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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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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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禁令实施之后,这街上就看不见什么行人了,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和巡警,路口也设了岗哨和路障,没有京畿守备司令部开的通行路条,就是北洋政府的高级官员也不能通过。

一辆马车慢速行驶在街道上,在一个路口被士兵拦了下来,马车上走下一人,递过去了一张通行路条,不过这里距离总统府太近,带队军官不敢马虎,又专门打了电话,一级一级的报了上去,这一折腾就是十多分钟,最后还是总统府专门派了一辆马车过来,隔着路障,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冲着那辆被拦下的马车喊了两嗓子。

“严世叔,克文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严修,他走到路障前,愕然问道:“克文,你怎么过来了?”

“家父现已无法理政,如今局势紧张,京畿守备司令部开的路条只能到这里为止,再往前走的话,就得总统府直接下令了。严世叔也不是第一个在这里被拦下的,刚才,连出去联络的赵智庵也在这里被拦下了。”

袁克文拉着严修,两人走过路障,上了袁克文的那辆马车。

进了车厢,袁克文吩咐车夫加快速度赶去总统府。

“令尊现在病势如何?我曾向总统府摇过电话,可是那头说不能在电话里讲。”严修问道。

“家父现在不仅口不能言,双腿也无法行走,上午的时候,两臂尚能抬起,可以用手写字,但是现在,左臂已无知觉,右臂虽还能动,神智也算清醒,但到底还能撑多久,连英国大夫也说不好。”

袁克文的话让严修吃了一惊,他定了定神,说道:“按照外国的医学理论,这中风就是脑疾引起,令尊以前从来没有发过脑疾,怎么会突然就中风了呢?”

“一言难尽。说到底,都是急的,报纸上虽然说是主持国务会议时昏倒,但是实际上却是在主持军事会议时昏倒的,前不久豫南惨败,家父精神就很是压抑了,昨天从前线传来战报,联合阵线正在厉兵秣马,有大举北进的企图,而且潼关失守,第九师的一个旅长也在豫北宣布单方面与南军停战,这些噩耗接连而至,便是连壮年人也未必经受得住,何况家父已是迟暮之年,这急火攻心之下,就昏了过去,这一昏就是一夜,英国、法国大夫都说应该通过手术将头骨切开,这样才能救治,但是他们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结果没人肯担这个责任,这么一拖就拖到天明,家父自己醒了,他也不信西医,坚持要由中医救治,如此一来,旁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袁克文边说边叹,说到后来,竟是哽咽起来。

“现在由谁主持军事?”严修问道。

“家父以指为笔,任命张闰农(张孝准)为京畿守备司令,段芝泉(段祺瑞)为京畿守备副司令,现在北方军事就由两人共同负责,不过,张闰农指挥不动北洋军,实际上还是段芝泉说了算。”

“严某于军事、政治一窍不通,却不知段芝泉让我去总统府所为何事?他派过去的副官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给了我一张通行路条。”严修又问。

“其实,是家父请严世叔去总统府相见,有要事相托。”

袁克文欲言又止,看了严修一眼,说道:“到了总统府,严世叔就明白了。”

由于宵禁,街上没什么人,这马车走得很快,几分钟后就到了总统府,严修与袁克文下了马车,又换乘一辆轻便敞篷马车进了戒备森严的总统府,赶到袁世凯居住的居仁堂东厢。

屋里气氛凝重而压抑,除了几位总统府的工作人员之外,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袁世凯的家眷,他的几位小妾陪侍在病榻边,儿女也都在场,长子袁克定以下,都是眼角挂泪,不过,即使是那些未成年的袁世凯儿女也没敢哭出声,显然是得到了告诫,这种时候,袁世凯确实不能再受刺激了。

袁克文领着严修走到袁世凯的病榻前,俯首过去,在袁世凯耳边小声说道:“父亲,严世叔过来了。”

袁世凯的双眼本来是闭着,听到袁克文的话,缓缓睁开眼,吃力的抬起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袁克定,嘴角翕动,但是说不出话。

袁克定擦了擦眼泪,走到书桌边,拿起桌上的几张信笺,走回严修身边,将这几张信笺交给了严修。

“严世叔,这是家父刚才以指为笔写的,指名交与严世叔,请严世叔过目。”

严修接过信笺,见那上头的字写得非常凌乱,也看不出是袁世凯的笔迹,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袁世凯能够用手指写出这样的字已是非常不易了。

仔细看了几遍,严修已明白过来,袁世凯写的这些字实际上是一封托孤信。

按照袁世凯的意思,他希望严修带着他的那些未成年的儿女出国留学,用这种方法远离现在的这个政治旋涡,保全袁氏一族。

显然,袁世凯的神智确实是清醒的,他明白,如果他就此一病不起的话,这个北洋的局面是谁都无法撑起来的,如果北洋就此一蹶不振,那么他的家眷也就会失去保护,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托孤,将儿女托付给一位值得信赖的人,这个人不能是政治人物,更不能是北洋健将,所以,他选中了严修。

