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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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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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君铭让护士立刻给叶鸿生输血,开始抢救,亲自上手术台。
  等叶鸿生被推进手术室,阮君烈才坐下来,出一口气。
  阮君烈得空,忽然想起,自己的士兵也有折损,又差人把他们都送到广仁医院,进行救护。
  又一队兵马呼呼啦啦跑到医院,占住床位。
  广仁医院在本地颇有名气,是一家条件优越的医院,很多病人排队,床位供不应求。
  阮君烈是院长的弟弟,又是军队长官,院方不敢不让他们住,去请示院长。 
  阮君铭刚刚得罪过弟弟,对他心存愧疚,加上救死扶伤是医院的天职,只好照单全收,叫人把仓库收拾两间出来,让伤患入住。
  叶鸿生的伤势看起来吓人,淌出不少血,好在救治得及时。
  阮君铭帮叶鸿生妥善处理了伤口、消毒、缝合,每天给他挂水。
  为了照顾叶鸿生,阮君铭让陈嫂到医院,在床边看护。
  陈嫂从小照顾阮氏兄弟,是一个能干又体贴的女人,阮君烈也很信得过她,又派了两个伶俐的士兵陪着。
  叶鸿生醒了以后,看起来很虚弱。
  阮君烈叫他好好养伤,他就点头,闭上眼睛,睡觉。
  叶鸿生不能动,卧床养伤,经常沉在梦乡里。
  阮君烈每天忙军务,得空就去医院看望他。
  
  这一天,阮君烈处理完手头的事,正想早点离开司令部,得到通知,让他去开军政机要会议。
  阮君烈整理好军服,急匆匆地赶去国防部会议礼堂。
  会议室挂着国旗与党旗,青天白日,满地红。
  军官们散座在位子上,等待开会,正三三两两的说话。徐正恩与黄克也在座位上,看到阮君烈就扭过头。
  阮君烈一路打招呼,寒暄一圈,去坐到他们旁边,
  三个人聊起来,聊到时局,感到十分棘手。
  阮君烈低声抱怨,说:“对待苏俄要忍,对美方也要忍。钧座这样委曲求全,恐怕又要授人以柄,民愤很大。”
  反美游行之前,为了收回东北,各地爆发大规模的反苏游行,学生焚烧斯大林的肖像,引发外交风波。蒋介石采取柔抚的态度,以社交辞令带过。
  民国政府与苏俄的关系还是恶化了。
  徐正恩的脸色也不轻松,开解道:“大国外交,不能意气用事。我们仰仗美方的地方还多,苏俄也不好得罪,校长心中有数。”
  徐正恩是黄埔的学生,又受蒋介石青睐,可以叫校长。
  阮君烈说:“这一次让步太多了。马歇尔之流也没有帮到什么。所谓调停处置,反而给了□喘息的余地。”
  黄克坐在旁边,半天没说话,这时插一句:“钧座不会任人摆布,想想史迪威的境遇。”
  阮君烈与徐正恩都觉得此话意味深长,停止议论,品味一番。
  会议室正嘈杂着,蒋介石走进来,上台训话。
  会场安静下来。
  蒋介石对他们训话,分析时局形势。
  在中美关系方面,国军内部滋生出不满情绪。一些军官认为美方的停战协调工作没有做好,似乎是在榨取利益,贻误了国民党这边的战机。与付出的利益相比,得到的少,不能平衡。
  现在美国人还惹出麻烦。
  在讲话中,阮君烈等人得知,美方将停止对华援助,马歇尔不日也将离华,心情平复下来。
  蒋介石表示不会放弃与美方的关系,同时强调:“警惕学潮背后,共匪的政治攻势。”
  众人微微响起议论,深以为然。
  蒋介石训诫一番,表示内战于己个人毫无利益,是为了国民党党派的前途和在座各位的荣辱抗争。蒋介石说,目前制订了宪法,要“实施宪政”,“还政于民”。为了民族将来的发展,必须消灭共匪,驱逐苏俄,获得统一。
  在座军官都很感动,气氛热烈。
  蒋介石动员一番,说:“反共抗俄战争是我们中华民族拚生死、决存亡的民族革命战争。是全国人民争生存、争自由的国民革命战争。不成功,便成仁!”
  阮君烈与其他人一起激动得站起来,高声附和:“不成功便成仁!”
  会议后,军官们聚餐。
  担心叶鸿生的健康状况,阮君烈没有久留,草草吃完,备车去医院。
  
