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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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院·流年-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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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一身银色的戎装,红颜白须,目光如炬,声如洪钟,却隐隐带着些迟暮的浑浊:“三皇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安森缓缓转过身来,傲然挺立的身影在隐涩月光下有着不怒自威的震慑感,眼前之人出现得乍然,却丝毫未令他感到意外,他冷冷的打量了来者只一霎,遂道:“佐太师十年不见,还真是别来无恙。朕可是等你很久了。”

来人唤作佐远山,是先帝时代作为太师辅弼国君之人,先帝去世之后便遁逃他乡,迄今已有十年之久。

佐远山冷笑道:“老夫如今重回故土,看着一切都还一如从前,甚是安慰。却不知三皇子这十年,过得可心安理得?”

安森不置可否,只浅浅一笑,“朕尚且重你资历,尊你一声‘太师’,你却不把朕放在眼里,左一句三皇子右一句三皇子。朕是当今的皇上,早就不是什么三皇子了。”

佐远山随即敛了色,阴沉笑道:“三皇子这个身份,让你很难堪么?再说你这皇上如何得来你自己心知肚明,你今日躲来这里,莫非是自此而始,亦要自此而终的意思么?”

安森冷冷瞥他一眼:“看来此地的意义你我各有解读,自是不必多言了。便言归正传罢,太师如今到处扮演忠烈之士,朕已经忍了很久了!”

佐远山咬一咬牙,冷笑道:“言归正传?三皇子是害怕老夫说起这些么?这机关算尽得来的皇帝之位是否如旁人看着那般风光得意,三皇子想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佐远山突然放低了声音,邪笑嘲道:“老夫听闻你一直孤家寡人,想必你这十年也过的不好吧。”

安森不以为然道:“朕今日既然能在这里见你,便无谓你说什么。朕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好不好也无所谓了,再说,一会儿从这里走出去,便也就好了。所幸朕还年轻,经得起等,纵然熬这十年,对朕来说也不过就当磨砺和成长罢了。”安森话锋一转,讥嘲笑道:“而太师你,却老了。”

佐远山面上转瞬即逝的闪过一丝难堪,却也不甘示弱:“三皇子好大的口气,怎知从这里走出去的不是老夫而是你?”

安森眉头微微一扬:“你放心,朕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佐远山冷笑两声,“是么?若是这般胜券在握,如何还一直派人监视了五皇子这么些年,真是用心良苦哪,可老夫却压根没让五皇子参与进来,也算辛苦你白忙活了。”

安森闻言不由微笑:“朕不过未雨绸缪,以防万一罢了,说来,太师的护子之心还真是让人感动呢!”

听他刻意咬住“护子”二字,佐远山不由脸色陡变,“你……你说什么!”

安森漫不经心的笑笑,“朕随口说说,太师可别就当真了,是不是又如何呢,反正也是个无用的人。”

佐远山脸色有些难看,不觉攥紧了拳头,手指骨节间咔咔声不断,一时竟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安森瞧着他愠色显露,知是已被激怒,遂莞尔道:“太师远道而来,不会是只想和朕在这里聊天叙旧吧?”

佐远山满目皆是带着杀机的恨意,骤然爆发道:“你这个杀父篡位的妖孽!当年老夫一时心软放过你,让你做了十年的皇帝,如今你还有脸站在老夫面前振振有辞,老夫今日若不取你性命,实是愧对先帝诸位皇亲!”

安森右手握上腰间佩剑,剑柄上鸽蛋般大小的蓝宝石在他的指缝间若隐若现。面对佐远山的愤怒指责,他反是轻笑,“如此说来,太师今日亦是来一雪前耻的么?太师一世威名,却在十年前被朕打跑,如今也只能说些这样的话来挽回颜面,真是闻者心酸哪。”

佐远山眼神滞了一霎,却又冷哼一声:“当年你瞒着所有人私习了禁忌邪术,虽是侥幸胜了,却也不光不彩。你的武艺原是老夫负责j□j,不想竟教出这等诡诈妖邪来!”他突然一笑,挑衅道:“如今看来,先皇后当年还真是没有冤枉你,妖孽就是妖孽,祸国又殃民!”

安森也不生气,只微笑道:“这些口舌之争,换作从前,朕或许还介怀几分;然而事到如今,朕已浑不在意了。朕只知胜者为正,败者为邪。这成王败寇的道理,佐太师活到这把年纪,还不明白么?”

佐远山猝然拔剑,冷声道:“是了,老夫原本是不齿的,然而这么多年来,倒也想明白了,为了复仇,没有什么是不能的。”他目光微微沉重,语气却凌厉了几分:“武艺是老夫的看家本领,老夫从来引以为傲,如今便要你看一看,同样是禁术,是老夫这先帝亲封的国师更胜一筹呢,还是你这妖孽会占上风!”

安森也不予辩解,只手在腰际一抹,但见一道寒光闪现,瞬间亦是拔剑在手:“废话少说!一试便知!”

