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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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风城-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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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有胆子在老板开车的时候问,他就不是何卓安了。取出笔,何卓安认命开始写考卷。
  三十分钟後,他发现程涵方说对了一件事:是真的不难。
  初级只有选择题,而且是单选,都是程式和软体的基本概念,连应用都说不上。写完几回初级考题,分数都有及格。
  所谓的「以战代训」就是像他这样吧。何卓安想。他又顺手翻了中级的部分,发现难度和初级有很大的落差,题型也不同,上机考,全部只有四题,要你在时间内写出四个应用软体,用来操纵热水器、ATM之类的硬体。
  这难度未免也差太多。何卓安想,要不是手边没有电脑,他还真的满想挑战一下那一台热水器。
  到达会场之後,拿了工作人员给的他们识别证和资料袋,何卓安认命地直接去考试。
  考完试何卓安理所当然地把老板丢在脑後,不主动去连络程涵方──反正,老板真要找人他也跑不掉,乾脆到时候再出现就好。他就在会场四处走动,看看demo,寻找自己有兴趣的主题;现场还有任务和活动,他认识了一些人,一个上午过得堪称充实愉快。
  中午程涵方和几个朋友吃饭,何卓安也乐得自由活动。
  两点半,他拨了一通电话给老板。
  「老师,我去医院了。」
  「不是约三点半?现在才两点半不到。」
  「我走去捷运站再搭车也要三十分钟啊。」
  「不急,我载你过去,二十分钟後停车场见。」
  何卓安极其自然地应了。然而挂上电话没多久,他就发现一件恐怖的事:自己不但已经习惯老板接送,并且处之泰然。
  习惯果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後来他们提早十分钟报到。负责手术的医师直接请他们进来,详细地向何卓安说明手术事项,并请他签署手术同意书。
  「何先生,签完手术同意书後,请坐在椅子上稍等。我们坐这一张诊疗椅。」
  完成繁杂的行政手续,何卓安坐上诊疗椅。
  很巧的是,这一次又看见布莱克。
  何卓安听见他说:「学长,impaction包没了。」
  负责医师说:「那就用切片包凑。」
  布莱克答:「好。」
  ……切片?何卓安眨眨眼。
  没多久,布莱克捧著一个绿布包和其他大大小小好几袋器械,平放在诊疗台,他身手俐落地摊开布包,撕开器械包装;随著器械「咚咚咚」的一样样被他倒在诊疗台上,何卓安的恐惧逐渐升级。
  匡当匡当,他看见一字起和老虎钳落在诊疗台上,铿锵的金属撞击声一下一下敲在胸口。何卓安一直觉得拔牙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无法阻止自己去想像那些器械在自己嘴里运作的过程。
  「啊,忘了备刀片。」
  刀片?!何卓安嘴角开始抽搐。
  「好,我们准备开始手术。」医师不知何时飘过来。「家属可以在外面稍等。」这一句是对程涵方说的。
  「好。」回过头,程涵方拍拍自己的学生,「自己加油。」
  「……」何卓安巴巴望著老板的背影,很想叫他不要走,
  「何先生,请问您的大名?」
  「……嗯?啊、什麽?」
  「您的大名和出生年月日。」
  「喔,何卓安,生日是民国……」
  「病患确认,我们今天进行的手术部位和名称是右下第三大臼齿拔除。」
  「同意。」是布莱克的声音。
  「设备和器材备妥。」
  「同意。」
  你是在同意什麽?何卓安眨眨眼。这是什麽奇妙的仪式?
  不顾病人仍处在惊恐迷惘和不解当中,主刀医生宣布:「没有植入物,没有抗生素。现在手术开始。」
  从何卓安躺上诊疗椅开始到离开诊间,只过了三十分钟。想当然尔,手术非常顺利。
  「这麽快。」就连程涵方都很讶异。也不知道老板是什麽时候进来的,何卓安回过头就看见他在身後。
  「没想到还满好拔的,切开以後,一撬就跑出来了,伤口很小。」医师对何卓安说:「你坐著休息一下再走。」
  程涵方问:「你感觉怎麽样?」
  何卓安咬著纱布答:「还好。」
  程涵方拍拍他的头:「你很勇敢。」
  何卓安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好几圈,程涵方拍这两下造成的惊悚效果不输给刚才的一字起和老虎钳。
  离开医院,程涵方又说:「去重庆南路那里看看,听说地虎书局在打折。」
  重庆南路上,书局门口挂著大大的布条,「简体书三折」的字样让何卓安雀跃得像是在花丛中打滚的蜜蜂,兴奋地嗡嗡乱飞,程涵方则是一进门就被熟人叫住了,一个也是教授模样的人向他打招呼,两人攀谈起来。
  一般人买书的SOP就是:先翻内容,再决定要不要买,何卓安也不例外;只是在地虎书局购买工具书却常常会遇到一个状况,有些书,他会边翻边犹豫著该不该买,犹豫然後继续翻,翻著翻著又更加犹豫,不知不觉,书就翻完了一半。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会乾脆站著翻完它再做决定;只是现下旁边跟著老板,他恐怕没这个閒工夫。
  何卓安在书局里晃了两圈,把所有有兴趣的书都放进手中的提篮,然後抱著提篮躲在角落一本一本翻,不时抬头看看老板那里怎麽样了。
  在程涵方眼里,不远处有一只原地画著「八」字飞舞呼唤同伴的蜜蜂。他走上前问:「挑了哪些书?」
  何卓安举起篮子,一本一本秀给他看。
  程涵方点头:「看起来都是会用到的,你慢慢看。」
  等到程涵方在书局里绕了几圈,把该买的都买了。何卓安还在同一个角落游移不定,重复进行把某
  本书拿起又放下的动作。
  「何卓安。」听见老板喊他,他连忙上前。
  「给我。」
  「咦?」
  「篮子给我。」
  老板取过何卓安手上的篮子转身放柜台,掏皮夹取信用卡,行云流水的动作在何卓安目瞪口呆的同时一气呵成。
  老板说:「奖励你很勇敢。」嘴角微微勾起
  何卓安诚惶诚恐地接过书,连声道谢,嘴里的纱布差点掉出来。
  一路上,何卓安都在回味老板方才的笑容,忍不住想:对方到底把自己当什麽?同一句话程涵方说了两次,为什麽是奖励他很勇敢?
