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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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心祭-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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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说:“那肯定就是有危急情况了。傻不傻呀你?”

来人说:“当然危急,人命关天。”

两名前劫匪的脸色更难看了。来人问:“你们以前的那些手艺,还会吗?”

其中一个劫匪说:“当然。要干嘛?”

来人说:“杀人!”

5月19日下午2:30许,余贞里潇湘会所周一显然是余贞里在一周之内相对平静的一天,游客不多。刚出过大劫案的潇湘会所附近,还有人驻足,对着黄|色的警戒线和烧成黑麦面包色的巴克楼拍照,但一天前的喧闹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那兰向执勤公安出示了市局的临时顾问证,跨过警戒线,走入会所大门。

小小的院子里仍是一片狼藉,地上散布着碎石、断木、焚烧后的灰屑。那兰昨天也曾跨入这小院,但此刻才有时间仔细观察潇湘主楼的整体构造和外部环境。潇湘主楼和大多数巴克楼一样,有天井。入院门后的那小片院子,三面是墙,一面是楼,叫院子也行,叫“前天井”也凑合。楼心还有一片露天空地,被四周房屋环绕,那是真正的天井。郭子放告诉过她,两人从醉花阴包间里爬下楼后,落脚在主楼楼体和三面后院墙形成的小小“后天井”里。

潇湘主楼毕竟是当年的“豪宅”,和绝大多数巴克楼不同的是,其院落虽小,但却是矮子里的巨人,前后天井以窄窄的巷道沟通。后天井的东拐角处是厨房的后门,西拐角处是另一扇小后门。那兰猜测劫匪乙就是从西拐角处的小后门出来,把她和郭子放擒获后,再从厨房进楼。

大概是为了让嘉宾一眼心怡,前院天井基本上就是个小花园,一块块直径约一尺的圆砖在花草间铺出一条路。那兰在前院天井的正中偏西处找到自己被救起来的位置,向右平视,离略东南向的正门尚有一定距离,不在急救人员的第一视线之内,难怪巴渝生说她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而是在第三次爆炸前才获救。

第三次爆炸,根据在现场勘查的邢瑞安和唐云朗共同协商定论,是由厨房内大火直接导致。之前主宴厅里的爆炸和火情虽然已对整个楼的上下都造成了破坏,但仍有相对局域性,而厨房燃起的大火因为有食用油和柴油助力,起势迅猛,瞬间就扩展到厨房之外的和上面的楼层。紧连着厨房的楼梯下面是电表间,还新安了一个烧热水的小锅炉,气、电两用,爆炸就是从那里发生的。

而第三次爆炸,是对潇湘主楼的毁灭性打击。如果救援工作稍有迟缓,楼中将没有幸存者。所以此刻想起来,着实令人后怕。

她开始在自己倒地的位置细细查看。根据救援者的描述,她被救起时是侧身,不是嘴啃泥的俯卧,也不是仰八叉,从仪态学的角度说,谢天谢地。但因此也很难判断是头敲地上砖还是被高空落下的砖石击中。当时她头下是圈小花圃的沙色方砖,她蹲下身,那些砖大多还算完整,但随眼可见被磕磕碰碰的痕迹,她甚至能看见其中一块砖上的血迹。

看来,更多的可能还是落地时摔得很惨,头敲在地上。她再次看看那些圈花圃的沙色方砖,伸手去推了推,方砖都嵌入地面,很牢固。站起身,她踩着那一块块圆砖,尽量避免踩踏碎石和玻璃,走向院子正门。快到门口时,她突然立定,低头看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5月19日18:15左右

“你可够野的,昨天还在昏迷中,今晚就要去夜店。”从大二开始,陶子就是那兰的“御用化妆师”,此刻她一边在完善那兰的眼影,一边不解地絮叨。“我知道,你一定别有用心,葫芦里卖什么药,要给谁吃药,都从实招来。”

那兰说:“真要听实话吗?我感觉自从脑震荡一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真心认为青春不要虚度,一定要玩儿得轰轰烈烈痛痛快快才是,所以从今晚起,你就当我这个室友搬进夜店了,不到凌晨鸡叫,绝不回宿舍门。”

陶子咯咯笑:“你知道你脑脖后还绑着纱布吧?给你个讲台,你还真就瞎掰起来了。”“你才瞎掰呢,明知我要去见谁,还说我要去夜店。”陶子说:“会所难道不是夜店?”

“你对夜店的定义索性再宽泛点得了,夜里开的店都是夜店。学校对门的那家包子店,也开到晚上九点半呢。可不可以说我们俩经常一起去夜店吃包子和茶叶蛋?”那兰开始收拾提包。电热水器“叮”的一声响,水开了,可以泡茶了。

一个小时后,那兰的座驾停在了昭阳湖畔的沁荷。沁荷是个外人知之甚少的私人会所,以茶道清酒为特色,也是少数逃过了近日会所整顿利刃的产业之一,那兰的司机显然是个包打听,在佳人面前更是努力地卖弄,告诉那兰说沁荷之不倒,得益于老板和省里一位副书记的特殊关系。梁小彤是沁荷老板的小兄弟,他创办潇湘会所,也多少受沁荷的启发。