  广仁医院的病房里,暖气烧得很热,温度适宜,感觉不到外面的寒风。
  叶鸿生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
  旁边的一个病人是个老先生,在治疗肠胃病,已经住了一段日子。
  他的家人每天带来一摞报纸,供他打发时间。
  那堆报纸触手可及,叶鸿生稍微用手翻一下,惊讶地发现了《新华日报》。
  叶鸿生取出来,张望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没人。
  陈嫂不在,护士也不在。
  病友都在昏昏睡着。 
  叶鸿生打开报纸,上面写着“爱国学生运动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通报了案犯即将受审,美军可能离华的消息。报纸上载录了毛泽东说过的话:“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真正强大的力量不是属于反动派,而是属于人民!”
  叶鸿生心潮澎湃,挣扎着,坐起来,如饥似渴地看。
  毛泽东说:“蒋介石和他的支持者美国反动派也都是纸老虎。提起美国帝国主义,人们似乎觉得它是强大得不得了的。但是美国反动派也将要同一切历史上的反动派一样,被证明为并没有什么力量。”
  叶鸿生激动得不得了,把报纸从头到尾看一遍,觉得心头逐渐清明,继之又火热起来。
  叶鸿生在心中默念中共提出的口号,一遍又一遍,在他心头滚动。
  “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
  “争取胜利!”
  “解放全国人民,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
  叶鸿生沉浸在兴奋中,他的伤口正在愈合,此时似乎完全不疼了。
  他放下报纸,重新躺倒床上,身上暖融融的。
  在一片昏昏欲睡的病人中,叶鸿生独自幸福着,好像瞬间飞驰到共军的红旗下,看见晨曦微露,身上重新注入了力量。
  叶鸿生相信,黑暗的铁幕一定会被打破,光明即将出现。
  不,不仅如此。
  为了彻底地革命,打破一切不平等,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直到迎来光明!
  
  叶鸿生躺在床上,愉快地享受着静谧。
  过了一会,护士来查房,给他挂上水。
  陈嫂走进病房,端着个青花瓷茶盅。,
  陈嫂端详着他,笑眯眯地说:“今天气色不错,快好啦。”
  叶鸿生对她绽开笑容。 
  陈嫂给叶鸿生拿垫子,让他靠起来,喂他喝了点蜂蜜水。
  正在这个时候,阮君烈来了。
  阮君烈步伐铿锵,走进充满消毒水气息的病房,叶鸿生好像在寒冬中感觉到了早春的气息。
  阮君烈一脸意气风发,带着笑容,靠近叶鸿生的病床,关切道:“宾卿,今天好些了?”
  叶鸿生对他露出一片灿烂的笑脸,说:“我很好。”
  阮君烈与叶鸿生都感觉到对方情绪饱满,犹如暖阳当空。
  两人相视一笑。
  阮君烈坐下来。
  叶鸿生问他今天做了什么。
  阮君烈说开会。
  阮君烈与叶鸿生说闲话,随手翻了一下附近的东西,发现了《新华日报》。
  阮君烈把报纸揪出来,一字不落地看,目光炯炯。
  叶鸿生躺在床上,试探道:“你在看什么?”
  阮君烈看了半天,目露寒光,咬着牙道:“嚣张至极!”
  叶鸿生伸出手,说:“给我看一下?”
  阮君烈用手制止,坚决地说:“别看!你身上还有伤,不能生气。”
  叶鸿生愣了一下。
  阮君烈看完之后,立刻把报纸撕碎,三把两下,化为齑粉。 
  叶鸿生脸上的表情从略微紧张,变成怅然,接着又化成一片无奈的笑意,一眨不眨地看着阮君烈。
  阮君烈把废纸扔到篓里,坐回床边。
  叶鸿生一脸爱得快要上绞架的恍惚表情,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阮君烈陪叶鸿生一会,说:“宾卿,你先休息。我去见一下金生。”
  叶鸿生点点头。
  
                      
  




第 25 章

  阮君烈掩上门,离开病房,去找他大哥。 
  阮君铭正坐在院长办公室,跟人打电话。 
  阮君烈走进去,把自己的军外套挂起来,坐到西式红木沙发上,等他说完。 
  阮君铭挂掉电话,对弟弟点头,说:“来了?” 
  阮君烈也不虚文,直接说:“哥,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有没有办?我都把钱放在你银行户头上了。” 
  一来就是要钱,要不就是叫人当牛做马。 
  阮君铭在心中腹诽,但他是长兄,承担是应该的。 
  阮君铭叹息一声,说:“给你开户了,放心吧。其中一半买了金元保本,另外一半本钱,我让宝滢给你拿到银行里,专门有经理帮你做外汇交易,不会亏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 
  阮君铭将信封放在桌上,说:“这是利息,先给你一部分花。” 
  阮君烈站起来,将信封拿过去,点钱。 
  阮君铭将桌上的病例收拾一下,与弟弟说:“花的时候省着点。” 
  阮君烈点过钱,皱起眉头,疑惑道:“就这么一点点?” 
  阮君铭拉下脸,说:“你想要多少?” 
  阮君烈说:“也太少了,你有没有克扣?” 
  阮君铭耸耸肩膀,靠在椅背上,看着他,说:“我把你手下人的医药费扣掉了,怎么?” 
  阮君烈眼睛睁大一些,瞪着他。 
  阮君铭摆出亲兄弟明算账的姿势,正襟危坐,说:“长官,我这里看病都要钱的,你不知道?他们的医疗费是你出对吧?” 
  阮君烈悻悻地收回目光,将信封塞进怀里,准备走路。 
  见弟弟拔腿就跑,阮君铭争分夺秒,对着他的背影叫道:“下个礼拜,宾卿就该出院了。你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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