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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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战场-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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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人焦躁得四顾茫然。
高临观觉得自己都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住进奥运村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出房间门就忍不住想折回去找,可是折回去了又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那边乔云的情况更糟糕,什么都吃不下,一吃饭就干呕,脸色差得像鬼。黎远岸看得直皱眉头,“你们这样不行。干脆别练了也别看技术录像,找自己喜欢的方式,要么喊一喊要么唱唱歌,都发泄一下。”
年纪大的师兄师姐们倒确实听话各干各的去了,但高临观他们还是记挂比赛,不练习了回到房里还是拼命地看对手的技术录像,争分夺秒地研究。
高临观的第一场球对上的是一个新加坡选手。这个选手并不顶尖,也不算有名,但他曾经由陶霏的师父带过一阵子,与陶霏也算半个同门。他球路有些诡异,每一拍都带停顿,属于那种能给人造成极大困难的类型。
所以高临观一上来就打得很小心,很保守。他全部的念头就是我要防住就可以了,这个人很有挑战性但我们毕竟有实力的差距,我顶住他肯定会失误。本来高临观从出道时起就是走的“防守反击”球路,按道理他的防守确实不是一般人打得动的。可这是奥运会,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巨压之下,他的动作很慢,而且变形,失误一个接着一个。
更何况,他现在只有防守,根本失去了反攻的意识。
黎远岸很清楚高临观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脑海里甚至已不在苦思怎么扭转战局,因为他知道打到这份上,运动员在场上基本不可能听得进去教练的话了。他开始想高临观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果然,技术暂停高临观走到场边时,连眼神都是恍惚的。黎远岸把水递给他,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你要进攻,什么都别想,使劲攻,打狠一点。”高临观擦着汗点点头,始终没和黎远岸对眼神。
黎远岸曾说,要想知道高临观的状态怎么样,看他的腿就够了。第二局,高临观的步伐比第一局还要慢,他打得很累,疲于奔命,辛苦异常。
这场比赛成了当天整个奥运会赛场上最大的冷门。黎远岸这个时候倒也没有责骂什么,只是冷淡地对高临观说了一句,“这就是年轻的代价。”
一切都像噩梦一样,媒体开始嘲笑高临观为“临一轮”。高临观一天都不想再奥运村待下去,向黎远岸申请提前回国,却被无情的驳了回来:“你就呆在这里,每天给我拿摄像机给别的运动员录像,直到羽毛球所有赛事结束。”
那天晚上他打开手机,犹豫良久还是拨通了韩眉的电话。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头韩眉的声音柔和地传了过来:“阿临,我在呢。”
他一下就哭了,使劲擦眼睛,却怎么都忍不住。韩眉再没说第二句话,因为韩眉也哭了。两个男孩隔着千山万水,透过这细细的无线电波,对着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包容自己无能和软弱的人,尽情发泄所有的痛苦。
什么都别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房间隔音效果不好,等平静下来以后高临观也没和韩眉通话,只是无比郑重地打了一行字过去:小眉,我们一起去中北,最后的决赛是你和我的事。
韩眉很快回过来: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那样年轻,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也还有希望,和彼此。






第15章 第十四章
 这边高临观每天扛着摄像机跪在场边录个不停,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而那边男队其他成员的战况也是各种惨不忍睹——乔云余剑锋止步八强,男单的其他两名中国选手陆续落败,没有一个闯进决赛。
虽然最终中国羽毛球队拿了三面金牌,但那是女单、女双和混双。这无疑是给了男队一个重重的耳光,所谓的“阴盛阳衰”之说也是愈演愈烈。
黎远岸对全军覆没的男队小伙子们没一个好脸色。好在比赛结束以后,黎远岸带着奥运冠军们各种港澳行什么的,好歹让回到国内的男孩子们稍稍能喘一口气。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将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乔云趁黎远岸不在的空隙,去穿了个耳洞,此刻一边有意无意弄一下左耳上亮闪闪的耳钉,一边叹着气对身边三个埋头苦吃的同伴说道。
乔云和余剑锋虽然也奥运失利,但不至于像高临观一样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毕竟人们从来就没把希望放在男双的头上,他们能放卫星最好,不能也很正常。因此乔云他们回来以后倒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没什么后遗症不良反应。
可是高临观明显沉默寡言了不少。按乔云的调侃,这人是千里马,闻鞭影自策的那种,还不等黎导找他算账,就已经把自己开始往死了折腾。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经过那晚的“电话一哭”,高临观和韩眉又走上了如胶似漆的节奏。乔云对此表达了善意的嘲笑:临妹你是球场失意情场得意,这买卖划得来!
