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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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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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主菜端上桌,蔡廷干已向阮忠枢亮了底。

“其实‘川西都督’这件事不止是分权削藩那么简单,这事还跟北洋军的经费牵连着呢。前几天南苑驻军闹饷一事你也知道,为了这事,项城很是恼火,为了平息此事,不得不由善后局出面,向钱庄、票号借了笔高利贷,虽然眼下是应付过去了,可是没有饷银,谁给你卖命?现在北洋军在改军制,部队也已扩充到了十五个镇,近二十万人,虽说不少人还是赤手空拳,可只要穿一日军装,这些人便需一日军饷,你可以算算,这北洋的军饷每月需要多少?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洋债借不到,各地税款收不上来,项城也是没有办法。”

“这财政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不过这跟‘川西都督’的任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赵尔巽把那吞没的川汉路款拨到了北洋帐下?交换条件就是任命赵尔丰做川西都督?”

阮忠枢虽然如此推测,但总觉得这个推测有些差强人意。

没想到蔡廷干却是一拍手,叹道:“斗瞻的心思真是活,你这说法虽不中,然亦不远矣!没错!赵尔丰的这个‘川西都督’就是拿银子买来的,只不过这给银子的人不是赵尔巽,而是奕劻。”

“奕劻?庆亲王奕劻?”

阮忠枢很是诧异,他没想到,奕劻这个早已淡出世人视线的满清王爷居然又跳了出来,而且这一跳,竟将四川搅的天昏地暗。

满清朝廷没倒的时候,这庆亲王奕劻跟大学士那桐合伙开了家公司,名“庆那公司”,这个公司专卖官帽子,从没品的司员到极品的军机,这“商品”是种类齐全,批零兼营,靠着这个买卖,他奕劻可是发了财,说他“富可敌国”或许是夸张了些,但是至少在这京津一带,若论身家之厚,没人可以望其项背,至于他到底从这官场买卖里捞了多少银子,却是没人说得清楚,因为这些钱都是存在外国银行里的,存折上是不是他奕劻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这日进斗金的买卖到底是结束了,满清王朝覆灭,给了“庆那公司”致命一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作为满清朝廷的王爷,奕劻适时而识相的结束了他的生意,并在满清皇室退位诏书颁布之前的第一时间贱卖了王府,举家搬去了天津租界,一边做着寓公,一边将那些漆黑的银子投入实业,将它们漂白。

至于奕劻在天津租界到底过得怎么样,却是没有多少人清楚,革命之后,租界里聚集了不少这样的富贵旗人,在洋人的卵翼下他们舒舒服服的享受着生活,同时也保持着旗人的小圈子,很少爆光在公众面前,生活低调而富足,与那些沿街乞讨的贫苦旗人完全是两个世界,奢华悠闲与满清覆灭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遗憾就是失去了政治上的特权。

享受惯了特权的人肯定不能容忍失去特权,这班旗人贵胄躲在租界里闲极无聊,不少人都在做着复辟梦,当初小恭王那帮人鼓捣的“宗社党”也以租界为根据地,到处网罗遗老遗少,跟日本、俄国的黑道人物、失意政客眉来眼去。

不过奕劻这个人与其他的旗人贵胄有些不同,自从清室退位诏书颁布之后,奕劻就对政治失去了兴趣,一门心思放在实业上头,前不久还在天津开办了家洋车行,至少在表面上看来,他并不是满清复辟派人物。

但是政客毕竟是政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谁也不知道奕劻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或许他的蛰伏只是一个假象,或许是迫不得已为之,毕竟,在宗社党眼里,他奕劻就是那大清国的第一号大奸臣,没人愿意跟他往来,就是他想复辟也找不着帮手。

这样一个失势的王爷,怎么会突然对共和政府的人事任命感兴趣了呢?

阮忠枢诧异之下,一时弄不清楚奕劻跟赵尔丰的关系,或许两人在“庆那公司”有过生意来往,但那似乎并不足以解释奕劻为什么会在“川西都督”的事情上鼎力支持赵尔丰。

“奕劻想干什么?”

阮忠枢回过神来,急忙追问。

蔡廷干放下咖啡杯,苦笑着说道:“你问我?我可不清楚那个老王爷的心思。你要真想知道奕劻打得什么主意,你不如去天津问问他本人,好歹你们过去也算熟人。”

这话调侃的味道颇足,其实阮忠枢个人与奕劻并没有什么交情,之所以与奕劻相熟,只不过是为袁世凯牵线,当年袁世凯仗着奕劻撑腰一路平步青云,在他们之间往来联系的人就是阮忠枢、赵秉钧这样的心腹属员,袁世凯和奕劻不能直接联系,若是两人直接碰头的话,那就会成为御史们的靶子了。

清廷倒台之后,奕劻与袁世凯基本上就断绝了往来,一则是两人现在已没有互相利用的价值,一则是为了避嫌,毕竟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虽然都是旗人眼里的奸臣,可到底还是有分别的,袁世凯毕竟是共和政府的临时大总统。

