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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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德的手术刀-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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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骂就骂吧。不过,你今天不听我说话就甭想回去!〃
〃那就说吧。请快点儿。〃
〃在这种地方不行。跟我来。〃
植想拉着伊津子的手走。伊津子又甩开了植的手,但和刚才不同,没有力气了。伊津子好像拖着脚似的向前走。植的态度,的确像是抓住别人妻子弱点的无赖汉。他们沿着电车道向右拐,前面是旅馆街。
植快步朝旅馆街的方向走去。伊津子突然停住了脚步。
〃到哪儿去?〃
伊津子问。即使在夜色下,也可以看出她的脸是苍白的。植毫不客气地看着伊津子。他想:我抓住了这个女人的弱点。他一直在观察伊津子的态度,从而加强了这种自信。
〃来吧。〃
植说。伊津子摇摇头。〃不,我不去!〃
旅馆的红灯映照着伊津子表情僵硬的脸。〃来吧。〃
〃不,绝对不去!〃
〃来吧。别忘了我刚才的话,那可不是虚张声势,不是吓唬你呀!〃
植强拉着伊津子的手,将她带进旅馆正门的树丛中。伊津子咬着嘴唇,只好跟着植走。
女招待员离开后,植锁上了门。伊津子脸色苍白地注视着他的动作。但与此同时,伊津子脸上的,表情也显示出某种决心。伊津子穿着大衣,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
植坐在她的对面。伊津子一面注视着他,一面说道:
〃您不把女人当人,而是当成'东西'处理。您虽然对西泽科长不把患者当人而是当成'东西'处理表示愤慨,可是您的态度还不如西泽科长呢!〃对植来说,这话是沉重的。但他轻蔑地一笑,答道:
〃你全明白了吧?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我好像什么时候说过,对患者热心,是因为我是临时医专出身。〃
〃不过,不要误解我呀!我可不是'东西'。我不能忍受您像'东西'那样处理呀!〃
伊津子说道。她的声音镇静,使人感到其中含有令人可怕的意思。
〃你要怎么样?还像前几天夜里那样拧开煤气开关杀死我吗?可真遗憾哪,我还活着!〃
伊津子吃了一惊。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那黑曜岩般的双眸犹如冻结一般大大睁开。植等待着伊津子的回答。因为下面应当是伊津子说话了。〃啊,说的多可怕!〃
伊津子的话过于普通,满足不了植的期望。房间里寂静无声。惟有暖气吹送的声音,证明这个房间里存在一男一女。
这个城市的旅馆,连仇人一般互相敌视的男女也平静地容纳下来。
〃你想打马虎眼也不行啊!我为什么让你检查水瓶里的水呢?你应该很清楚。其中加进了安眠药。我喝了它,就睡着了。之后是谁进来,拧开煤气开关,这你当然最清楚。〃
〃那么,您是说我要杀您喽。或者是您连我进入房间也看见了?〃
〃要是看见的话,就不用这么费事了。但你确实恨我,恨到想杀我的地步。〃
〃我明白了,是为了说那些话,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的吗?可是,即便像您所说的那样,真有人想杀您,那天夜里拧开煤气开关的也不是我呀!〃伊津子说道,并摇摇头。
〃那么,加纳君,你认真听我说说吧。不好意思得很,我知道自己几乎要被杀死时,非常害怕,害怕得要发疯。以前我一直假装胆子很大,好像谁都不怕似的。可是,人真是可怜哪!无论采取什么态度,也只有那个人对生命感到安全的时候,才能坚持他的态度。在自己的生命被当成猎取目标的现实面前,伪装之类的东西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这就跟杀人犯在绞首架前神智昏迷一样,魂飞魄散,害怕极了。特别是在不知道谁是犯人的场合。干脆说吧,我宁可希望你是那天夜里的犯人。你有杀我的理由,你要是犯人,我也能原谅!〃
植的面部表情和语言都是认真的。伊津子第一次看见植这个样子。他既不是假装坏人样子的男人,也不是野兽一般的男人。但伊津子又摇了摇头。
〃您的心情,我明白了。不过,不是我。我确实恨您,甚至于想杀您。可是,我只能说不是我干的。〃
然而,不知为什么,伊津子避开了植的视线。这在植的心里形成一个黑色的疑团,并且逐渐扩展开了。
但植不是警察,伊津子否定的事情,他不能再说什么了。
植抱着胳膊,闭着眼睛。他根本无法判断伊津子究竟是不是犯人。
喝过加入安眠药的水是确实的,第二天透视水瓶里的水没有安眠药沉淀也是确实的。无论伊津子是否实际检查过,她的回答是正确的。
可是,犯人不会把可以作为证据的加入安眠药韵水瓶留在那里。这就是说,犯人在植进入值班室前,先放好了加入安眠药的水瓶,等到植喝完并且睡着时,又溜进来,替换成没有加入安眠药的水瓶,随后把煤气开关拧开了一点儿。
多么巧妙的手段哪!如果不被景子发现,植就会以〃疏忽致死〃的名义,采用滑稽的医院葬礼的方式,被烧成灰烬。
但是,这样推理也有疑点。犯人又有什么必要放置没有加入安眠药的水瓶呢?
假如将植喝过的加入安眠药的水瓶处理掉,不是更能够干净彻底地消灭证据吗?犯人留下水瓶的理由何在呢?
