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弥撒 by 壹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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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弥撒 by 壹贰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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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混蛋在说什么? 
      我蹙起眉头想推开这个操守有问题的纳粹军官,他却牢牢攥着我的手腕不让我挣脱。 
      「不想听听是什么条件么,艾伦?」 
      「什么条件?」 
      「自由。」霍克尔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一个诱惑的字眼,「我可以给你自由,离开奥斯维辛……虽然暂时不能回到德国去,不过在诸多占领国和中立国之间,你有很多选择。」 

      我呆住了。虽然不愿承认,可霍克尔的「条件」确实很吸引人。 
      乏味的工作,拥挤的牢棚,难闻的尸臭……集中营里短短的三十天,就像漫长的三十年!离开这里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尽管如此,我却无法信任对我开出条件的男人。 
      「为什么要帮我?」我别开脸不看霍克尔,「我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你的价值是以我的标准来衡量的,艾伦。」他附在我耳边轻轻地叹息,「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迷恋着你。」 
      他低哑的嗓音,暧昧而情Se。谈吐间,昭彰的欲望彷佛随时都会呼之欲出,我禁不住面颊发烫,过往种种不堪的回忆纷纷跃然眼前…… 
      我虽然也是德国人,可是却没有「日耳曼人」的金发碧眼。我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相当普通的黑色,而且长相很普通,绝对称不上美男子,所以我做梦都想不到卡尔·霍克尔会对我这样的平凡人产生兴趣。 

      记得四年前,他第一次向我提出那些非分之想时,我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不解。 
      「为什么不说话?」恶魔在耳畔低语,轻舔我的耳垂,「你这么安静,我会以为你默许了……」 
      浑身一震,我大力地从霍克尔怀中挣开,瞪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了,我想艾伦应该没那么健忘。」他坐到窗台边,对着我的方向道,「和四年前一样,我要你做我的『恋人』。」 
      为了救艾莲娜,我曾答应过这个无耻的要求,但是即便出卖了尊严,我的妹妹还是没能活下来——她从盖世太保总部被释放的第二天,就在大街上遭到了枪杀。 
      「当年令妹的事是个意外,我很遗憾,没能帮上忙……」好像能读懂我的心思般,霍克尔这般道,无所谓的口吻与四年前如出一辙! 
      这让我的愤怒犹如被忽然点燃的火引,「噌」的一下燃烧起来! 
      「意外?」我冷笑,「我一直以为那就是您干的好事呢!」 
      「艾伦,我向你解释过,那并不是我的授意……」 
      「我不信!」我打断这个党卫军的话,恨声道:「就算不是你做的,我也当成是你做的!」 
      「艾伦……」 
      霍克尔唤了一记我的名字,声音有点动摇,他冲我伸出了手,我却用力地挥开了他! 
      「请不要碰我,长官。」我拼命压抑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现在……我觉得您很脏!」 
      因为这句话,霍克尔的手顿在了半空,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么污秽吗?」 
      他戴着墨镜,我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可是从他的音调,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已经被我激怒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们互望着,对峙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最后,穿着党卫军制服的男人站起来背过了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我的工作间。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最开始拒绝霍克尔的那几天,我还惴惴不安,担心他会像路德维希那样伺机报复,可是等了很久,我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而霍克尔也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了。 

      一定是厌倦了吧……那家伙。 
      就算同性恋是违法的,凭他的地位和容貌,可以随时找到合适的对象。这总比纠缠一个相貌平凡、脾气又倔强的集中营囚犯要安全、省事的多。 
      而我,也从不指望他真的能给我「自由」——谁会相信一个纳粹的承诺? 
      九月,奥斯维辛的天气开始转凉了。 
      看守们换上了秋季的制服,可是我和我的狱友们还是得穿着单薄的条形囚服。我在室内工作,所以并不觉得有多冷,但其它在户外作业的人就没那么好过了。 
      因为饥饿、患病和体质衰弱,每天死亡的人数在持续增加,我知道,到了冬天,还会有更多的人失去生命。 
      面对狱友的死亡,我并非漠不关心,可是没有药物和医疗设备,就算我是个医生也爱莫能助。况且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卡波斯」,救死扶伤并不属于我的「特权」范畴——这种想法一直伴随我,直到九月下旬的某一天。 

