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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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第4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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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放进一个眼生人来。你岳十爷在北京久住,眼皮最杂,要据我想,这件事还得你多负责任呢。”大谊道:“咱们谁也不许推诿,最好是各尽所长,但求把这一天敷衍过去,不至出什么意外,便是大家的造化。”畸生道:“你这话很对。据我看,咱们分任其事。天安门上,指挥警察,维持秩序,我情愿一个人担任。你就把全副精神,放在四外,千万莫投进一个眼生的人来。保管什么意外,也不至发生。一切详细节目,咱们明天再议。我今天早一点回家休息休息。”大谊连说:“好好,咱们就是这样定规,明天再见。”
  两人拱手分别。畸生坐上自己的车子,一直回家。金铃已经预备好了菜饭,专候着畸生回来一同吃。她见畸生下了车子,低着头,一直步进屋中,金铃问他冷不冷,他也不答言。摆上菜饭,只吃了两口,便不吃了。金铃很诧异地问道:“你到底因为什么这样不高兴啊?”畸生只咳了一声,也不答言。金铃道:“莫非我有什么不是之处,你也可以明说啊,何必这样一言不发呢?”畸生道:“这真笑话了,你纵然有什么不是,咱们夫妻两口子,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心里难过,完全是为我自己的事,与你不相干。”金铃道:“怎么能说不相干呢?比如你自己有得意的事,我也当然跟着得意;你自己有拂意的事,我也当然跟着拂意。你到底为什么?莫非是本厅中出了什么事故,你办着不顺手,所以才这样为难吗?”畸生道:“厅里全是些照例文章,有什么难办的。实对你说吧,咱俩人的缘分快要尽了。从今以后,只怕就得永久分离。常言说,痛莫痛于生别离,我怎能不难过呢?”金铃一听,立时芳心中起了无限波澜,几乎要哭出来,哽咽说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啊?你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必须与我分离,也得要说一个明白,咱们商量商量。我虽系一个女子,走南闯北也经过很多的事,见过很多的人,不能说一点见识没有。你告诉我,咱两人先开一次秘密会议,要认为可行的,我也决不拦你。如尚有斟酌余地,还是得从长计议才好。”畸生长叹一声,说:“此事毫无斟酌余地,我已经下了一百二十分决心。不过咱两人相好一场,我不能不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叫你存在心中,作一个永世不忘的纪念而已。”金铃道:“既然这样,你就快说,不要绕弯子了。”畸生抬头看一看,见屋内并无他人,他这才低声说:“我怀抱炸死独夫的志愿,已经不是一天了。上次金二哥来家,给我留下了一枚炸弹,我的志向,因此益坚,只是急切间得不着好机会。那项子城足不出新华宫门,我又不能越雷池一步,这件事简直是没有希望了。不料今天竟从天外飞来一个难得的机会,那独夫要在天安门阅兵,并且传了吴必翔去,叫他临时派警保护。必翔特特派我同岳大谊两人,担任天安门上保护之责。我已经稳住了大谊,叫他用眼,我用手,所为把他的目光,移到旁处去。我便可以乘这空子,来一个猝不及防,将炸弹向项子城面前一掷。这弹的炸力最大,可以炸方圆四十步远近,保管能将项子城炸成肉泥骨酱,这真是最快心的一件事,我做梦也不曾梦到的。”他说到这里,又不知不觉地眉飞色舞起来。金铃道:“炸死项子城,固然是一件最快心的事。但是我请问你,那个炸弹上,可长着两只眼睛,专奔项子城一个人去,其余都可以安坐无恐吗?”畸生瞠目道:“哪有这种事呢?凡在四十步以内的,当然与项子城同一命运,哪有炸彼不炸此的道理呢?”金铃道:“既然这样,第一个是你,决然逃不开了?”畸生道:“这是自然,我早已把死生置之度外。”金铃道:“围着项子城的,还有什么人呢?”畸生道:“围着项子城的,有各国公使武官,有我国国务总理,各部总长,以及简任以上的各官,大约二三百人是要有的。”金铃道:“你这一弹下去,这二三百人大约一个也活不成吧?”畸生道:“这个谁能管许多,横竖祸是闯下了。闯祸的人,也没有气儿了。该当如何?自有后来者设法应付。项子城同他手下这一群坏蛋,横竖不能死而复生,这就叫一网打尽,以后不愁不是民党的天下。我陈畸生以一手给民党造成了永久事业,虽死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甘心。”金铃见他这样兴奋,有意谏两句言,话到舌尖又咽回去了。自己心中想:这个究竟不妥,炸死项子城及他一班亲近,可以说是为民除害。要连带把外国的公使武官也都炸死,这岂不要引出国际交涉来?再说他本人同岳大谊全在天安门上应差,这一来两个人全得随着殉难。我纵然舍得陈畸生,还舍不得岳大谊呢。
