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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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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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夏志英不像个会迟到的人啊……正这么想着,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在向我挥手。
  那男人穿着考究的西服,从头发丝到皮鞋都是一丝不苟,相当的严谨妥贴,应该是事业有成的优秀男性。
  但我不认为我认识他。
  
  正准备转过头去不加理睬,突然听到那男人喊了声:“祝霖!”
  我一愣,歹势,这声音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呢?该不会是……
  
  我以见了鬼的表情再次向那个男人望去,几秒死寂后,我吓得倒退两步,一个音节在舌尖踉踉跄跄打了十七八个滚才吐出来:“夏夏夏夏夏夏志英?!”
  
  英俊的男孩向我走了过来,单手闲散地插在裤兜里,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意:“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结巴呢,祝霖。”
  我觉得我悲催的脸红了。
  
  这家餐馆是新开的,我从来没有来过,由于是粤菜馆,很多菜名我从未听说,我家的饮食还是相对传统的,海鲜类的还好,肉类基本是除了鸡鸭猪牛羊什么都不碰。
  连兔肉都不太愿意碰的我,对于什么蛇肉猫肉,当然是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广东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长得再怎么恶心,他们都能把它和食物联系在一起。所以我对着那看上去有些个恐怖的菜谱犹豫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点了个干炸虾枣,就这样端上来还能出岔子,旁边一圈儿装饰怎么看怎么像被打下来的牙齿,淋了酱汁儿看上去还是带血花儿的牙齿,我擦。
  
  好在和夏志英吃饭不用拘束,我有什么不敢吃不想吃的可以统统剔出去,夏志英显然也对那个剁碎了的,长的像兔子大便的海参抱有很大的意见,皱着鼻子挑了老半天。
  要知道我们这种吃相,如果敢在名流聚会中露出来,估计接下去的一个月都可以回家被罚吃青菜萝卜包心菜了。
  
  不过现在就我们两个,所以谁都不去管那些恶心巴巴的礼节,怎么开心就怎么吃,也不去管旁人的眼光。
  吃吃聊聊过了老半天,周围突然一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门厅一看,服务员小姐正诚惶诚恐点头哈腰地迎接着两位客人。照理说出入餐厅的人这么多,进两个食客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围观。
  可是只看了一眼,我就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们了。
  
  因为气场实在太强大。那个男人带了两个保镖,在不远处跟着。男人自己戴了一副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薄淡的嘴唇抿着,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旁边站了个女人,约莫二十来岁,很是年轻靓丽,眉眼间带着些风流韵味,葱管般细腻苍白的手指间夹了根女烟。她好像和男人在谈笑些什么,望着男人的眼神显得暧昧而热情。
  
  等他们在服务员小姐的引导下进了电梯,大厅里安静了片刻,才又逐渐响起喧哗之音。
  夏志英啧了啧嘴:“看上去好像黑帮大佬?”
  “……”我干笑两下,低头切浅盘里带着血丝的牛排,脸色却有些苍白。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刚才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好像是……
  都好像是程维。 






65

65、65 。。。 
 
 
  我都不知道自己后来究竟吃了些什么,感觉味同嚼蜡。夏志英和我说话,我也是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出了饭店,和夏志英告了别,我一个人就在饭店外面的停车场转了一圈。
  
  这一圈让我的心更冷了。
  我从未恨过程维的那辆宾利是如此扎眼,我根本不用细找,一眼就可以在奥迪宝马奔驰中发现唯一的一辆宾利欧陆GT。
  车牌号,是烂熟于胸的那一串。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不远处静静地等着程维从饭店出来,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他和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特意打了程维的电话。
  我觉得我是在自讨没趣,可是按下拨号键的手就是无法控制住。
  
  一声,两声。
  不远处正在替那个女人拉开车门的程维顿了一下,然后歉意地朝她笑了笑,拿出手机:“喂?”
  
  我往掩体的宝马车后靠了靠,深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缓:“程维。”
  “嗯?”
  “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搭在车门上的手僵了一下,挑起眉头:“不舒服?怎么回事,吃坏东西了吗?有没有去医院看?”
  “……”
  “最近气温不太稳定,你衣服要按着温度变化添减啊,别受凉了。”
  他的语气还是很平和温柔的,和以往并无区别。
  我闭了闭眼睛:“今晚来陪我吗?”
  “今晚?”他顿了顿,“抱歉,今晚不行啊,明天好吗?”
  “今晚不行?为什么?”
  “我妈有些难受,我……”
  我打断他:“你现在在哪里?”
  “外面。”
  “陪你妈看病吗?”
  他犹豫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我笑了,有些疲惫:“那你好好照顾她吧,自己注意身体,我不打扰你了。”
  “嗯。”他停了一会儿,“那我先挂了。”
  “好。”我笑着点了点头。
  
