声之外,这座城市依然寂静得诡异。特克从推土机周围和上方升起的滚滚尘灰,就可以看出它们是在哪里工作。只见那些灰色尘柱高高飞过店铺木道、小屋、办公大楼、招牌,抽水管从港口连到山上,引入海水冲洗街道,空气中弥漫着尘灰混杂着海水的气味。这里是一片荒地,但是即使到了这个时刻街上还是有人,戴着面罩或是用大布巾蒙着脸,一路踢开堆积物要去某个地方;或只是估量损害,四处张望,像是一出灾难片里的小角色。一个男人穿着肮脏的伊斯兰传统长袍,在对街已拉上门的阿拉伯杂货店门口站了半个小时,一边抽烟一边凝望天空。
  「你认为这结束了吗?」丽丝问。
  这显然是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不过他猜想她并不想要真正的答案,只想有些保证。「反正目前是停了。」
  他俩心情都不平静,也睡不着。特克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搜寻新消息。一名新闻播报员宣布,尘云已移往内陆,预期不会再有「降落物」。从艾尔点到海岸的海克西,每个社区都有零星的落尘报告,不过麦哲伦港却似乎比大多数地方受到的打击要大。就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件好事。特克认为这种微粒物质垃圾虽然给城市带来麻烦,但更可能会给本地的生态系统带来浩劫,让森林窒息、杀死作物,也许还会使土壤中毒,虽然新闻播报员说,「根据最新的分析结果」,其中没有剧毒的东西。落尘中那些像化石或机器的构造引起了注意,这是当然的啦。尘灰的微缩照片显示出更潜藏的结构:退化的齿轮和轮子、像小海螺的扇贝形锥状物、以复杂和非自然方式连结的无机分子。看起来就好像某个巨大的机器在轨道上磨损了,而只有它比较细微的成分能通过大气从急遽坠落中留存。
  他们一整天都在公寓中度过,特克大多数时间坐在窗边,丽丝则是打电话和传讯息给家人,列出厨房食物清单,以备万一城里长期封锁之用。此刻他们重新建立了一种亲密,这是他俩曾经共有的「雷雨中露营山间」的亲密,如今也带回城里了。她把头靠着他肩膀时,特克举起手去抚摸她头发,不过当他想起此时两人的处境,他迟疑了起来。
  「没关系的。」她说。
  她头发闻起来很清新,还有点金黄|色,在他手心中,触感有如丝一般。
  「特克,」她说,「很抱歉……」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很抱歉我认为我需要有借口才能见你。」
  「我也想你。」他说。
  「只是……这情况让人迷糊了。」
  「我知道。」
  「你要去睡觉吗?」她拉他的手,摩娑着她的脸。「我是说……」
  他知道她的意思。
  他和她共度了当晚,又一晚。倒不是因为他必须如此,而是因为他可以这么做。这时候海岸公路大多数都已清通了。
  但是他不能永远住下去。他又悠闲过了一个早上,挑选他的早餐,丽丝又打了更多的电话。她的亲朋好友之多真是惊人。让他略微感到自己人缘真差。这天早上他打的电话,都只是打给必须重新安排时间或取消飞行的客人,他现在可负担不起取消所有班机。还打给几个兄弟,他们是机场的机工,或许会奇怪他怎么没去跟他们一起喝酒。他没什么社交生活,甚至连只狗也没养。
  她录了一段很长的话要给她在美国的母亲。在这个星球上,不能直接打电话到「拱门」另一头,因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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