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的工棚被拆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哎?有吗?”吴用还装模作样的往后张望。
胡言朝他手臂上拍了一把,说:“得了吧你,工棚就在工地旁边,要是被拆你还不知道?人蠢演技还差。”
吴用‘嘻嘻’笑着转回头来。
“你还不把我当你恋人?”
“不是。”吴用有口莫辩,“这不是刚拆我没来得及通知你嘛!”
“之前我就让你和我一起住了,你怎么不听?住在工地旁边,要是刚铺的天然气管道泄漏了呢?那你不是没了?”
“这不是没泄漏吗?”
“泄漏了你现在还能坐着我车里吗?”
吴用张着嘴,一时对不上话来。
“住我那里吧。大冷天的,有暖气不是挺好的吗?”胡言收起那副发号施令的样子说,“一天可以做多少工作就做多少,别老想着加班加班,为了那几个钱熬坏了身体不值得。”
“而且我复工之后就一直忙,好久没吃你做的鸡翅了。”胡言话头一顿,耳根突然红了起来,“怪,怪馋的。”
吴用见着好笑,忍不住用手弹了弹他的耳朵:“你这吃货!”
胡言又换上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你有意见?”
“怎敢!”吴用一抻懒腰,然后将安全带扣好,“我肚子饿啦!没力气开工了,快点去吃饭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胡言忍俊不禁,扣好安全带立刻发动车子。
吴用就这么被胡言半哄骗半威吓的住进了他家里。
【30】
年关将至,吴用的工地却因为之前打地基时成天下雪延误了工期,年前要加班加点赶工完成今年的任务才不会延期。
相反,胡言的公司只等会计出账发完年终分红后再开个年会就放年假了。感冒康复之后他就全力投入工作,加之年尾还有很多单子赶着预定船只,整间公司都忙得人仰马翻。等现在得空了,胡言才记起一直等着他请喝酒的闫溪水。
“对不住了哥,病好了之后一直没有跟您联系。”
那边闫溪水甚是失望:“罢了罢了,我就是那齐宣王的钟无艳啊,您有事儿了才来找我呢,我都惯了,惯了。”
“别介啊!小弟错了,真做错了。”
“一世人两兄弟,说吧,哥哥忙着呢!”
“这不是来负荆请罪了嘛!”
“哟呵!小子,思想觉悟不错。哥哥今晚呢,刚好有空,你且摆上好酒好菜,等着哥哥!”
“没问题。对了哥,今晚想让你认识个人。”
那边闫溪水顿了顿,忙问:“找着了?”
“算是吧?还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人怎么样?”
“人挺老实,就是蠢了点儿。”
闫溪水很不给脸的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说:“那行,我跟你嫂子交代一声,今晚见。”
胡言挂了电话,拿了东西就准备开车去工地接吴用,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手都搭上门把了,却听到外面的女同事在嚼舌根。
“哎,你也这样觉得?我也觉着胡黑面最近春风满面,有一次我翻译合同出错了他竟然没骂我,吓死我了!”
“你这个小变态,不骂你你还不高兴了?”
“不是啊!他可是胡黑面啊!你不是他秘书你不知道,他骂你说你还有被他骂的价值,要是他连骂都懒得骂了……你就离被炒鱿鱼不远啦!”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你不给他最近有爱情滋润,所以才变得神清气爽吗?”
“爱情!?胡黑面的爱情?!这真的是……匪夷所思。”
“最毒妇人心……嘻嘻嘻……”
胡言拼命抑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冲动,千万不能冲动……于是他假装聊着电话走出去,经过秘书的桌前还特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盯了她好一阵子才敲了敲她的桌子说:“还不下班?”
秘书瞬间凌乱,吓得赶忙低头收拾东西。
坐在驾驶座上的胡言来回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实在不明白秘书的恐惧究竟源于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有一双不能被人看透的眼睛?”胡言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的眼睛确实有点小。但是,单眼皮也有单眼皮的魅力,那个一直找不到男朋友的女秘书一定是嫉妒自己才说那些话的。
如此一想,胡言又坦然了。他扣好安全带,踩下油门,驶离公司的停车场。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快,不过傍晚天已经全黑了。
胡言的车子在工地前停了已有半个小时,周围路灯全亮了也等不到吴用出来。明明都已经六点多了,怎么还不见人影?他拿了手机和车钥匙,锁了车就走进工地。
监工张工头一见是熟面孔,连忙迎上来问:“胡老板,这边也有项目吗?”
胡言摇头说:“不是,想找个人。你们还没下班吗?”
“哪里有这么快?”张工说,“最近工程赶得紧,不到晚上十来点都放不了人。”
“这样超时工作,不怕出事吗?”晚上十点?开玩笑!钢铁人都要垮啊!