此外还有钥匙的问题。植进去之前,值班室是锁着的。这就是说,犯人先到勤杂工的房间里偷了钥匙,使完之后,又送回去了。
犯人为了拧开煤气开关,第二次溜进去时,使用的钥匙是从哪儿来的呢?值班医生一般不锁门。贵重物品大多存在办事处里。而且,办事处里有另一把相同的钥匙。所以,钥匙不成问题。
那么,犯人最初把加入安眠药的水瓶送到植的值班室,是在什么时候呢?一定是在祝贺会最热闹的时候。当时,勤杂工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会场上。
不用害怕被谁发现。多么狡猾的家伙呀!〃请让我回去吧。〃
伊津子的声音使植吃了一惊,使他恢复了自我。伊津子拿起手提包,站起身来。植想站起来,却仍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大夫,我再说一遍,犯人不是我呀!〃
伊津子拿起写字台上的钥匙,打开了门,走出了房间。
植不能老老实实地相信伊津子的话。不过,比伊津子更具有直接杀人动机的人还有西泽。由于植的存在,西泽作为医生有可能受到致命的打击。因此,比起伊津子和妙子来,西泽产生杀人动机的可能性更大。
不,妙子也许同样如此。这个难以被植这样年龄层次的人理解的垮掉的一代,很有可能因简单的动机而杀人。她和西泽一样令人深感怀疑。
植想找出那个犯人,但似乎很难达到目的。他能够做的,或许只有注意保卫自己。
植这天夜里又住在了旅馆里。他已经四天没有回公寓了。
阿倍野医院的早晨是和煽炭炉的团扇的声音一起到来的。虽然是冬天,可是一到早晨5点左右,患者陪住的家属们便聚集在炊事场,煽起了团扇。由于用水的顺序问题常常引起争吵,披头散发的女人们扭成一团的事情也屡见不鲜。烟尘弥漫到病房的走廊里,女人们哗啦哗啦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响遍病房。这与庶民居住区大杂院的〃井台会议〃没有什么区别。
三等病房是在一个大房间里用帐子隔成的若干小房间。床上放着家庭用具,家属也以看护患者的名义同住在一起。如果要住西成的小客店,一天要花100块钱的住宿费,但住在医院是免费的。而且,患者能够免费吃饭。患者和家属当然都不想离开医院了。
一到7点,食堂的送饭车便会哗啦哗啦地响着来到病房。饭菜装在铝制的饭盒里。患者和陪住者们聚集在病房门口,互相吵嚷着饭多啦,汤少啦。到了7点半,护士们揉着惺忪的眼睛在办公室里集合。一天的工作从此开始了。
在妇产科的办公室里,最早出现的是信子。护士们一看见信子遮住半个脸的白口罩,睡意就完全消失了。
即使是冬天,信子也丝毫不肯降低对办公室扫除的要求。护士们的手被冻得很疼,但也必须把办公室擦得一尘不染。信子站在走廊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士们。这时的信子,仿佛将冬天早晨的凉气集于一身了。
看病规定从7点开始,但医生一般快到10点才来。
不,在医生到来之前,可以看到阿倍野医院特有的风景。那就是出去工作一天的患者及其陪住的家属们。患者出去工作是奇怪的;但在长期患者中,有很多是完全能够工作的。他们等早晨的体温测量一结束,便擅自溜出医院去工作。所谓工作,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无非是在棍棒头儿上装个磁石,沿着马路溜溜哒哒地收集铁屑啦;到赛车和赛马场去,从被遗弃了的空券中寻找中奖券啦;等等。他们住院前也从事这样的工作。
其中也有拄着拐杖出去的。他们的工作地点是弹球店。在阿倍野医院的患者之中,有几个是专业的,他们在医院吃饭,白天到弹球店去赚钱,拼命地增加积蓄。他们都是慢性病人,有神经痛、中风、脊髓结核等。不言而喻,他们都是享受医疗保险的患者。
医院方面也不是放任不管;但这与取缔卖淫妇同样困难,说他们也没用。
这天早晨,植在旅馆很早就醒了。他不得不在9点左右到医院去。
候诊室里已经来了很多患者。西泽即使是在自己的诊疗日,也只在10点过后到两点之间看病。其余的时间就必须由一个刚实习完的年轻医生和植两个负责看病。尽管如此,手术一般由西泽来做。这除了所谓不能听任植等去做的轻蔑以外,还因为需要尽量磨练技术的欲望。
今天不是科长诊疗日,所以植必须工作一整天。
拥挤在妇产科候诊室的患者,在阿倍野医院也是最肮脏的。疲惫不堪的、沾满一身接客行业污垢的中年女人,粗大的腿上让臭虫叮得红肿起来的卖淫妇,只有眼睛的活动证明还活着的干巴巴的老太婆,都是悲惨的、背负着女人罪孽的人。
植来到办公室,穿上白大褂,随即走进了诊疗室。一个坐在长椅子上,捂着下腹部,哦哦地呻吟着的十八九岁的女人站起来,闯进了诊疗室。
〃疼,疼!大夫,快给看看吧!〃
女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鲜红的毛衣,染成金色的头发,手指甲和脚指甲染成红色,但正在剥落。这是一个圆脸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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