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不安(蛰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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惴惴不安(蛰兮)-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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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事情……他不知道该怎麽说,也说不出口。
  仿佛每说一个字就是一种煎熬,每说一句话就是在印证自己的愚蠢。
  他没那麽勇敢。
  下午那通莫名的电话,那个说话的人,他的声音是温小和想忘也忘不掉的。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是在姚言出差的那一天。他记得那个声音彬彬有礼地说:他是姚言的朋友,他们交情很深。
  世上怎麽会有如此戏剧化的事!
  他自认不够精明,但也不是笨蛋。仔细咀嚼那人说的每一个字,再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想一想,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事实能够浮出水面。
  真是可笑。
  他还记得那一天醒来看著满身伤痕,他是如何自责,又是如何告诫自己说绝对不能被姚言发现。因为当时他觉得就算他们这样的配对注定不会长久,他也不愿意仅仅因为这种意外而被扫地出门,他倒宁愿是对方对他厌倦了,然後和平分手。而对於那个男人的行径,他想了很多,从一般的败类到反社会的病毒携带者,越想越害怕,於是也去做了各种化验,在检查报告出来之前他就更不敢让姚言碰,就怕姚言会因此被自己牵连出什麽问题……然而真相却是那麽简单。
  他做了两个男人的出气筒──可能是所谓的“介入别人的故事就得付出代价”。
  怪不得姚言出差回来之後会陪著他过了大半个月无理由的禁欲生活,却没有一句怨言──姚言根本就不是那种别人说“不要”他就真的不碰的类型。到今天下午为止他还以为是自己躲避得很成功,却没想过人家只是没精力兼顾他罢了。
  现在看来,长期以来生活在这种极度不安的气氛里面搞到胃痛的自己简直就是愚蠢至极,温小和想,真的,应该没人会比他更蠢了。
  惴惴不安了这麽久,可实际上,温小和这个人要怎样,又有谁在乎呢?
  “呵……”
  温小和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既然确认了那个男人的身份,他就不用再纠结於什麽万分之一的几率了,他现在可以肯定那个男人很健康。但是等到三个月的窗口期过去,他还是会去做一次HIV检测,然後把那一天当作自己新的开始。他不够坚强,需要一个实在的形式上的东西作为重新开始的起点。这日子不难等,很快就会到。
  “我倒是挺喜欢没有杀伤力的人。”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样相处下来很舒服不是吗?”
  温小和惊讶地抬头,发现一直站在他面前的是店长。
  “……谢谢。”虽然知道身为店长,他的话绝对是安抚顾客的成分居多,但听到他这麽说,温小和还是觉得很安慰。
  “话是这样说,但是人呢──有时候真的要对自己好一点。”店长还是一贯柔和的笑容,他轻轻拿走温小和手里的空杯,换上一杯新的。动作间,手指无意中相碰,发觉温小和的手在发抖,於是他干脆鼓励性地紧握了一下那只手,随即离开。
  就算这是职业性的行为,温小和却在此刻觉得,在这个冬天,没有比这双手的碰触更温暖的了,暖到他眼眶发热。
  “哦,对了,”店长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眼睛笑得弯弯的,“後天平安夜这里会有小型聚会,个人推荐,欢迎来玩。”
  “谢谢……”温小和撑住额头,脸隐藏在阴影里,眼睛湿润。

 