见阮忠枢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蔡廷干叹道:“不要说是你,便是我也想不明白,这奕劻为什么拿自己的银子去给赵尔丰买官做?思来想去,或许只能归因于奕劻是‘良心发现’,觉得旗人受了委屈,所以要给旗人在共和政府里买个座,顺便把奕劻头上那顶‘奸臣’的帽子甩掉。”

阮忠枢摇头道:“奕劻是什么人?老狐狸一个,他会这么想?旗人?他要是对旗人有感情,当年就不会卖那么多顶官帽子。这个人啊我是了解的,财迷心窍,在他眼里,这银子可比大清国重要多了。”

“所谓奕劻‘良心发现’,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赵智庵对我讲的,我当然不以为然,可是不这么解,又该如何解呢?”蔡廷干苦笑。

“赵智庵有没有说奕劻给了多少银子?以什么名义?”

“似乎是这个数。至于什么名义么,这可就不清楚了。”

蔡廷干伸出手,张开手指,将手掌翻了几下。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阮忠枢眉头一拧,即使放在前清时候,军机大臣、两广总督加在一起只怕也卖不出这个价。

“至少这个数,只多不少。不过先给的是五十万两银子,剩下的说好了要等到赵尔丰走马上任之后再给。”

说到这里,蔡廷干也是摇头,叹道:“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买一个‘川西都督’,这个价钱放在以前,够买下半个军机处了,这奕劻啊,只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阮忠枢越想越觉蹊跷,小声问道:“此事可是赵智庵办理的?”

“他?”

蔡廷干摇了摇头,说道:“他也只是从旁协助,那笔银子的汇票还是孙宝琦转交给项城的。没办法,现在北洋财政困难,没银子连军队都维持不下去,项城收这笔银子也是为了维持这个北洋的局面啊。”

“这是饮鸩止渴啊!”

阮忠枢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利令智昏”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袁世凯也不容易,这笔银子说到底还是为维系北洋团体而收下的,并不是装进自己腰包。

直到现在,阮忠枢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川西都督”的任命说透了,就是“庆那公司”的一笔新业务,什么“分权”,什么“削藩”,什么英国公使支持,什么日本公使不反对,这统统都是借口,袁世凯真正看重的还是这个银子问题,财政问题。

“饮鸩止渴?不饮的话,马上就要渴死,饮了还可多活片刻,若是找着了解毒的灵丹妙药,却也未必就会被毒死。”

蔡廷干端起咖啡,还没来得及挪到嘴边,却见阮忠枢长身而起。

“你做什么?”

“我去找孙宝琦,找他问问,看看这事到底藏着什么玄机。我总觉得这‘川西都督’一事蹊跷得很,绝不是奕劻‘良心发现’那么简单。现在项城为了财政的事情已是焦头烂额,左支右绌,一不留神就会着了道,让人暗算。现在时局混乱,各方各面的利益都没有理清,浑水摸鱼的人多得很,咱们做下属的,怎么说也得帮衬着项城才是。”

“得!这洋菜咱们下回再吃,我跟你同去孙府,我也觉得‘川西都督’这事透着古怪。现在盯着项城的人太多,咱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蔡廷干与阮忠枢离开六国饭店,乘了马车赶去孙宝琦寓所。

到了孙府递上帖子,那门房却告诉两人,孙宝琦昨日正午就乘火车南下去天津了,什么时候回京也不清楚,去天津做什么也是一问三不知,只是答应将两人的帖子挂上,老爷回府之后便呈去。

阮忠枢与蔡廷干只能作罢,想起下午还要在总统府开会,这“川西都督”的玄机只能等孙宝琦从天津回来之后再讨论了。

第198章 架秧子

就在阮忠枢、蔡廷干等人在总统府小会议室里开会商讨“路款亏空案”的应对之策时,在天津日租界一间毫不起眼的货栈仓库里,几个混混儿也凑在一起,不过不是在开会,而是在推牌九。

充当赌桌的是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旁边再放几条同样黑漆漆的条凳,桌上除了牌九之外,还有一台日本造的留声机,上发条的,此刻正哼哼唧唧的唱着日本民歌。

这几个天津卫的混混儿倒也是有格调的人。

在这几个混混儿身后,放着一只巨大的铁笼子,从铁笼子上头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来看,这铁笼子以前应该是用来关猛兽的,或许也曾在某个公园里展览过,然后被人搬到了这间货栈里。

现在,那只铁笼子里关着的不是动物,而是四个人,都是男子,既有青年也有少年,都双手反绑,正半躺半坐的瘫在笼子里头,人人神情呆滞。

铁笼子上了锁,便是没有捆上绳索,这四个人也是逃不出来的,何况他们已是饿得两眼发花,逃也没有力气。

不过混混儿们显然不敢大意,除了那几个推牌九的之外,笼子边还坐着两个混混儿,手里都拿着六响洋枪,看住铁笼子里的那些人。

其实这间货栈现在充当的是“秧子房”的角色,那铁笼子里的四个人是“秧子”,又叫“肉票”,至于这些混混儿,则是专门看管肉票的打手。

说起这天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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