  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上车没多久,老板提到自己不久前接下了一个案子,一路上交代了案子的细节、内容和死线,意思毫无疑问的就是:交由你负责。
  何卓安当即心下雪亮:显然他就是只工蜂,辛勤采集之馀还要负责酿出香喷喷的蜜。
  
    
    ☆、来自风城 十七

  何卓安记得,那一年的农历新年来得比往年晚,但是十二月底,他已经开始在想过年的事。
  这期间,程涵方搬家了。现在他和奶奶住在学校附近的社区。
  程涵方很早就想搬家了,竹东的住处离校区远,每日几次来回费时又费力;旧公寓湿气重,对奶奶的身体也不好。他在回国没多久後,就在学校附近置产,连装潢都打点好了,祖母却舍不得老房子,迟迟不愿意搬过去。
  何卓安在十二月初的时候去看过奶奶一次,饭桌上程涵方顺口又提了这件事。
  何卓安说:「奶奶,那里离学校近,这样我可以常常来看你。」
  当时奶奶没说好或不好,只记得她笑得很开心。
  没几天,就听说老板准备搬家。
  乔迁之喜,何卓安很高兴自己第一个被邀请到老板的新家,他还特地买了伴手礼送给主人。
  也是那一天,奶奶问他:「小安,今年在哪里过年?」
  回苗栗吧。何卓安没想过。
  「要不要,来奶奶这里过年?」
  从那之後,何卓安开始认真地思考过年的事。
  冬至那天,他去了苗栗老家一趟,住在那里的二舅一家殷勤地招待他。他发现那个小表妹长高了不少,坐在饭桌上,转著一双大眼骨碌碌盯著他看,两颊粉粉白白的像两球面团。
  饭後,他和二舅家的表弟聊了很久。表弟今年高三,过不久就要面临学测,最近压力大到失眠,亟需何卓安这个过来人给他一点精神上的补给。
  临走前,二舅问:「小安今年也回来过年吗?」
  何卓安没有正面给他答覆。
  离去之前,小表妹拉著他,似乎想说些什麽,。何卓安蹲下身逗她,捏捏两球软乎乎的面团,小女孩嘴瘪瘪的更加说不出话。
  元旦走了,期末考近了。
  一月初,何卓安花了两个星期全力准备固态物理期末考。是的,这门课他主动二修,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好课值得一修再修。考完试,又赶著在农历年前把老板要的东西交出来。
  那是一个业界委托的案子,难度一般,数目一般,程涵方其实不想接,但是委托的单位主管是他的大学同学,碍於人情勉强接下,之後就把整套系统丢给何卓安。
  更正,所谓的难度一般,是对程涵方而言。
  当时何卓安坐在老板的车上,听他劈哩啪啦地叙述委托人对系统的要求、细节,同时一路克制情绪以免自己露出惊恐的表情。其中,难度不是问题,细节不是问题,问题是死线。
  听完老板的简报,何卓安面有难色。「这个……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会吗?」
  何卓安心中腾地窜起一股无名火,勉强笑著:「有一点……我一个人,可能弄不完。」
  程涵方听懂了他的暗示,「你可以找别人和你一起做。」
  「这个……系统的後台比较难处理,演算法太复杂,可能,实验室的学弟妹不太适合。」何卓安小心翼翼地观察老板的表情,「这部分找外包,或许……」
  「你有适合的人选?」
  「有。」
  「你朋友?」
  「嗯,资工所的。」
  「你先和他谈过再跟我报价。」
  何卓安於是再度找上球友阿新,双方谈好价格,程涵方说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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