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保佑我家诺诺身体好一点,别再三天两头生病,保佑诺诺的未来别吃苦,能过得很幸福。”刘铭锐点燃墓前的香,虔诚的扣了个头。
“幸不幸福还不是你说了算?”许诺心里不舒服,催促他起来:“行了,走吧,别让我妈听了闹心,我身体好着呢。”
“嗯。”刘铭锐起身,整了整许诺的衣领,牵着他的手绕过几排墓碑又停了下来。
“侯成霖的墓。”刘铭锐的声音沉了下来。
许诺点头,虽然只见过他几面,听到这个名字,他依旧感到难过。
“尸体……找到了么?”他问得很艰难。
刘铭锐摇摇头:“沉入大海了,搜了两天也没有搜到……”
“别难过,”许诺说:“说不定他自己游泳到岸边找了户人家收养了他……小说里都是那么写的。”
“小胖子福大命大,可惜遇到了我……是我对不起他。”刘铭锐笑得很难看:“他也不适合做警察,说不定在天堂能过得更好。”
许诺拿过刘铭锐手中的花束,蹲了下来,又在墓前放上几碟糕点,闭上眼拜了拜。
谢谢你,他默念。
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谢谢你保护了铭锐,也在同时保护了我。
冬天在慢慢过去,冰雪消融,又是新的一春,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在人生的途中失却音信,却永远不会令人淡忘。
许诺站起来后,刘铭锐又蹲了下去拜了拜,香火跳动着微弱的光芒,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走吧。”刘铭锐深吸一口气,牵住许诺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以后每年都来一次,”许诺说,“陪陪他们。”
刘铭锐点头:“说的没错,别让他们寂寞……小愿呢?”
“他和金丝猴还在妈妈那里。”许诺小声说,“真可怜,如果没有我,他起码还有个完整的家。”
“你不是他哥么,”刘铭锐牵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现在我们是他的亲人,他不会怪你的。走,我们去看看周哥。”
许诺被刘铭锐拉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墓边的许愿,唏嘘不已。
周奕天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墓区,坐在一座矮矮的坟前抽烟,一言不发,两眼通红。
墓碑中间放了几盘水果,下面的泥土里,也插着一支一样的烟,缓慢的燃烧着。
他们注意到,他的左手再次戴上了戒指,而另外一枚,安静的躺在墓碑的祭台上。
“倪瑞之墓。”
墓前的照片上的那个男孩,与办公室照片中的一样,穿着挺拔的军服,带着黑框大眼镜,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两个人停下脚步,从远处看着周奕天,空气湿淋淋的,有一点哀愁。
过了很久周奕天才注意到他们的到来,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丢掉手中的烟招呼他们过去。
刘铭锐把手中剩下的花束放在墓前,跪下来祭拜。
许诺小声问周奕天:“你把他……带回来了?”
周奕天笑笑,摇摇头:“那里爆炸了,带不回来,里面埋得是他生前穿过的警服。”
许诺沉默,他想告诉他,对方并不会怪他,奈何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愿牵着金丝猴走到三个人身边,眼圈也毫不意外的红,墓区总是悲伤的场所,在走向希望的途中,总有那么些人,用自己的身躯为他们铺路。
生死由命,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始终该坚强。
车轮马达声停下,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来的是路易斯和龙华的一干人。
“今天吹得哪阵风,”周奕天戏谑,“到这个地方来聚会。”
路易斯代表龙华,向逝者鞠躬,魏云起告诉他们,他们为英国回来的薛楚仪接风,顺便来墓园看看朋友。
“虽然在墓园洗尘的感觉一点也不好,”薛楚仪还有旅途过后风尘仆仆的感觉,“不过你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易言抱着猫咪奶糖,背了个大旅行包跟在后面,帮他们拿出祭品,一件件摆到墓碑上。
祭品摆的差不多后,他突发奇想,卸下背上的旅行包,铺开野餐布,把零食和饭盒也拿了出来,摆了一地。
“来来来,吃饭吃饭!”他不顾众人讶异的神色,拍手示意。
魏云起第一个明白了自己小孩的意思,席地而坐:“饭菜是我家阿言做的,来尝尝他的手艺。”
水壶里装着烧过的黄酒,他拿出几个一次性纸杯,摆在每个人面前,同样也在逝者的牌位前摆了一份。
刘铭锐明白了他的意思,拿了个纸杯,放在空地上倒上酒:“这个给成霖。”
许诺也明白了,同样摆了一个纸杯,是给夫人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席地而坐,打开饭盒,好几份,都默契的摆在了那些已经不在的人面前。
“大家,欢迎薛医生回国,干杯!”路易斯带着众人举杯。
“恭喜铭锐和嫂子结婚,干杯……那个大灰狼,我们俩啥时候结婚?”
刘铭锐笑道:“也恭喜即将结婚的阿言和魏先生,干杯!”
干杯。
一次性纸杯碰撞在一起,却特意留出了几个空位,仿佛那些人一直在占领着这些位置,他们和自己坐在一起,共同分享着来自这个世界的悲哀与快乐,从来未曾离开。
太阳从云端中露出脸来,照耀清晨的墓园。
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在悄然降临。
戒指闪耀起光芒,折射出幸福的颜色。
刘铭锐和许诺相视而笑,在阳光下轻轻接吻。
让活着的人,代替逝去者过更好的新生活。
你好,未来。
让我们在饮一杯酒。
干杯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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