张工没想到他一个外人竟然追究起来,连忙解释到:“胡老板,你不知道,打地基的时候天气不好时间拖太久了,不按时交货的话,我们是要违约赔钱的啊!”
“工人受伤了一样要赔钱。”胡言不打算和他在这个话题上死磕,便转移话题:“我找个人,吴用在哪儿?”
“他在三楼倒模呢,我给你叫他去!”说完就跑开了。
没一会儿吴用就一边摘着安全帽一边朝他跑来。
“怎么了?”
胡言见他大冬天的都出了一脸的汗,忍不住抬手给他抹了两把,才说:“等你下班。”
吴用‘嘿嘿’一笑说:“不用了,今天没这么早,要到半夜。”
胡言心里突然一紧,问他:“晚饭吃了吗?”
“吃了,早吃了。”吴用擦了把脸说,“五点多的时候,和大伙儿一起吃大锅饭。行了,你先回去吧。”
胡言见他就要跑走,不知为何突然又伸手抓住他。等吴用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小声说了句:“注意安全,我现在和去我哥吃饭,晚上再来接你。”
“好嘞!”吴用拍了拍他的手背,戴上安全帽就走了。
胡言刚刚差点就想对他说‘别干了,和我回家’,但他还是忍住了。吴用他是个男人,不论这份工作辛苦与否,他都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胡言停下脚步,回头往吴用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独自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
等他去到订好的房间,闫溪水早就坐在里头开吃了。
“过时不候。”闫溪水咬着一只椒盐虾说。
“是我迟了。”胡言将门带上,走到他旁边坐下。
闫溪水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东西才问:“哎?还有一位呢?”
“他要加班,来不了。”
闫溪水抚掌一笑:“嘿!你小子,又迟到,人又没给我带来,你是几个意思?不将哥哥放在眼里是吧?”
胡言自斟一杯,举着酒杯说:“我自罚一杯,多了不行,晚上还要去接他呢。”
闫溪水大掌一挥:“行行行,谁让哥哥是人民的好警察呢?”
胡言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吁了口气,总觉得不大自在。
闫溪水抓着筷子瞥了他一眼,道:“怎么,只有哥哥陪你喝酒,不高兴了?”
“怎么会?”胡言笑道,“下次再有机会,大家再见一面吧。”
“你小子!”闫溪水笑着指了指他,又抿了口酒才说:“跟哥哥说说,你寻寻觅觅三十余载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胡言也吃了口菜,咽下了才说:“就是先前,让您帮忙的。”
闫溪水一愣:“他是地方社团的?”
“不是!”胡言被椒盐呛了一下,眼睛都溢出了泪,“外婆住院的。”
“别吓哥哥啊!”闫溪水猛喝了一口酒,放下空了的酒杯又说:“嗨,不对啊,你俩怎么认识的?”
胡言给他添了酒,将酒瓶放在桌上才说:“说了你也不信,开头还挺好玩儿的。”
胡言顿了顿,想起来也觉得好笑:“碰瓷儿,他冲出马路来撞我的车子。”
闫溪水乐了:“来,好好给我说说。”
“其实那晚我也有点儿不太清醒,回过神来他的腿就轧在我车轱辘底下了。起先我看到那血从车轱辘底下出来啊,确实吓到了。可是你转念一想吧,大半夜的,有哪个会在大马路上晃悠的啊?就觉得他有问题。”
“一骗子,你俩怎么勾搭上的?”
胡言摇摇头说:“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跟他纠缠上了。”
闫溪水忙问:“他骗你?”
“不是,可能我觉得他跟我有点像吧。”胡言盯着面前的瓷碗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外婆的事情,以为他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骗子,但他的腿确实在我车轱辘底下,想着意思意思给点钱就算了,可是我这人你也知道,明明知道是被骗的,我怎么甘心?所以就诳他给我写欠条,我的钱是借他的,不是赔他的。”
“小子真信了?”
“有可能不信吗?”
闫溪水边嚼着花生米边笑道:“确实有够蠢的。”
“是吧!”胡言笑开了,“没多久他外婆就去世了。我不由想,他这人在社会打滚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蠢?要是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漂泊的,说不定到死那一天都还没还清借我的钱。本来就想着就近观察,没想到后来就越来越陷进去了。”
“哥,你知道吗?这蠢人总是有种奇怪的气场,会将脑子好的人吸引过去……异极相吸吧?这家伙为了筹药费冲出马路碰瓷,为了洗个热水澡偷了我家钥匙去配了个备份,反正诸如此类,无所不用其极。”
闫溪水笑得更开心了:“我看你俩都是奇葩。比作常人遇到这样儿的直接扭送派出所了,就你脑子不正常会继续借钱给他,也亏得是个笨贼,被你耍得团团转,谁知你自己也玩火自焚了。我看你啊,一说起那位的‘蠢事’就‘如数家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