严修祖籍浙江,但是却世居天津,此人进士出身,做过翰林院编修,后任贵州学政,曾去日本考察教育,回国后被袁世凯保举为学部侍郎,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在外人看来,严修是袁世凯的人,与袁世凯关系密切,应该算是北洋中人,但是袁世凯却明白,严修这个人有自己的立场和主张,绝不是那种可以用金钱、官位收买的政治人物,严修有自己的理想,这个理想就是“教育救国”,对于这样一个人,袁世凯很放心,尤其当共和成立之后,严修婉辞谢绝担任政府高官之后,袁世凯对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严修与袁世凯结识得较早,当年曾同在李鸿章幕下效力,李鸿章病死之后,在列强的支持下袁世凯接掌北洋,那年袁克文才十一岁,袁世凯曾为袁克文向严修提亲,打算让袁克文迎娶严修的女儿,两家结为亲家,这种举动在满清官场很是常见,这也可以看作是袁世凯提携严修的举动,但是严修却婉辞谢绝,这件事不仅没让袁世凯生气,反而使他对严修的为人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正因此,袁世凯从来不把严修当成是属下、同僚看待,甚至不将他看成是通常意义上的“心腹”、“亲信”,而是将他当作自己的知交好友,可托身后事的知交好友。

对于政治人物来讲,这种知交好友可是凤毛麟角。

严修与袁世凯交往多年,知根知底,哪能不知道袁世凯的心思?此时看了那封托孤信,这心里也是颇感忧伤,于是走到病榻前,拉着袁世凯的手,缓缓说道:“袁公,我明白你的心思。请袁公放心,我马上就去联系留学事宜。”

袁世凯嘴角翕动,艰难的哼了哼,眼睛向袁克定望了过去。

袁克定走到严修身边,小声说道:“严世叔,家父的意思是,若您答应了,便先将克瑞、克权、克桓、克齐带回严府,我已命人为他们收拾了行装,刚才已将他们送上马车,他们马上就可以跟您走。这是他们的留学费用,衣食住行都在其中,由您掌握着。”

说着,将一张汇票交给严修,数额相当惊人,这绝不仅仅只是留学经费。

严修望了袁世凯一眼,见他眼眶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于是急忙收回目光,站在病榻前,冲着袁世凯一稽到地,然后转过身去,大步走出寝室,头却是不敢回。

回到居仁堂前,已有几辆马车在等候,但没等严修上车,却见几个总统府的工作人员慌慌张张的奔了过来,他拉住一人询问。

那人说道:“前线战报又过来了,徐州被南军围攻!是姜桂题和赵倜的人马。现在局势危急,段总长打算把北洋南进第一军调过长江,向北反攻徐州,但是干殿下……但是段香岩(段芝贵)却主张迁都南京,现在两人各拉一帮人,争得不可开交,这事,也只能请大总统定夺了。”

严修叹了口气,扭头望了东厢一眼,他隐隐有个感觉,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袁世凯的面了。

第356章 曼佗罗与笼中鸟

天津,日本租界,福岛街,居留民团事务局。

事务局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几个中国人正等候在这里,为首的是端锦,另外几人也都是旗人。

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耐性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这帮日本人在磨蹭什么?都说日本人做事麻利,可我咋就看不出日本人的麻利劲呢?”

捧着一杯印度红茶,额勒登布骂骂咧咧的哼了几声。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端锦白了额勒登布一眼。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贵山走了回来,对端锦说道:“爷,西泽先生一去就是半个多钟点,这眼看着就快到晌午了,咱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额勒登布也走了过去,说道:“要不,咱们先出去吃顿饭?我瞧着啊,这日本人好象没打算管饭,那日本的饭我也吃不下去。”

“吃,吃!你小子就知道吃!咱大清国的江山,有一小半就是毁在这吃上!要是咱们旗人能把放在吃上的心思挪到治国上头去,要是咱们旗人能把这斗蛐蛐、养鸟的心思挪到治国上头去,咱们现在怎么会东跑西颠没个着落?”

端锦踢了额勒登布一脚,正打算再教训一番,那会议室门口人影一晃,一个日本人走了进来,正是西泽公雄。

“诸位,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关外八旗’派来的义士。”

西泽公雄走进会议室,闪到门边,那身后又跟进一人,却是个做苦力打扮的汉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若不是那一脸络腮胡子,恐怕看上去会更年轻些。

“兄弟‘东山好’,蒙恭王、肃王抬举,现在是正蓝旗佐领。”那汉子一走进会议室,就向端锦等人抱了抱拳,算是打招呼。

听了这人自报名号,端锦等人立刻明白过来,这人应该是绿林出身,现在恭王、肃王那帮人正在东三省和蒙古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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