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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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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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仲海身上发痒,早想脱衣,赶忙将上衣脱下,两手还不住往背后乱抓。项天寿哪管他在胡抓什么,刺花入目,眼中登时泪光闪动,他跪倒在地,仰天哭道:“老天爷在上,霸先公得子如此,虽死无憾!”秦仲海听他提到父亲,赶忙收拾丑态,将他扶了起来,微笑道:“项堂主错爱了,小子日后得众位扶持,自当好好经营山寨,不负先父之名。”
  言二娘嫣然笑道:“别说这些了。咱们这就上山过节了,一起走吧!”项天寿听得过节两字,霎时仰天长叹,道:“我有十八年没喝酒了,唉……若有一杯好酒落肚,死而无憾……”陶清微笑道:“别发愁,有我金毛龟在,怕没酒喝么?”
  秦仲海大笑道:“无肉令人瘦,无酒令人苦!有这杜康好朋友,咱们山寨人虽少,却绝不冷清!”众人想起晚间欢聚一堂的场面,心中都是雀跃无比。
  众人回到山顶,只见山寨破败依旧,器物腐朽,几无一件堪用,欧阳勇取出钢刀,劈竹砍木,转瞬间便做出几张桌椅,秦仲海见他器械应用极精,心下暗自称许,想道:“这位铁牛老兄着实了得,日后由他总管兵械制作,山寨兴旺可期。”
  秦仲海自坐堂上,只见众人洗手做饭,清理打扫,言二娘更笑吟吟地四下布置,她把方子敬传下的那面旗帜高挂堂上,那火红的怒字一现,立时让众人欢呼起来。
  秦仲海看着生气勃勃的忠义堂,回思年前上山的破败,嘴角泛起了微笑:“以后这里便是我的家了。当年爹爹创建此处,与天下英豪在此相聚,谁知功败垂成,死于道上。今后便由我这儿子接手吧。嘿嘿,不论日后情势多艰难,我定要重建怒苍,再起忠义之师!”
  眼见天色将黑,言二娘取出纸笔,便请秦仲海挥毫写字,秦仲海闻言大惊:“老子哪会写字?最多只会画几只乌龟而已,你可要看么?”言二娘嫣然一笑,知道这人文学甚低,当下道:“你不想挥毫,那便让我来写,好么?”往日言二娘与他说话泰半凶狠粗暴,今日却忽尔婉转温柔,料来心情定是不恶。秦仲海见她眼波盈盈,心中蓦地一动,笑道:“你尽量写,想写多少,便写多少。最好把肉蒲团默出来了。”
  言二娘听不懂他在胡说什么,当下摇头一笑,迳自写了起来。
  秦仲海探头去看,只见第一张纸上写着几字,见是“怒苍山创建之祖,秦公霸无之灵位”。
  秦仲海啊地一声,道:“多亏二娘心细,否则我倒忘了祭拜先人!”言二娘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这人本来就粗心,不过也没干系,以后有我替你打理呢……”说到这里,脸颊忽地晕红如火。她连忙定了定神,继续往下写去,见是她兄长言振武的灵位。秦仲海心想:“二娘与朝廷仇深似海,她的身世如此悲惨,倒与我同病相怜了。”
  言二娘眼眶微红,又提笔写道:“天禄堂堂主童新之灵位”、“大正关守将常飞之灵位”、“水军教头孟无痕之灵位”……一时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十人。秦仲海越看越惊,心道:“当年山寨被破,居然死了这许多弟兄!看来景泰十四年这场大战,当真非同小可。”转看哈不二等人,都已放声大哭,连项天寿这等硬颈之人,也在默默忍泪。
  言二娘连写数十人,忽地一咬牙,霎时写道:“马军五虎将、西凉小吕布韩毅之灵位”。秦仲海大吃一惊,心道:“这不是她的老公么?二娘怎地写下他的灵位了?”正想间,陶清拉住了他的衣袖,跟着凑过头来,在他耳边道:“秦将军,咱们大姐拜托你了。”
  秦仲海何等聪明,一听提点,立时暗骂自己愚蠢:“秦仲海啊,这等事情你也看不透,可真越活越回去啦!”