  从来妇人就怕有外心,一有了外心,什么叫丈夫,什么叫儿子,一概可以不顾。金铃在班子里卖笑之时,同岳大谊就认识,并且两个人还有交情。后来大谊又认识了旁人,金铃也随着畸生从良,两人当然是断绝了关系。不料近来大谊因为同畸生当的是一样的差使,彼此很是要好,有时便到陈家来寻畸生,无意中又遇着了金铃。两人四目传情,却不敢公然相认。畸生给引见,大谊便呼金铃为嫂子。有时候他来了,赶上畸生不在家,金铃也把他让进来,敬茶敬烟,十分殷勤。本来大谊是阔少出身,生来的桃花眼,眼看这个妇人属了人家,他又觉出是绝色来了。何况金铃又有意勾搭,自然没有不上钩之理。两人在暗中又重续旧好,畸生却连影儿全不知道。再加上大谊有的是钱,厨子女仆拉车的,他在默地里一赏便是十块,请想这些人焉得不为他两人严守秘密。这一次畸生因为要炸项子城,特特回到家来,把银钱衣服全给了金铃,又把心腹对金铃说知,这一来可就坏了大事了。假如他要不说明,只偷偷地把炸弹携走,这一幕玉石俱焚的活剧,还是真演成了。不过世间事全由天定,非人力所能勉强。一者是项子城的寿命未尽;二者东西各国公使武官,不该罹此浩劫。所以默默中竟使畸生对金铃,把这一场秘密,和盘托出。金铃是一个很有阅历、最能沉得住气的女子,她心中虽暗暗打算,面子上却丝毫不露,反倒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来,向畸生说道:“你一定要这样做,我也不能拦你。因为咱俩的志愿原是一样的,不过你以身殉国,我的这个身子,可就要漂泊天涯,毫无归宿了,我心里怎能不难过呢?”她说到这里,便用手帕拭泪,故作悲泣之状。畸生道:“这有什么?你远远地走开,择人而事。无论嫁谁,我都不反对。只要你保持住了,不再坠落烟花,吾愿已足。咱们又不是结发夫妻,难道还能强迫叫你给我守节吗?”金铃道:“咱们虽不是结发夫妻,然而感情却比结发夫妻还厚。我又怎忍得在你身后嫁人呢?我的志向是想到南省去,寻一个尼姑庙,落发修行,了此一生。再不然,便到海外去,投身革命党,帮着他们做一点事业。我想借你的身后大名,他们总不至于不收。这两条道儿,不知你赞成哪一条?”畸生道:“当然以第二说不失我们革命家的本色。第一条是厌世悲观,而且近于迷信,据我看,很可以不必。”金铃道:“我也想是第二条路好,不过你明天走后,我再拉着箱子行李,往车站上运,很容易招人疑忌,不但与我无益,或者与你的大事上,还许发生影响,这很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你还得仔细斟酌一番才好。”这几句话,把畸生说得瞿然一惊,连连点头道:“到底是你的心思细密,眼光锐敏,这件事果然关系很大。据我看,事不宜迟,干干脆脆你今天乘夜车便走,好在这时候还不足八点,十点钟才开车呢。”金铃故做为难之态,说:“这个如何使得?我们今夜尚可做通宵之谈,以志永别,我岂能坐夜车走,弃这千金一刻的光阴呢?”畸生道:“事到而今,咱们是各奔前程,谁也不必顾谁,谁也不用恋谁了。我叫你今夜走,你就今夜走吧。”金铃迟迟疑疑,尚有恋恋不舍之意。畸生却至再催她走。金铃只收拾了一个软箱,将自己随身衣裳放在箱内,钞票也取出来随身带着。畸生的衣裳,她不肯带,说:“我带许多箱笼,走着不便。”畸生也不便勉强,只将拉车的叫过来,说:“你送太太到车站,她有要紧的事到天津去,三两天就回来。”金铃上了车子,与畸生洒泪而别。畸生转回身来将门关上。
  金铃走出不远,便吩咐拉车的拉她到岳宅去。拉车的曾拉过金铃去访大谊,因此他毫不迟疑地,一气将金铃拉到顺治门外岳宅。金铃叫车夫敲门,看门的出来,认得是陈太太,是他们老爷最要好的女友,便献殷勤说道:“陈太太快请里面坐吧。我们老爷还不曾下班呢。”金铃叫车夫替她提着软箱,先到客屋中坐。墙上有现成电话,金铃自摘下耳机来,叫了督察处的电话,亲口与大谊通话,快快请他回家,有最紧要事面商。大谊一听是金铃说话,并且是在他家中,心中很觉诧异,说这事真怪得很,畸生明明回家去了,她这时怎么能出得来?就是出来,也不能到我家中,其中必有什么特别缘故。想到这里,一刻也没敢耽延,立时马上加鞭,飞奔到自己家中,先问门房,陈太太在哪里。门房回说在客屋中。大谊骂道:“混账东西!你为何不让到后房太太屋中?这冷的天,叫人家在客屋等候,真真该死!”门房忙回道:“小人至再地让,怎奈太太一定不肯,说有要紧的话,不能对第三个人说,所以小人也不敢再让了。”大谊一听,更觉着诧异,忙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客屋中。见金铃一个人,呆呆在那里坐着,脸上颜色很不好看。大谊进来,招呼嫂嫂,这冷的天气,您为何不到后房?倘然冻坏了,是闹着玩的吗?金铃一见大谊回来,仿佛得着活宝一般,立刻把房门关上。又向大谊道:“千万别放进一个人来,我有要紧的事报告给你。”大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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