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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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诀-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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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白天巴巴的带我出去,把秘密说给我听,竟有几分托付的意味。
  我试探着问:“是不是君先生的事,有什么坏消息?”
  傅斟茫然的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以防万一。现在别无他法,只有等着。”
  夜里忽然醒来,口渴难忍,出来倒茶喝,看到书房隐隐透出点光亮。轻轻推门进去,里面没开灯,傅斟仰靠在沙发里,双脚搭在茶几上,抽着烟。香烟燃烧的红点一亮一灭。借着月光,我看到他身前的烟缸里,塞了满满的烟头。我走过去从他嘴里抽出香烟,按灭。又将几扇窗子一起打开,挥舞几下,让烟雾散去。
  看他还坐在沙发里,没有动,我走过去拨拨他的头发,他在夜色里无限忧伤的说:“阿姐,梁正东失踪这一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没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拥抱了他。
  
  又等了一日,吴之群终于来了消息,让去虹口接人。我们浩浩荡荡数十人过去。
  等了半天,一辆车子缓缓开来。先是几个人抬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丢下车,接着君先生也从车上从容的走了下来。我们这行人呼啦啦围了上去。君先生君先生的叫着,急切的问着平安。
  君先生神色有些憔悴,但是并不见什么明显的伤痕。众人欣慰的簇拥着他,七嘴八舌。君先生嘴里应答着,眼神却越过众人的头顶,向远处望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发现傅斟并没有随着我们一起上前,而是安静的依靠车子站着,脸色灰暗嘴唇干裂,却笑容灿烂。透过人群的缝隙,对着君先生轻轻一点头。君先生也遥遥相对的点了下头。
  
  旁边被抬下来的人果然是崔月楼。他鼻子嘴角都是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显然伤的不轻。君先生不想丢下他不管,打算送他回去。我觉得不妥,对君先生说:“大家都等着你呢,让海天大哥去送也是一样的。若你不放心,我再多找几个人照看着便是。”
  君先生考量一番,到底放心不下。执意去送崔月楼,又吩咐海天大哥找好大夫候着。
  
  我担忧的回头去打量傅斟,他竟不知何时早已开车走了。他是聪明人,为了不做被怠慢那一个,情愿先躲开。
  
  回到家,果然一堆人侯在家中。等君先生一道吃晚饭,洗尘压惊。
  饭桌上,添爷作为长辈,忍不住抱怨了两句:“飞扬,你也不对,该先回家报平安才是。你可知道这几日家里为了你的事情,简直塌了天。”
  君先生略有歉意的说:“人家是为我受的伤,于情于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今日是飞扬考虑不周,自罚一杯。”
  众人不敢当他的致歉,赶紧起身相陪,齐齐满饮一杯。
  阿三在身后不屑的嘟囔着:“不就受点伤嘛,算个什么呀。我们小老板辛辛苦苦,连句话都没有。”
  所幸声音极小,没人听见。我转过身,挂着笑脸轻声训斥他:“这话是你该说的!若为你们小老板好,就看好自己的嘴巴。”
  他果然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循例坐在书房聊天。傅斟一脸笑意的躺在沙发上,对着君先生左看看,右看看。我让他先去睡,他摇头说不困,可是我一转身的功夫,他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君先生翻看着文件,无奈的说:“且随他去。许是沙发比床舒服吧。”
  见我站在旁边一脸忧郁的不说话,君先生放下手头的东西,拉我到身边坐下,感慰的说:“辛苦你们了。为了我,这几天很奔波劳累吧。”
  我摇摇头。看看睡得又香又甜的傅斟,担忧的说:“吃苦受惊我都不怕,我只怕这样的情形多了,难保哪次没这么幸运。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什么时候是尽头呢?难道你就没想过,放下这些个人杀我、我杀人,找个地方过平静日子?”
  
  君先生苦笑着说:“小曼,你把江湖看得太简单了。杀人放火九死一生得来的地位,现在你说放手,说想全身而退,被你踩在脚下的人不答应,双手把你托上来的人更不答应。这是喋血的栈道,想退,后面没路,挤满了想取你而代之的人。想停,自然有千军万马踩着你踏过去。要么自寻死路,从万丈悬崖跳下去,要么咬着牙朝前走。”
  
  过后君先生也曾逼问傅斟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将他救出来的,傅斟不管对他还是对我,都守口如瓶。只说走的吴之群的路子。至于吴之群到底与日本人有什么干系,或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便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27

27、第27章 知音 。。。 
 
 
  崔月楼养伤在家,君先生三不五时前去探望。
  一来二去,生出了颇多风言风语。说崔老板多日未曾登台,是君先生金屋藏娇将他包养了起来。
  
  我将这些传言讲给君先生,借以试探他。君先生听了毫不在意,付之一笑。我又向傅斟探询道:“依你看,这崔老板如何?是不是对阿君的心思?”
  傅斟白我一眼,拉着长声阴阳怪气的说:“我忙得很,没力气去理会些不相干的人!”
  言下之意:君飞扬,如果让我不理会他,可以,除非他是“不相干”的人。君先生何等聪明,眼光一闪便了然于心。
  
