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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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风雅录-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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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鑫垚笔直进了厨房,也不说话,笑嘻嘻挨近,贴在背上,鼻子直往耳朵后边拱。
  方思慎问:“中午喝酒了?”
  “嗯,不多,一斤白的,放倒八个。”
  据洪大少自己吹嘘,再加一倍才略微有感觉。不喝是不可能的,如此有意识地节制,已经相当难得。
  方思慎不放心,又问:“开车回来的?”
  “没,叫小赵送我到楼下。”
  过了一会儿,洪大少从鼻子里轻声哼哼:“我听话吧?”说着,仿佛讨要奖赏般在后颈上又蹭又啃。
  方思慎把手机塞进他口袋:“刚接了个电话,帮我送书包里。去洗手,摆桌子,还有个面条,很快就吃饭。”
  等他端着一大盘面条出来,洪鑫垚已经坐在桌前。手肘撑在桌面上,眼巴巴候着,专等主人赐食。面条上厚厚一层牛肉臊子,最上边铺着五色点缀:用胡萝卜、白萝卜、黑木耳、冬笋和青瓜切成的细丝,煞是漂亮。
  洪鑫垚眼睛一亮,咽下口水:“哇,酷毙了!比翠微楼大厨还帅!”
  方思慎微笑:“这个叫五行五色长寿面。”
  洪鑫垚看了片刻,一筷子叉下去:“不行,我受不了了,下回别摆这么仔细,舍不得下口,太难受了。”
  一口面条没吃到嘴,停下问:“你的呢?”
  “还在厨房。”方思慎转身进去,端了个小一号的盘子过来。
  “不是五行五色吗?你那怎么就三种?”
  “临时想起来的,胡萝卜跟冬笋都只找着小半个。”方思慎看他一眼,“我又不过生日,寿星才吃寿面。你还指望下回呢?下回肯定不做了,太麻烦,弄半天。”
  洪鑫垚忽然抢过他的盘子,尽数倒在自己盘子里,拿起筷子一通搅和,再分出一小半送过去:“喏,吃吧。”自己先啊呜一大口,一气吸溜进去一大坨,才含糊不清道,“一个人长寿有什么意思?你得跟我一块儿吃。”
  方思慎还没来得及反应,见他伸筷子去夹鱼,赶忙拦住:“底下糊了,吃上面的。接电话来着,没注意。”
  “没事儿,鱼皮烧糊了更好吃。”连着焦黑的部分塞进嘴里,洪大少一个劲儿点头,“好吃,真挺好吃的。” 
  自从上星期把心事说开,一贯脸皮厚比城墙的洪大少,好似陡然间胆小羞怯起来,往往神色缠绵粘腻至极点,动作语言却前所未有的拘束,甚至到了畏缩的地步。就连中间每晚的例行问候,也从絮叨罗嗦的电话,改成了简洁的短信,来来去去无非“吃了吗”“睡了吗”“起了吗”。谁知今天借着过生日的兴头,再加上几分酒意,不仅恢复了以往涎皮赖脸德行,且呈现有过之而无不及之态。
  方思慎夹起一块烧糊的鱼皮:“我尝尝。”
  洪鑫垚伸筷子抢过去:“给我吃,我吃!”贱兮兮地笑,“我爱吃……哥,你就让给我吃了呗!”
  方思慎拿他没法,估计偶尔一点糊锅巴大概也吃不坏,索性低头认真吃饭。
  洪鑫垚把面吃了,把鱼也吃了,捧着碗开始喝汤。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想起一件正事:“哥,你知道了吧?咱爸升官了。”
  方思慎点点头:“知道了。”
  “人文学院院长本来就是副司级,变成高教司副司长,算是平级调动。不过,”洪鑫垚托着下巴,尽显老谋深算,“高等院校属高教司直辖,就算是平级,也归人家现管。何况,据可靠消息,高教司司长年内就要退休,顶上去的人很可能就是咱爸。”
  洪大少眯起眼睛阴恻恻一笑:“这下子,咱爸成了黄印瑜那老杂毛顶头上司,嘿嘿……哥,你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到了!”
  父亲升官这个事实,方思慎脑子里还停留在理论认识阶段,哪像洪大少爷,眨眼就想那么远。
  方思慎淡淡摇头:“谈不上扬眉吐气。现在这样也挺好。”
  洪鑫垚又正经起来:“咱爸身份不同了,估计好多事都不像从前那么方便。回头我就跟他说,把他手里‘真心堂’的股份转到你名下吧。”
  方思慎没料到他想得这么周到,但要转入自己名下,就意味着直接介入某些事,犹豫着没有回答。
  洪鑫垚知道他顾忌什么:“这点东西,上边不是已经审了又审,查了又查?本来就啥问题没有,这么做不过是省得有人嚼舌根添麻烦罢了。”
  见他终于点头,才轻笑道:“别人仗着当官的老爹,卖石油的卖石油,开银行的开银行,炒股的炒股,盘地的盘地,发电的发电,挖矿的挖矿,也就是你……”
  见方思慎正襟端坐,不动如山,赶紧打住:“那啥,我去洗碗。”
  捧着一摞子碗碟,忽地若有所思:“读书人能干大事的不多,我看,咱爸是有本事的读书人。”
  方思慎一笑:“你俩倒是惺惺惜惺惺。”
  洪大少不解:“什么猩猩?还是星星?什么意思?”