惴惴不安…7

  回去之後是姚言开的门。
  ──没办法,温小和下午出门的时候很恍惚,没忘记带钱包就算不错了,至於钥匙、手机之类的零碎他哪还记得。
  姚言劈头就是一句:“你还记得要回来?知道现在几点吗?”看样子大概是刚睡下就被吵醒,脸色很不好。
  温小和没回答,默默地进门换鞋。
  是的,他很没骨气地又回来这里──他随身带著的钱基本都奉献给了餐饮服务业,不回来就得睡大街,而明天也不是休息日他还要照常上班。
  姚言把门关了,在他身後说:“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哦。”温小和忙著把鞋子放好,随口应了一声,又觉得似乎是少说了个“谢谢”……不过,算了,错过时机就算了。
  “明天是星期五,”姚言见他没反应,继续说,“特地去一天再休息两天没意思,所以我给你批了2天的假。”
  “不用了,我明天还是照常去。”温小和摇摇头,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喝。看见姚言也跟过来,他又加了一句:“公司规定我这一层的员工带薪假每个月只有一天。”
  姚言站在厨房门口看著他喝水,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是一天的工资而已,能有多少?你要真这麽在意,我赔给你。”
  这样的话以前听来只有一点点不太舒服而已,想著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倒也不值得纠结,可是今天再听到就突然觉得很刺耳。为什麽呢?可能是心境变了吧。
  温小和把水杯放下,紧咬牙关,两秒之後心才平气和地说:“不用这麽麻烦,我明天去销假就行了。”
  姚言挑眉看他:“你什麽意思?”
  温小和听到这里,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突然大声道:“就算是一天的工资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工资没你高!也没有可能会比你高!就算你赔给我我也消受不起!总之就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这个意思!”
  姚言被他吼得一怔,随即又笑了。他一步步朝温小和逼近:“你在哪儿喝的酒?”
  “酒吧。”温小和随口回答。他知道自己身上酒味很明显,所以没什麽好否认的,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当两人极度接近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後退了一步,结果被困在冰箱和对方之间。
  “和谁一起喝的?”
  姚言大概是很晚才洗的澡,满身新鲜的薄荷味中还带著一点点水气。
  温小和瞬间觉得有些悲愤。
  为什麽要问我和谁一起?你今天和谁在一起、做了些什麽、在哪里洗的澡我不是也没问?
  “很多人。”他把头扭到一边,想避开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奈何那味道像长了翅膀似的追著他鼻子不放。“我们一起喝,不行吗?”
  姚言伸手拍拍他的脸,笑意更浓:“你喝醉了。”
  “没有。”
  温小和确实没酗酒。他在NIT的这一晚,发呆的时间比喝酒的时间多。因为他总觉得喝到大醉完全是伤身伤面子伤荷包的事,而且最後醒了该发愁的还是一样愁。所以喝到有醉意,感觉到了也就行了──酒至微醺,再静静地发呆还是很舒服的,舒服到如果不是店长提醒他要打样了他都不想走。
  姚言凑过去舔舔面前濡湿的嘴角,“温小和,你喝醉了。”他固执地再次下达审判。
  温小和转过脸,盯著对方的眼睛固执地否认:“我没有喝醉,我──”
  “嘘──”姚言眯起眼,伸出食指对他比个了噤声的手势。
  温小和瞪圆了眼睛。
  肩膀被按住,嘴唇相贴的触感非常明晰,他感觉下唇被轻咬一口,对方的舌头顺著唇形划过去,浅浅进入,执著地顶著牙关,想要更深层的接触。
  不行了,没见过鱼还会自己躺到砧板上请人下刀的,现在这样太傻了。
  他深深吸气,脑袋一偏就挣脱开来:“太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我说过了,明天休息。”姚言压著他,笃定地说,“我们一起休息。”
  这人怎麽就不听别人说话呢?他凭什麽开一言堂?对了,他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他能在乎谁?
  “放开我。”
  “不行。”
  岂止是不放开,对方还理所当然地对他上下其手。
  温小和握紧拳头,关节捏得发白。
  “放开!”
  他用力一撞,姚言抓著他踉跄著後退了两步,身体还是贴在一起没什麽改变。
  两个人很快陷入了控制与反控制的纠缠中,姚言似乎是被惹怒了一定要压制他,温小和则借著酒力根本不打算妥协。两人在流理台间跌跌撞撞的弄掉了不少东西,最後也不知道是谁把谁的脚绊住了,或者是被别的什麽撞到了,又或者根本就是地板太滑,总之就失去重心一起倒下去。
  温小和感觉视野恍然旋转了半圈,紧贴著的姚言的身体骤然僵硬,随即就拖著他软软地滑到地板上。
  他慌忙从姚言身上爬起来:“你,你没事吧……”
  摔倒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响,他猜想对方大概是在倒下的时候撞到後背或是腰了。
  姚言脸色苍白,坐在地上的样子有点狼狈,声音却还保持著一贯的清晰:“我说过很多次了,温小和,有话就 说出来。你现在这样算什麽?”…
  温小和心里一紧,说:“我没什麽想说的。”
  说什麽?
  难道要他像爱情片里面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你为什麽要骗我”或者是“你为什麽要背叛我”?可是这种话就算在爱情片里面也是由主角来问才会有答案,他只是配角,或者说是龙套而已,问了有意义吗?况且又没人逼他,就算是他被人消遣了,那也是他自己愿意,自己送上门的。眼力不好不能怪别人。
  至於那个男人对他做的事,只能权当是被狗咬了,没弄出什麽後遗症来就是皆大欢喜,不然他还能怎麽样?他现在的身份定位是个小三吧?小三可不就是活该被殴的?
  隐约听到一声嗤笑。
  “无所谓。”姚言撑了两次没能站起来,索性就换了姿势坐得更舒服点,“现在我也没耐心听了。温小和,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怨不得别人。”
  就算是事实这种话也不需要你说!
  温小和一把揪起对方衣领,怒瞪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要怎样。烦躁归烦躁,可是要打他还是骂他?都到这个时候了,感觉跟他说什麽或者做什麽都没意义。
  他无视对方轻蔑的笑,叹了口气,正要松手时,垂下的视线中却却突然闯入一点有些熟悉又有些奇怪的痕迹。那痕迹大大咧咧地从对方被扯歪的领口探出头出来,面积很小,可一旦注意到了就觉得很惹眼。
  不是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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