通常那兰的座驾是地铁或出租,今晚则是一辆梁小彤特地派来接她的路虎。

梁小彤昨晚为那兰送饭送菜送花,顺便递上请柬一封,邀她去沁荷,美其名曰为她压惊,说她出面和劫匪谈判,很大程度上起了拯救人质的作用,勇敢伟大,陶子看了后说那兰被形容得像位女战神。那兰几乎要将请柬立刻扔进垃圾篓,但转念一想,拿起来又看了两遍,发了一阵呆,然后回电话说,只要身体状况允许,只要医生同意让她出院,她会届时到达。

说实话,梁小彤发出邀请,并没做任何成功的打算。他固然自命风流,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更是四下打听后得知了那兰“冰雪美人”的恶名。这个当年和秦淮、邓潇这类名流公子哥儿纠结不清的女子,这个连续卷入数起惊心动魄大案的女子,恐怕不是他这样的纯情少年能料理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兰竟相当痛快地答应了。

这说明什么?是他要来福了,还是那兰打算用她犯罪心理师的犀利目光把他刺个遍体鳞伤?

谁知道呢。也许那兰的脑震荡把她那些复杂的脑细胞都震碎了,让她恢复成一个稀松寻常、头脑简单、爱慕虚荣浮华的美丽女子。美女难道不都应该是这样的吗?美女都这样世界不就会单纯很多吗?

再者说,即便她是以犯罪心理师那兰的面目出现,他也没什么可怕的。他又不是劫匪,他又没策划爆炸杀人,他也是个受害者。受害者和受害者之间的温馨交流,互相慰藉,天经地义。

虽然脚踝的扭伤还没有复原的迹象,梁小彤在迎客厅中还是努力站得笔挺,他已经见识过那兰的高身长腿,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优势,所以展肩扩胸增强气场格外重要。但那兰一走进会所大门,他的腿就全然瘫软,气势气场似乎都被湖面上吹来的风一气吹散。

眼前的那兰可以算惊为天人,那是被动平淡的说法,更准确说她是拳王梅威瑟的一记重拳,打得梁小彤口鼻流血。她穿了一件浅紫色的旗袍裙,浅紫色,和他昨晚送去的请柬信封颜色搭配。她怎么知道旗袍是最令他惹火的裙装?这旗袍远非前台小姐们的那种呆板样式,质料更轻盈柔和,同时也更贴身裹体,更着重于裙装的风姿,旗袍的开衩处,健康的长腿若隐若现。她的头发盘成略复古的髻,髻身下垂,巧妙地遮挡住了后脑的纱布。她脸上薄施朱粉,她素颜即可餐,以脂粉为佐料,可大快朵颐。

她看见了梁小彤,一笑。

两个字,销魂。

梁小彤用尽了全部心力,终于回忆起该怎么走路,左脚,右臂,右脚,左臂,一瘸,一拐,总算没有一顺儿地迎上前,握住那兰的手,一握就握得太久:“多谢你赏光,真担心你的身体,怕你来不了呢。”

那兰笑道:“感谢你的热忱邀请,一起经过磨难,怎么也要聚一下,今天来不了,也还有明天后天。”她竟没有刻意抽回手。

梁小彤幸福得即将晕厥,可见流言毕竟是流言,那兰这冰雪美人的冰雪,更像索契的冰雪,丝毫不给力,或者已经被脑震荡和梁小彤融化,也未可知。他伸手指向楼梯:“那小姐这里请。”

沁荷的装潢彻底远离富丽堂皇,但也绝非简约。墙壁、屋顶和地板都是以竹为料,装饰以大家的水墨真迹为主,淡雅色调,远山、清水、小荷、修篁。梁小彤为了接待那兰这位女心理师,也狠狠专攻了心理一番,认为在沁荷会面,从其氛围装饰而言,静宜轻松。刚在潇湘经过大风大浪、剑拔弩张、硝烟战火的人,尤其像那兰这样的知性丽人,一定不愿立刻投入金碧辉煌的喧嚣世界,而更愿置身于一处恬淡舒心的家园小筑,疗伤止痛。

那兰的确很欣赏这布置雅致的会所,她还算是眼中有景的人,一路走,一路留意那些装潢的细节。然后心理师的职业病犯上来,也留意了那些出入这会所的人。

人不算多,三三两两,大多衣着得体又显贵气,说话都轻声细语;人不见得艳丽或豪帅,但个个斯文得体,就连在迎客厅一角沙发上独坐的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女子,侧脸看去,脂粉不重,饰品不招摇,成色极佳的珍珠项链和镶蓝宝石的钻石耳钉,丝毫不鄙陋,风韵犹存之外,身上也散发着浓浓的大家气质。

梁小彤订的包间在二楼,远眺昭阳湖。此刻夜幕已完全降下,空中半月朗朗,照在粼粼湖面上,湖中几艘游船撒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和隐隐的歌声。那兰在窗前的小桌前坐下,轻叹一声:“好久没这样看昭阳湖的夜色了。”心思忽地飘远,飘到三年前的夏夜,她如鱼,潜游在湖心,和他一起。而如今,斯人何在。

“‘五尸案’?对不对?我听说了,据称是湖上第一大案,当年你和秦淮……”梁小彤猛地刹车,臭嘴,臭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像是在看一场没头没脑的劣质电影,看到最后忽然发现,主角竟是自己,你说可悲不可悲。”那兰倒没有太过哀怨,只是轻轻摇头。

“可是好就好在你成功了,后面多少次遇险,你也成功挺过来了,了不起!”梁小彤觉得自己的台词干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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