曙天殿广阔的大理石前庭上空,飘忽不定的身影,与凌厉如闪电般的剑光几乎浑然不分,犹如白龙呼啸腾空般挟风裹雨,追形逐影,光若仿佛。

翻天兮惊飞鸟,滚地兮不染尘,一撒通身皆是手,只见剑光不见人。

高手过招,飞沙走石,气势诡谲。

数招之后,佐远山体力渐有不支,喘着粗气连连后退,只勉强招架,一个恍惚间,便见银色剑光晃至眼前,只觉胸口一痛,低头才发现殷红鲜血渗透衣衫,佐远山慌忙举剑还击,然而只一瞬间,随着“叮”一声响,佐远山手中长剑已被震落在地。

安森冲他扬一扬剑,轻蔑嘲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太师年事已高,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少碰为妙。”

佐远山屈腿半蹲在地面,抬头仰望眼前一脸冷冽杀意的安森,仍是有些难以置信,不甘道:“妖孽……你……如何会到了这等境界?”

安森面含了深藏若虚的微笑,居高临下的以剑锋指向他:“为了你的十年之约,朕可是很有诚意的在准备,”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银光夺目的长剑,冷然道:“朕现在——便要送你上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佐远山虽处下风,却也毫无惧色,反是直视着安森咄咄逼人的剑锋,挣扎着站起身来,阴冷勾起唇角:“可是三皇子啊,你也别得意得这样早,你今日未必就能杀得了我!”

“事到如今,太师还讲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了。”安森轻慢摇头,说话间,手中长剑已经逼近佐远山的喉咙,沉声道:“罢了,既是没有什么要说的,那便永别了。等到了地下,再向先皇一表你那自诩的忠心吧,但愿先皇不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佐远山毫不畏惧,反是放声大笑,半晌,才收住笑意,挑衅般直面安森,“三皇子,老夫殚精竭虑筹谋多年的此行,怎会以草草送死来了结?”

安森见他这般张狂,不由皱眉,“太师此刻若还想玩花招的话,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佐远山慢慢抹着唇边的鲜血,突然冷笑道:“说来三皇子这些日子,朝宫外跑得很勤呢。”

安森手中紧逼佐远山脖颈的长剑骤然一颤,好一会儿才道:“你想说什么?”

这下意识的反应被佐远山看在眼里,他越发笑得上不来气:“老夫本来只是好奇,宫外到底是什么有这般吸引力让你隔三差五的就往外头跑,便稍微留意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些秘密。”

安森脊背一阵阵发冷,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了表面的不动声色。

佐远山见他说不出话来,继续狂笑道:“三皇子,你把你的女人保护得很好呢。”

安森晦涩敛神,冷眼睨着他:“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佐远山冷笑一声:“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老夫今日便同你赌上一把。坦白告诉你,老夫已派人在你常去的麦府周遭布下了埋伏,只要你今日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我们的人便立刻血洗麦府,你绝对不要妄想还来得及去救他们!”

安森只觉五脏六腑都好似被冷风过境一般,心头被从未有过的恐惧寒意席卷得猛烈收缩,他脸色瞬间苍白,连带了指尖都冰冷哆嗦起来,半晌才机械的反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佐远山瞧着安森方寸渐乱,便放心大胆的拨了拨他的剑锋,挑唆道:“你若是不信,便尽管将这一剑刺下去,如此,那些埋伏在周围的人,便会立刻冲进去,麦府上下,将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当然,首当其冲的便是你的女人,还有你那刚满周岁的儿子!”

安森双手抖得厉害,却也恨恨的将剑抵上:“老贼!死到临头还嘴硬!”

佐远山毫不畏惧,反而仰头往前迎了些许,任由脖颈皮肉在锋利剑刃下渗出点点血珠。安森见状,竟不由心慌的将剑往回收了收,佐远山再次大笑起来:“只怕嘴硬的是三皇子你哪!老夫真是没想到,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瑟瑟发抖!实在让老夫好生意外!”

安森狠吸了一口气,终于咬着牙将手抽回:“朕今天饶你狗命,你赶紧给朕撤人!”

佐远山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带着绝地反击的快意冷冷笑道:“三皇子没听明白老夫的话么?”

安森眉头死死拧成一片,有些无力的道:“你还想怎样?”

佐远山稍稍侧过身去,目光投向远方,竟生出一霎的迷离来,“老夫活到这把年纪,生死早已是不足为惜,即便是要死,也必然和你同归于尽,若不然,岂非将我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他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安森,“老夫今日既来,便绝不空手而归。”

安森轻轻摇头,“可是你杀不了朕,别白费力气了。”

“所以啊,”佐远山花白的眉毛一挑,笑得极是阴冷:“所以,我只好对你的女人下手了。老实讲,我本来也就当是多个牵制你的筹码,并没有寄太大希望,因为像你这样六亲不认的人,何来情义可言哪!可是真没想到,老夫真是没有想到,你的父皇,你的兄弟,竟都不如这个女人来的重要!那我就算杀不了你,就算死在你手上,也必定能让你痛,让你生不如死!那老夫这十年,这一天,也算不枉此行了。”

安森表情复杂的默然许久,方艰难开口:“冤有头债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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