  言二娘十五岁守寡,至今已有十八年岁月,与小吕布欢好之门无多,两人便已分离。说来这段婚姻实在可怜。此刻她写下小吕布的灵位,从此自当解脱,陶清知道秦仲海与言二娘彼此有情,当下便来提醒一番,希望玉成此事。
  眼见言二娘泪水飕飕而落,虽说心酸无限,但也算是解脱了。秦仲海拍了拍陶清的肩头,要他不必多虑。陶清则是报以一笑,拱了拱手,满是祝贺之意。
  众人将白纸贴在木牌上,一一上桌供奉。秦仲海当前焚香主祭,颂祷曰:“秦某受刑下狱,本当必死,幸赖众家兄弟先后扶持,诸位先贤天上护佑,终令性命保全,得还武功。当此大难不死,秦某秉先父之名,必重整山寨,再举大业,不负天下之望。”他跪了下去,拜道:“今者,项天寿、言二娘、欧阳勇、陶清、哈不二等人皆在堂前聚会,共叙生平之义。祈吾父山主庇佑我等再举大旗,一应战死弟兄英灵不远,得已瞑目。”
  主祭已毕,众人各自上前焚香祝祷,只见言二娘跪在小吕布灵前,眼中泪光盈盈,口中低念不休,似有无尽的话要说。秦仲海自知不该过去打扰,便走到一旁饮酒,让她一吐心中悲郁。
  端节畅饮,雄黄酒浓,众人欢聚一堂,哈不二更包了好些粽子,恶声恶气递给秦仲海,看他脸上微红,不住偷眼看他是否满意,料来与他芥蒂尽释,欧阳勇口中虽不能言语,却拼命找秦仲海喝酒,料来对他佩服之至。
  怒苍山自景泰十四年破败以来,近二十年来首次有人在此聚首,烛光掩映,好汉痛饮,虽不见金碧辉煌的殿阁楼宇,但众人的这份心情,却足以让人咏怀一世了。
  众人欢饮正酣,哈不二见言二娘始终不曾过来,便问道:“大姐呢?怎么不见人影?”陶清知道言二娘犹在小吕布灵前祝祷,便往秦仲海看了一眼,低声道:“秦将军,大姐伤心过度,能否请你劝她过来?”陶清追随言二娘多年,若要自己去劝,自然热门熟路,只是他不自己过去,却执意要秦仲海去找人,用心自是不言可喻了。
  秦仲海是个乖觉的,起身便道:“陶兄不慌,我这就过去看看。”正要转身,忽听一个娇柔的声音道:“不用找了,我来了。”众人回头疾视,霎时同声惊叹。
  只见言二娘睑上薄施脂粉,换上了粉红色的袄子,一头秀发更是梳得乌亮,正俏生生地站在秦仲海背后。哈不二等人追随她已久,都不曾见她这般精心打扮,心中自都罕纳。言二娘有些腼腆,看了秦仲海一眼,含羞道:“好久没穿这些衣裳了,还能看么?”秦仲海见了她艳丽的神色,又看她身材婀挪多姿,只来拼命点头,却是有些口水横流了。
  言二娘微微一笑,把羞态收拾了,迳自坐在秦仲海身旁,端起酒杯,向众人道:“适值佳节,二娘敬诸位一杯。”霎时一饮而尽。火光映上她的面颊,更显得娇艳不可方物。秦仲海看得心旷神怡,哈哈大笑间,便也回敬一杯。
  是夜众人喝得大醉,各自倒在堂前沉睡。秦仲海酒量远胜诸人,此时众人倒睡,仅余他一人独坐饮酒。他见火堆将熄,便添了些柴火,含笑看着众人。
  火光旁陶清、哈不二、欧阳勇个个睡得舒畅,脸上都挂着一幅笑容,秦仲海心道:“这许多弟兄的身家性命,日后全着落在我身上了,秦仲海啊秦仲海,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他舒出一口长气,只觉自己肩头使命重大,万万轻忽不得。那日他跳下珠母朗玛,举刀誓反,本只为了心中的一股激愤,但现下慢慢梦想成真,更要百般小心,绝不能再有闪失。
  正想间,忽听一声嘤咛,却是言二娘的声音。秦仲海见她睡在兄弟间,模样甚是娇憨。那小兔子紧挨着大姐来睡,更是大揩其油。秦仲海微微一笑:心道:“这个傻大姐,三十好几了,还不懂得男女之隔。”当下将小兔子一脚踢开,再将言二娘抱起,送入了房中。
  他在忠义堂旁找了个房间,把杂物泥灰清理了,便将言二娘放入炕上。秦仲海见她眼角有些湿润,想道:“她本想带着兄弟安身立命,不再江湖上打滚,现下为了我,又再次卷入是非之中,嘿嘿,秦仲海啊秦仲海,你说什么也要让她平安喜乐,绝不能再让她吃半点苦了。”伸手解下外袍,盖在言二娘身上,跟着自行走回大殿。
  火光掩映,偌大的殿上只余秦仲海一人孤坐,想起这一年来的人生起伏,不由得满心感慨,缓缓走出殿外,但见夜凉如水,星光满天,他眺望远山,怔怔出神,心里忽发奇想:“倘若侯爷到山寨里做大王,昔年众兄弟同来造反,那该有多快意?”
  他自知此念过于荒唐,忍不住苦笑两声,摇了摇头,转念又想到刘敬,他仰天祝祷:“刘总管,那日你死得不明不白,死前遗言我也没替你做到,可我秦仲海终于活下来了。愿你在天之灵保佑,让我干掉你生平死敌江充,也好为你一吐怨气。”
  正叹息间,匆听一人道:“将军何事发愁?”秦仲海回头去看,来人却是项天寿。
  秦仲海微笑道:“睡不着么?”项天寿哈哈笑道:“在破庙待了十八年,换了新床,有些不惯了。真是命贱啊。”项天寿内功精湛,远非哈不二等人可比,几壶酒自是醉他不倒,再加他甫脱桎锆,当此佳节欢庆,自也难以入眠,便来与秦仲海谈心。
  秦仲海眼望远山,道:“项堂主,咱们虽然重回山寨,但山上无兵无将,寨中也无金银使唤,咱们百废待举,不知你有何高见?”项天寿见他微有发愁之意,忙道:“山寨重建,绝非一日之功,当年老寨主起兵造反,也费了好些气力,才有局面出来。将军不必急于一时。”
  秦仲海叹息一声,坐了下来,道:“日间听你说起,似乎你被关入庙中,与那少林寺有关?”项天寿面色凝重,点头道:“当年围攻山寨的,除了朝廷军马之外,尚有无数正道高手。非只少林武当这些名门大派出手围攻,便连一些绿林人物也给朝廷征召出马。说来咱们是以一山之力,对抗举国之兵。”
  秦仲海心下烦恼,想道:“杨郎中出身少林,韦护卫师承武当,这次我重建怒苍山,不免与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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