无论南海子们怎样互相插科打诨着打气与自我打气,壮胆与自我壮胆,该来的暴风雨终归要来——黎霸的港澳行结束了,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心地腾出手来收拾这帮小子。
一年之内男队的假期全部取消,本来就只有几天的休息时间现在干脆归零;训练继续提量,违规处罚力度加强;每天早晨加了早点名,晚上熄灯查寝。一时间男队哀鸿遍野悲号漫天。
可是接下来的一年里发生了一件震动了整个羽坛格局的大事:国际羽联将原先的15分换发球制改成了21分每球得分制。一位印尼前奥运会冠军因此直接选择退役,许多羽球名宿都因无法适应赛制而迅速陨落。在适者生存的竞技体育里,像这样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事不可避免,就看谁能更加坚韧顽强。
 对于高临观而言,这么大的赛制变动出现在他事业的低谷期,不啻雪上加霜。这一年开头几个月,他参加的所有比赛几乎都成了“一轮游”。遇陶霏输,遇韩眉输,遇世界排名100靠后的都输。
他变成媒体口中不折不扣的“临一轮”,世界排名一落千丈。这颗羽坛新星,还没真正开始发热发光,就已经有了陨落之势。
 反倒是这个时候,黎远岸以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在公众面前力挺高临观:“当初‘高神’是你们叫出来的,现在‘临一轮’也是你们叫出来的。运动员有你们看不到的苦和累,走过的每一段高潮或低谷的路都非常正常。我请求你们给他一点时间和空间,他还要成长。”
黎远岸深深地明白,高临观已经遇到了空前严重的瓶颈。如果再这么一轮一轮地输下去,他的傲性和意志都会崩溃。于是他狠了狠心,把高临观接下来半年的赛事全部叫停。
雪藏,沉淀,甚至打碎了重塑。苍鹰就是用鲜血来铸就自己死而复生伟大涅槃;非常之人,必受非常之难。他再不舍得,也不能不让高临观完成这段试炼。
黎远岸不让高临观再碰球,只是还保留下来他的体能训练;与此同时,一个魔鬼般的军事教官被请了过来,从此开始与高临观每一天的汗水与鲜血为伴。
 队友们都在温暖的室内挥汗如雨地练球,高临观却孤零零地站在寒风凛冽的操场上死命咬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咬刀练习。就是职业军人也一般只能咬半个小时左右,可是教官让高临观一咬就是一个小时往上。
嘴角破了无数次的地方又开始渗出血来,混着滚滚冷汗一遍一遍加深痛楚。“不许流眼泪啊!流鼻涕也不行。吸回去!我打了啊!”教官拿着黎远岸特赐的“尚方宝剑”——鳄鱼皮带,刷一下就抽在了高临观的屁股上。
生理泪水终于忍无可忍地掉了下来。
高临观是个忍耐力极强的人。每天这样的折磨他真的可以做到不哭,但是这种本能的生理反应实在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掉了眼泪的高临观很自然地又被教官抓去做负重匍匐练习。四肢着地,背上、腿上负着几十斤重的沙袋,头几乎要贴在泥土地里,这样卑躬屈膝、而又毫无止境地爬行。
是的,毫无止境。
教官不会指着一个目标物体说,高临观,爬到那里你就可以休息了。他只有一直爬一直爬,在沉寂的北风里,爬到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挪动哪怕一毫米的距离。
这时候,黎远岸的脚会出现在他面前。黎远岸冷冷地问他,“现在你心里在想什么?”“累……”他无比诚实地回答。黎远岸听完转身就走,丢下他继续在教官手里求死不能。
在这般地狱般的生活里,高临观每天唯一的快乐和期盼就是晚上回房以后看到韩眉帮他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还有贴在床头上告诉他的,他们队友们每一天的训练情况。有时候队伍出去参加比赛了,韩眉会短信向他汇报所有的战果。
韩眉拿了不少超级赛冠军,但还是没有真正的世界冠军。
在韩眉的小纸条或短信里,高临观发现自己离羽毛球越来越远,他开始迷茫自己的生活或者不如说生存状态,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在某一天黎远岸再次问他那个问题时,他忍不住脱口而答:“我在想我到底是谁,我在干什么,我存在是为了什么!”
他几乎是在愤怒的咆哮。然而黎远岸铁板一样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很好,那现在就想你自己提的这三个问题。或者,想第一个就够了。”






第16章 第十五章(上)
 左膝、腰、颈椎、肩,无一不在拼命向大脑中枢神经传递着无法忍耐的酸痛和疲惫感。高临观只觉得远方那个靶心越来越模糊,还不停地在晃动。
 “嘿你这喝醉酒呢?”教官的皮带无情地抽了下来。全身紧绷的神经被这么一抽,高临观差点没拿掉了枪。“狙击练习最重要的就是专注、忍耐!狙击手执行任务时经常在预伏位置一动不动地趴上几天几夜,精力还要高度集中。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教官,我既然要想我师父提的那个问题,怎么能专注于你设的靶子?这根本就是个悖论!”高临观不愧为高临观,这种情况下仍能向着不合理的现状发出革命性的呐喊。教官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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