      这日午间,集中营内将要举行一场士官的足球比赛,所有领章上标着「SS」党卫军标志的军官都得参加,所以缝纫间的守备并不像往常那么森严。我甚至可以在送洗大衣的途中,悄悄地走到靠近乔安娜的位置,同她打一个招呼。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的乔安娜看上去脸色苍白,没精打采……难道是受到看守们的虐待? 
      我有点担心,冲她使了个眼色,姑娘会意地点了下头。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如果想要说上两句话,就在洗衣房见。 
      乔安娜进入了洗衣房,一看到我便潸然泪下。 
      「医生……我快死了,请您救救我!」她这般道,一边呜咽着,不敢哭得太大声。 
      「怎么了?」我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说?」 
      乔安娜似乎有难言之隐,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说出来,请不要轻视我好吗?」 
      我点了头,她才继续道:「我怀孕了。」 
      一句话,让我怔在原地,望着乔安娜平坦的小腹失神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问:「怀孕?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月前,有几个纳粹军官把我叫进一间办公室……」乔安娜捂着脸,含糊其词,「如果我不顺从的话就会被立刻打死……之后他们给了我很多糖果,教我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原来她给我的那些糖果是…… 
      这帮禽兽! 
      望着乔安娜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攥紧拳头——要知道在集中营,她不可以生下孩子,也不可能生下孩子!因为怀孕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除非…… 
      「乔安娜,」我沉声道,「虽然这么说对妳很不公平,但是……妳必须得堕胎。」 
      听到「堕胎」这个恐怖的字眼,年轻的姑娘脸色更加苍白了,可她并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该怎么做?」 
      「先保持冷静,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这么安慰她。 
      乔安娜受到感染,不哭了,她「嗯」了一声,对我投来信任的目光。 
      这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小小的人流手术,对过去的我而言,不在话下。可是没有手术室,没有消毒措施,甚至没有医疗器材,我也无能为力。 
      除非,我能在集中营借到一间手术室,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还没有神通广大到和集中营的医生们攀上交情!而乔安娜怀孕的事也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不然等着她的不是毒气室就是活体解剖! 

      怎么办呢? 
      晚上,我在牢棚里辗转难眠,苦思冥想,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直到天亮,一个危险的念头猛地蹿进我的脑海,教我心念一动: 
      去求霍克尔,说不定他会帮我! 
      可是一想到四年前的事……我又开始动摇,向一个冷血的纳粹祈求怜悯本来就是一桩蠢事,我要重蹈覆辙吗? 
      况且,一个月前我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他会不计前嫌帮助我吗? 
      我犹豫着,难以下定决心。可是第二天,当与乔安娜企盼的视线不期而遇时,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和最不想见到的人做一趟必要的交涉。 
      缝纫间对面,大约步行五分钟便可到达的集中营办公楼,一直是犯人们的禁地。能进出此间的除了黑制服的党卫军,只有少部分被召唤的犯人头目。 
      为了能见到霍克尔,我豁了出去,利用「卡波斯」的身分,再加上一个并不高明的借口,混了进来。 
      二楼的尽头有一间我曾进出过的房间,我知道,那就是霍克尔的直隶上司鲁道夫·弗朗茨·霍斯的办公室,此人执掌着奥斯维辛所有在押人员的生死,而且他还是希姆莱直接推举给希特勒的集中营总监——一个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狂热信徒。 

      左侧紧挨的偏门,应该就是副官的办公室了,我曾看见霍克尔站在这个房间的窗口处眺望外面。 
      望了望四周,虽然来往的警卫早已盘问过我来此的缘由,我还是有点心虚。走近,正欲抬手敲门,我听到门内隐约的人声。 
      「一氧化碳的造价太昂贵了,如果用齐克隆B的话,效果会更加显著…… 
      「……就这么决定吧,先写一份报告,然后交给上面…… 
      「实验的对象?无所谓,反正最后签字的人是中校……」 
      齐克隆B? 
      作为医生,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一种由氢氰酸加工制成的杀虫剂。能在高温、潮湿的条件下迅速分解挥发,一旦被人吸入能迅速破坏人体内的发酵作用,使红血球不能供氧,造成窒息而死……是种极其可怕的剧毒! 

      而门内之人,又是在商议什么?难道……是在讨论怎样用「齐克隆B」实验毒气杀人么? 
      意识到这点,我的心头一怵,背脊生寒。方才听得模模糊糊,我并不确定霍克尔就是说话人,可是莫名的,一瞬间我非常希望他能与这种残忍的计划没有任何瓜葛!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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