  方思慎忍住笑:“去洗碗。”
  “切,不说就不说……”洪鑫垚走出两步,又停住,回头:“哥,你现在也是官二代了,可没法瞧不上我这个粗俗的富二代了吧?哈哈……”
  方思慎提高声调:“去洗碗!”
  这天晚上,两人直折腾到后半夜。上一周心情沉重激荡,互相抱着睡了一宿,别的什么也没干,算起来素了半个月了。到今天便不约而同都有了纵情任性的意思,天擦黑,就撕扯着衣服搂到了一起。
  洪大少显得格外勇猛而兴奋,每到要命的时刻,就把方思慎团在怀里,从正面自下而上笔直攻入,然后贴在耳边问:“哥,我好不好?好不好?”逼得他眼角通红,眉睫湿润,呜咽着叫出自己的名字。每到这时,心里就好像沸了一锅铜汁铁水,泼天浇下,铸就金汤城池。

作者有话要说:
咦,又这么晚了。如发现虫子敬请留言,明天再修。

第一〇〇章
  因为方院长,不,如今应该叫方副司长了,特殊时期异乎寻常的忙碌,换得了儿子凤毛麟角般完整的爱情周末。
  方思慎本该周日晚上回学校,却被洪鑫垚缠得松了口。贪恋温存的结果,就是不得不星期一清早往回赶。
  车停在书店街一个僻静的路口,洪鑫垚斜过身子给他开车门。五指搭在把手上,半天没有动。就着环绕的姿势,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静静呼吸。短暂的离别忽然变得令人无法忍受。谁也不愿开口,让这一刻的相依在晨光中破灭。
  终于,责任心迫使方思慎推了推身前的人:“快……上课了。”
  洪鑫垚心中默诵:我要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要一直把你送到楼下……这种程度的情话,原本不过张口就来,然而今天,话到嘴边一下子顿住,仿佛说出口就会成为失去灵验效果的誓愿。推开车门,低声嘱咐:“还不晚,别着急。”
  方思慎点点头,背着书包下车。这个地方离学校大门还有点距离,他走得很快。洪鑫垚目送他拐弯不见,才发动车子离开。眼下两个人的关系虽然越来越稳固,外在形势却越来越不容疏忽。家庭变故将洪大少绑上了洪氏这艘大船,官场升迁又让方思慎拴上了父亲的前程。彼此十分默契地守着分寸,比从前更加小心。于是感情不断升级,限制却愈发严格。内外两极日益尖锐的矛盾折磨着精神,尤其对于更年轻脾气更暴烈的洪鑫垚来说,每一刻都忍得怨气冲天。
  辞旧迎新的方副司长最忙的时候,同样也是化险为夷的洪大少爷最忙的时候。在车里接了两个电话,洪大少化怨气为动力,继续努力打拼去也。
  星期二,方思慎意外地接到院长办公室的电话,约请面谈。他在路上想了想,猜测大概跟父亲升官有些关系。到地方一看,约自己见面的并不是黄印瑜,而是另外一位主管古夏语研究的副院长。寒暄试探之后,对方貌似关切地问起“上古文字数字化”课题项目进展。
  方思慎闻言,差点仰头冷笑,忍了又忍,才勉强心平气和道:“贾院长,我早已经跟楚风教授交接清楚,不在这个课题组了。”
  那贾副院长露出一脸惊诧表情:“怎么可能?谁不知道这个课题实际负责的一直是你,虽然后来换了楚风做负责人,也不过是因为华老过世,需要个高级教授挂名而已。你怎么说不在课题组了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方思慎懒得浪费精神,任凭他装模作样,只管三缄其口,一概摇头,最后在对方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中离开,快步走到楼外,狠狠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才算缓过来。
  比起被人这么恶心,他倒是宁肯遭遇冷落算计。只是他低估了某些人恶心习性的韧劲。第二天,贾副院长的电话又来了,方思慎敷衍两句,不由分说挂断。铃声再次响起,直接调了静音,扔在一边不管。
  晚上,看见手机屏幕闪动,以为是洪鑫垚,拿起来一看,竟是聂明轩,心情一下重新跌到谷底。犹豫片刻,还是按下接听键。
  聂总一如既往地热情有礼:“小方,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吧?”
  确实是打扰了,方思慎淡淡道:“没关系,不知聂先生有什么事?”
  “是这样,这周末首都科技创新展开幕,现代教育技术板块是今年的重头戏,另外有几家大学出版社开发的数字化国学软件也会来参展,我手里有几张VIP票,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听他这么一讲,兴趣还真有,只是方思慎不能答应。一来知道对方另有所图,不愿再起纠葛,二来这个周六是清明节,有更重要的事做。心想也不知平祥说没说,客客气气地拒绝了。挂断电话,立刻给欧平祥拨过去。果然妹夫不曾马虎,已经跟上司转达清楚。聂总监当时的反应风度十足:遗憾归遗憾,大家不妨做朋友。
  欧平祥道:“哥,你放心,聂总不是那种,怎么说呢,死缠烂打的人。平时大方仗义,单纯交个朋友应该也不错的……”
  方思慎暗忖,莫非他如此这般,便是做朋友来了?把几次交集反思一番,彼此生活领域差别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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