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马上弹了起来,一把扯着冽的衣领,凶狠地瞪着冽。我想,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冽已经被我杀了无数次。
「混蛋!要是小南少一条头发,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说罢,我便跳下床,跑着离开房间,准备小南一来,我便保护他,然后一起离开,不再回来。
「凛,你不用那么紧张,妈不会伤害他的。」
「我不理!放开我!」
「你就当是程慕南来见家长好了!」
这句话成功令我停下来,不再挣扎。也对啊,见家长也算是恋爱中,重要的一环,能够得到家长的同意,是每对情侣的最大祝福。
「来,先看看他的表现吧!」
要是得不到同意,我大不了杀到楼下,带小南离开?想着,我便坐了下来。
小南见家长的场面还真火爆,一来便叫我妈为大婶,而我妈想也不想,便干净俐落地掴了小南一巴,在听到『啪』的一声响起时,我还真担心,正想下楼时,却被小南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公阻止了。
小南,你……你怎可以这么肉麻了?某些说话,平时私下说,我是没所谓,但现在你可知道,你是当着我妈的面说这种浑话啊!
偷偷地望向冽,只见他忍笑忍得快断气的样子,我不禁羞得连耳朵都红了。
但另一方面,我也觉得甜蜜。小南可是在这个看似危险的场合中,一再重申对我的不离不弃啊!教我如何不感动了?
慕南篇——49
世上有几种人不能得罪。一是女人,二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三是有可能成为你未来家姑的女人,四是明明已经年过四十却不认老的女人……而我呢?偏偏却得罪了集此四种特征于一身的女人……天啊!我是犯太岁还是碰上黑色星期五了?怎么会有此等恶运?
或者有人会说那是我活该,之前的日子那样欺负苏文迪,而自己亦因口贱而惹祸上身,现在算是现眼报。但……这可以怪我吗?不说苏文迪的事,试问有那个『未来家姑』会以黑道的形式『邀请』『未来媳妇』?还否定我与凛的感情及说出惹人思疑的话?会让我误会她是绑架犯、意图对凛及我不利,也是难免之事吧?
而且我又怎么知道女人真的那么忌讳『大婶』一词?我不否认眼前女子还是风韵犹存的,但老就是老嘛!只是叫一声大婶而已……也不用发那么大的脾气掌掴我吧?
「别叫我大婶,我可是青春得很的姐姐啊!」
看……女人……就是爱认自己青春貌美、如花似玉……
「姐姐,我为刚才的失言而道歉,不过……不好意思,麻烦下次打我前先说一声,我只让我老公打的。」
虽然是妥协了不称她为大婶,但被打嘛……却不行。若凛知道我被其他人打,他一定会生气得想杀了打我的人。(这是我从苏正毅打我后凛的反应而推测出来的。)为了这位「姐姐」着想,我还是先出言相劝比较好。
意料之外地,我的话刚说出口,一把熟悉、沉稳的嗓音即从上方响起,带笑的语调有点像斥责说我好丢脸。抬起头一望,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正一脸笑意的坐在阶梯上望着我。
是凛……是应该身处英国等待我回去的凛……为什么凛会在此处?此时的我或许是受到之前的『恶劣』待遇所影响,我竟然忘记了凛曾说过的家庭状况,迳自认为对方亦被女子所绑架而再次叫骂起来。
「喂,大婶,你要宰要杀找我好了,快点把凛放走!」
「对啊,他们绑我来,还虐待我啊!」
「臭儿子,你在说什么?帮你爸庆祝生日就是虐待吗?」
听到此一句后,真相终于都大白了。原来一切只是一场误会。这个所谓的『绑架犯』,原来就是凛的母亲,而那些黑衣人,亦只是受命邀请我到此一聚而已。
说真的,当了解一切前因后果之时,我心里着实叫苦连天。想想自己刚才叫嚣的表现、还有狠骂『未来家姑』为大婶一事,绝对会让对方对我的印象大打折扣。只是看到凛的自己,实在顾不了那么多。比起心里的那份担忧,我更想好好的拥抱凛、与他亲吻,好慰藉一下不见两天的相思之苦。
可惜,凛好像不是这样想吧?对凛而言,两天的不见亦不算什么吧?不理会我已准备走上前,亦不理会我的询问,凛只是迳至与身边的清秀男子闲聊着,好像我从来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一般。纵然凛的母亲已告诉我,爱人身边的男子——沈冽,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但被漠视的感觉,已让我很不是味儿。
若被漠视会让我感到难受的话,那凛与冽的对话,就更是教我痛苦……
「你就是凛选上的人?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凛,你怎么会选上一个小鬼啊?」
「冽,别这样说,小南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我呢?你以前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啊!」
「你依然是我重要的另一半。」
那我呢?既然凛重要的另一半是冽,那我又是凛的谁?而且,为何凛要让他一边亲吻手背、让他的手贴着额、一脸享受的闭上眼一边与他说话?这种如同情侣间的举动,再配合这种『绵绵情话』,教我情何以堪?