  添爷孙女大婚,我陪君先生去购置彩礼,回来路过同生戏院,听见里面隐约有声响。君先生心血来潮要进去看看。
  大上午的,戏园子还没开张。空无一人的场子里面,一个身影在幽暗空旷的舞台上,挥动着华裳羽衣,旋转,下腰,咿咿呀呀哼唱着段子。声音飘飘忽忽,诡谲而悠远。
  场子里没开顶灯,阳光从靠近天花板的那些雕着花边的小窗撒进来。一束束,浮动着细细的尘埃。
  台上的人正是崔月楼。他没上妆,细观瞧尚有些未褪去的淤青。更显得楚楚动人。看见我们,轻摇水袖,深施一礼,复又恍若无人的唱将起来。
  我啧啧赞叹说:“当得起风情万种四个字。连我看着,都有点动心了。”
  君先生淡淡的说:“你呀,好不好的,学傅庭芸。阴阳怪气的。”
  
  都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不管真的假的,说着说着,就全真了。
  
  后来很长时间,我都一直在琢磨。君先生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竟对崔月楼动了心的。那台上顾盼生辉的绝代名伶,本就是他的心头好。危难时置生死于度外,示警受伤,再生怜惜之情。而真正的动心,恐怕就是那日光景浮动之中的寂寥吟唱吧。
  
  自那之后,君先生一有闲暇就泡在戏园子里。据说偶而还会带他出席饭局茶会。不过这些我和傅斟是无法亲见的。但凡我们在场,崔月楼便不会出现。这此地无银的伎俩,即便瞒得过我,也再瞒不过傅斟。他只是腾不出手来围追堵截。
  
  傅斟从日本订购的两艘新船一两日即将到沪。他早晚忙碌,做着迎接准备。
  彼时法国李迪煤炭正在寻找一家长期合作的船运公司,走津沪航线。元亨也在其招揽之列。据悉还有另一家规模与元亨相当的顺达公司,对此颇感兴趣。
  和外国人做生意,得完全照合同办事。我和傅斟早早跑到李迪公司,口干舌燥的谈了一早上,各方面条款都已经敲定,只是新船未到,考虑到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不敢贸然签约。万一中间出了差错,船不能如期投入运行,赔偿金可价格不菲。
  走出法国人的办公室,丰|乳肥臀的女秘书还追了出来,抛着媚眼提醒傅老板要尽快签约,否则会被顺达公司抢了先机。
  没想到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顺达的朱老板出了汽车,正往院子里面走。
  傅斟一边从窗口往外张望,一边嘴里嘟囔着:“哎呀呀,完了完了,老朱杀到了。”转头看看我,又看看走廊尽头女秘书扭动的背影,问我:“阿姐,你可与这个老朱见过?”
  我说:“没有”。他又要我再想想。我回他说肯定从未见过。他忽然一抿嘴打了个响指。显然是有鬼主意了。
  他用极快的速度跟我讲着他的计划。他说老朱是个极多疑,且优柔寡断的人。等会他先过去与老朱攀谈,假意推说船只未到,困难多多,无法达到李迪的要求,而不能签约。我再扮作李迪公司的职员,追上去问他既然船只也到了,各方面条件也适合,希望他再考虑一下与李迪合作的事情。
  见我一头雾水,他飞快的说:“这笔生意只我和他两家争。我推说元亨有困难,合同自然会落到他的口袋里。我再过分热心的鼓吹他签下这笔生意。此时你出现,揭穿我的谎话,他一定心中狐疑担心有诈,不敢立即拍板签约。大家都是同行,他一定知道如今元亨正是顺风顺水。搞不好他会认为我故意做套子害他。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回去将我和李迪公司分别好好调查一下。”
  我听的哭笑不得。拉住他说:“不行不行,我脑子不灵光,嘴又笨,尤其不擅长演戏。怕是应付不来的。”
  傅斟大喇喇的说:“好啦好啦,就拿出你声东击西、智斗警察救情郎的劲头,也就足够了。”说着不理会我,蹬蹬跑下楼。我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上场。
  见他们碰到一处,嘀嘀咕咕有说有笑,不知谈了些什么,直到傅斟偷偷向我这瞄了一眼,我才从暗处假意追了上去。依照傅斟的布置装模作样的讲了一遍。傅斟自然是面色尴尬婉言拒绝的。我急忙借机抽身,转了一圈从侧门出来,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车子。一上车便兴冲冲的问:“如何?”
  傅斟叼着烟含糊的说:“演技还需磨练。”见我脸色懊恼,帮我点上根烟,继而得意的一笑,说:“那家伙走了,刚过去。”
  
  第二日,船只顺利到港。检验完毕,我们直接杀到李迪签了合同。这一仗赢的儿戏,却漂亮。
  命阿三买了上好的湖蟹,预备晚间清蒸了来吃,以示庆祝。
  回到家,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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