  手机里传来冰冷的忙音,我握着它的左手都被冻的微微发凉,指尖有些麻木。
  程维,你妈真年轻。不是么?
  我在不远处看着他侧身进了驾驶座,他们的谈话可以听得很清楚。
  “谁找你?”
  “没谁。”程维淡淡道,修长漂亮的手搭上方向盘,“普通朋友罢了。”
  那女人笑了,低声和他又说了些什么,然后车窗升上,他们后面的对话就不得而知了。
  车子慢慢倒出了停车场,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可能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了太久的原因,眼眶稍微有些疼,眼角涩涩的,仿佛沙砾划过。
  我紧了紧衣领,蝉虫聒噪的夏夜,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冷。
  
  人体内的细胞一直在更新,老朽的逐渐离开,新鲜的将之取代。我不知道一个人,会不会在这样的细胞更新中,逐渐的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靠在宾馆的床榻上,独自看着卫星电视。电视里在演泰国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位社会名流和高级妓女的故事。
  那位社会名流和高级妓女曾经是初中同学,那时候妓女还不是妓女,名流还不是名流,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孩子,她和他萌生了青涩隐蔽的初恋,仅此而已。
  然后妓女家发生了变故,她被迫远走他乡,颠沛流离的生活逐渐教会了她现实,她为了好好活着,选择了去卖肉求荣。
  
  这部片子是B级片,妓女卖身的那段充斥着冗长的肉欲情节。我叼了根烟,靠在床头默默看着。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屏幕黯淡的光线。或许是被不适的光线刺激到,我看着那些压抑昏沉的Se情镜头,眼里却逐渐有了泪水。
  
  他们在相见时,是在舞会上。高级妓女陪着恩客笑语嫣然,然后就像所有电影必走的恶俗桥段一样,她在舞会现场见到了他。
  他们已经长大成|人,许多事不再像少年时候那般单纯。就像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扎着简单马尾,会因为他的一个轻吻而脸红的清纯少女,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正直的少年。
  
  看到这里,我抿了抿嘴唇,这时候突然想起一句话“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它高于生活。”
  艺术作品里常常充斥着鸳梦重温,青梅竹马的故事,或许正是因为现实中在不断上演着同样的戏码,不同的只是演员而已。
  我和程维便是如此。
  
  那个高级妓女傻傻地以为名流还深爱着自己,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刚正不阿的他。哪怕上过再多男人的床,见识过再多的肮脏,她面对他时,还是一如初恋般单纯青涩。什么都信以为真。
  
  她甚至在怀孕后,相信了名流会娶她的谎言。
  然后他结婚了,商业联姻,新娘并不是她。
  
  破片子。
  我夹着香烟笑了笑,撇开演员精湛的演技,华丽的镜头特效,凄怆如咽的音乐效果,这部片子就是烂俗的狗血剧。
  可是谁说生活就不是烂俗的呢?
  
  影片最后,是他的婚礼,怀孕的她独自在家里,穿上了定制的纯白婚纱,她在家里堆满了热烈怒放的玫瑰花,他少年时代向她告白时曾经笨拙地折过一枝送给她。
  她服下了安眠药,然后带着干净纯粹的微笑,安静地躺到了玫瑰簇拥着的单人床上去,望着床头柜上,他少年时代的照片,轻声说了句:“亲爱的,晚安。”
  
  镜头推到远处的高档饭店,那里觥筹交错,人们争相向他和新娘送上真挚的祝福,他挽着娇美新娘,温柔地笑着向每个人致谢。
  名流精英的笑容很干净,就和曾经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影片放完了,我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喉咙中好像哽了橄榄般苦涩不堪。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竟然会为了一部狗血淋头的外国电影这样难过。
  想再点根烟,平缓心情,可是伸手往床头柜上一摸,只有满桌的烟蒂,还有一只空空的烟盒。
  不知何时,我已将整包香烟抽完。 


66

66、66 。。。 
 
 
  这段时间有些烦躁,程维打电话来,我也只是含糊应付几句,然后便挂断。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只是,还没有调整好情绪,还没有编好一个理由说服自己,而已。
  程维似乎觉察出了我不再像以往那么粘他,有一次还问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心事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我那时候是真的有冲动想好好问他,问他那天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可是喉咙一哽,说出口的却是“没什么”。
  我现在就像一只被棍棒打惯了的丧家之犬,看到棍子就会条件反射地瑟缩,逃跑。
  我真的是疼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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