我知道,我这是嫉妒,嫉妒这个与凛渡过廿多个寒暑、打从出生便与凛一起生活的人。或者我可以以身为凛现任情人的权利去分开他们、并警告二人不要再这样亲昵下去吧?但我却做不到……就算我平时再怎样的孩子气,再怎样的愿意表露出真正的自己,我还是不想让凛看到我如妒妇般丑陋的一面。
「姐姐……不好意思……我可以离开吗?我还有事要做……」
如同要逃离现场、眼不见为净般,我急着要离开这个让我被爱人备受冷落的地方。
「小南,我陪你一起吧!」
在这一刻,凛才像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我的存在。我应该感到高兴吧?凛终于留意到我,并愿意抛下兄弟陪伴我。而我呢?却突然间想到什么家庭温暖云云,昧着心底意愿拒绝了凛,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边走一边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心里还是涌出阵阵酸意。这个样子去看霖霖姐,一定会让她见笑了!想起我这个混帐母亲取笑我时的狭促样子,然后再想到与她生活时的点点滴滴,心情在一刹那间便平伏过来。这时,我才发现到,凛原来一直跟在我身后。
「凛?怎么走出来了?放心吧,我认得路,我自己会走的。」
「不,我不想留在家中。」
怎么了?刚刚凛不是与冽谈得很愉快吗?怎么过不了一会,又变成另一幅景象?
「没有你在……我的心很烦乱……无法与他们相处。」
不明白……他们不是一家人吗?不是有我这个外人在才感到不自在吗?怎么反而我不在,凛才觉得烦乱?
「我……我总是觉得他们在迫我……他们的爱……很令人讨厌……」
我知道,这一刻的凛需要我在他身边,希望得到我的支持。试问在这状况下,我还可以生闷气、吃那种不知所谓的醋吗?负面情绪全部给我死开!
伸出手,轻轻牵着凛的,我柔声地把自己的想法道出,企图把凛的不安感觉驱走。此时凛才告诉我,他曾经刺伤他的母亲,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因受不了沉重的压力而再干出这种事。
「你妈不会生你气的。想想你妈多紧张你?我觉得,不论孩子做错什么事,做母亲的,永远都会原谅他的。而且,当时你也只是一时的情绪激动而已。」
「我知道……只是在那里……我难免会想很多有的没的。」
看来,凛还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吧?再怎么说,凛能提起勇气面对过去,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凛在这七年中都是独自生活,一刹那间,亦很难融入离开已久的生活吧?既然凛需要我的陪伴,亦觉得在父亲生辰的日子前去拜祭并无伤大雅,我便领着凛,与他结伴前往霖霖姐长眠之处,再在拜祭后陪伴他,让他得到我的支持。
又一年了,不知不觉间,霖霖姐长眠于地下,已经有两个年头了。一年前前来拜祭,我还是愤世嫉俗的,誓要离开英国的牢笼、回到香港生活。但一年后的今日,我已经打消了这想法,反而想逗留在英国,与身边挚爱渡过馀生。
拉着凛轻拥,我一边笑向霖霖姐介绍这个一生中的至爱,一边报告这一年中的生活,并请求她保佑凛,让他健康、愉快的生活。在介绍过后,我留下凛独自面对母亲,便把带去的冥镪送到燃烧箱,让凛与霖霖姐这个『外母』聊聊。
然后,我又藉词有东西未送去焚烧,请凛送到燃烧箱,再在清洁坟墓时,把放在心中没有对凛说的话,悄然告诉母亲。
「霖霖姐,我的眼光不错吧?虽然是一个男的,但我想……以你的性格,你不会介意吧?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意想不到呢!因为初认识凛时,我是很讨厌他的!后来,我们亦经历了很多事,才走到现在这一步。虽然凛到现在没对我说过那句话,但我知道在他心底深处,他是爱我的。我会等,一直等,就算等到死,我也会等。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他的一句话吧?」
墓碑上笑颜逐开的照片,既像鼓励,亦像认同。心底如同得到母亲支持般感到踏实,与冽碰面的阴霾亦就此消失。当我转过身,打算收拾物件离开时,没想到凛已经站在身后,并皱起眉头。
「别乱说死……即使是死,我也要自己比你先死。」
「放心吧,我也不会让我比你先死。因为我死了,你会很伤心吧?我才不要你难过呢!」
脸上,还是带着轻松的笑意,手,自然地与凛的十字轻扣。明知生死是我控制不了的,我还是由衷的这样想。因为比较起来,凛的心比生死更重要。
「这样便好了,总之……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不但要比你先死,还希望你马上随我而去。」
「若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我答应你,我会立即随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