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却仿佛对一切无动于衷，继续朝着式的胸膛出手。
“流！不要！”青的大吼声掩盖住川的低语，相同的字句。
那一瞬间，终于接近他们的袁蜜如碰到了川的身体。
那一瞬间，流瞳孔中晕开的墨绿变淡，睫毛受惊似的颤动了一下，他的焦距对上了地上正看向自己的川。
贾翼风和章田、景司莫名地停止了纠缠，远远地看着青蹒跚着朝流走去。
“流，不要……”川又说了一遍，生怕他听不见，“我想起来了，是你，救了我，但是……”
“我也想起了我们的父亲……”川接受着袁蜜如的治疗，心里隐隐有所触动，“所以，无论他的罪孽多深，请你放过他！”
就像变了一个人，川的眼里多出了一份成熟，记忆的归来也让从昏睡中醒来的他明白了一些秘密。
流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站着，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着内心又一波的邪恶诱惑。
青不敢触碰她深爱着的流，害怕即使是这样的轻触都会令脆弱不堪的他立时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有她才能看到他的痛苦……
“我想起来了，妈，她那天的确对我们做出了……”川的眼底藏着克制的痕迹，“……做出了也许不会被原谅的事，可就是为了堵上挽回父亲的愿望……”
袁蜜如一直在流泪，因为她发现她的治愈力似乎没有办法进入他受伤的最深处。
谁都没有说话，式也只是用少见的温柔神情注视着这个曾被自己抛弃的孩子。
回头看到式的温柔眼神，川笑了，“‘对不起’ ……那时，妈的呼喊一定也传到了你的心里吧，流？那句‘对不起’，是想得到你的原谅，也是希望你能原谅父亲做的一切……”
流的身体渐渐失去支撑的力量，缓缓下坠，青的手却停在半空。
“那个赌注就是给我注射的罪恶之源么？”
流淡淡的一句话，深深刺进式的心，也让川动容。
“流，所以……”
“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这种力量……我……想要结束这一切……可是做不到了……”这次川的话又被流打断，流下垂的眼生生刺痛了青的心，也令抬头看过来的式有一瞬的动摇。
“对不起……”
谁都料不到，萧流的这句话包含了一种怎样的决绝。
眨眼间，没人看到发生了什么，在所有人的感知变麻木的瞬间，流已经重新站起，掌心直对式的额头……
【54】
“遥远而怀念的景色/有温柔的雪之芳香/拼凑着记忆的残片寻找着前行的道路/开始错乱的命运中/明明近在眼前也好/可却什么都看不见……”
一年后，歌坛新秀安玉可发表了她的成名单曲——“瞳孔中的答案”，夜空美得不像话，凄婉的前奏却像舞台外的樱花树那般萦绕在每个听者的灵魂深处。
回忆般遥远的曲调，带着所有人的记忆，飘向一年前的那场救赎……
……
密道里发生的事，事后谁也没有提起。
伤愈的深里在顾晓的坟前惨然地笑着，蹲下来凄然地对着照片上温柔的笑脸扬起唇角，“晓……”
贾翼风恢复了玖翼的身份，作为FBI探员的任务，他没有继续完成，只是意外地，总部没有怪罪下来，他的任务又延伸向了更多、更深的未知。
景司和章田解散了NL分区，和白夜一起去向了每人知道的地方。
包括方宇在内的其他NL特员都没有申请重新调回SEP 。当然，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式的能力，得自于暖夜的异能，在萧流那让人意外的力量下灰飞烟灭，那一刻唇边的苦笑告诉了所有人，他认输了。
……
“遥远得看不见的微弱灯火/越是祈祷保佑越是会失去/划破深邃黑暗的心就在这/赞美之歌就像这样演奏着/温热的泪纷纷洒洒的掉落/只要生存下去仰望天空/就会发现血色之瞳/迈向通向未来之路……”
淡淡的宛若梦中的歌声回荡在夜空，与远处的星星呼应着，仿佛在微笑。
……
人烟罕至的海边，什么都听不见的川一个人坐着，看向遥远的海平线，想象着那么多那么多开心的曾经。
袁蜜如纯白的身影悄悄地坐到他身边，静静地陪他看海，看着那无边无际的大海，想象此刻他沉寂的世界里，还有没有想要听到的声音。
至少现在，这个世界是幸福的，没有了纷纷扰扰的心声，他已经不用再次承受那么多来自不同人心里的黑暗了。
这是他的愿望吗？所以，她最终都没能治愈他。
……
“曾几何时起誓的话语/一如昨日般在心中响起/在跌跌撞撞中前行的记忆是走过荆棘之路的证明/接受了/回想起的宿命的全部/却无法相视/相握的手/慈爱的祈祷/浅浅的微笑/为了保护你而/ 被引导到此处/就连悲伤/ 都能斩断的坚强的心/在这里存在着哦/连接着彼此的歌声像这样唱着/明白爱是什么的泪水，流不尽/只要活下去，继续望向天空/若是能实现我最后的一个心愿/只希望把唯一的一束光送给你”
安玉可的眼角悄悄滑落了一滴泪，晶莹的，透明的，却不如他翠绿的眸子来得那般纯净。
歌声里，藏匿着最深刻最绝望的想念。
没有说出口的爱，却在听到了你已经消失的消息时，才像决堤的洪流那般喷薄而出。应该早一点明白的，我喜欢着你的心情……
她琥珀色的卷发在晚风中飞舞，琥珀色的瞳孔里，仿佛看到了天空里那张写满忧郁的脸，翠绿的光芒令他的眼愈加透出忧伤的情绪。
这些，都不存在了，金发的男孩，从此住在了谁的心里？
……
“遥远得看不见的微弱灯火/越是祈祷保佑越是会失去/划破深邃黑暗的心就在这/赞美之歌就像这样演奏着/温热的泪纷纷洒洒的掉落/只要活下去，阴霾也不会再有/怀揣着不再迷惘的眼睛所看到的答案前进……”
歌声继续着，从悲伤迷茫中孕育而出的希望，像春天的种子，用谁的泪水滋润，悄悄地发芽。
遥远的，仍在原地徘徊的，他们守护的希望会有到来的一天吗？
……
……
柯然经常去看望萧流，那个一直沉睡的男孩。
青对这个扎着双马尾略显幼稚的女生有种说不出的感激。明白了她喜欢流的心情，可是，和她一样，自己不也在祈祷着天使的恩泽吗？
自那以后，她和其他人从中断的感觉中醒悟，就看到了羽毛飘落般倒下的流。
所有人都得到了救赎，是流用自己的一切做出了交换。
青明白，她是唯一明白这些的人，流并没有剥夺她全部的异能，所以，她终于鼓起勇气触碰他时，抑制不住的泪水滴落在他毫无知觉的脸上。
他快要被那一场强大的能量吞噬，可是，他与那近乎邪恶的力量立下契约，帮他结束这一切。
代价是，他全部的意志力。
他唯一能给得了的，能作为交换的东西。
青明白的，哪怕医院的说法是“除非奇迹出现”，哪怕章田也说出了“这也许正是他的愿望”，她都相信，流会醒来。
她相信流，只要哪天，那双猫一样的眼睛里重新染上淡淡的墨绿色，就说明他有反应了，对这个世界有反应了。
……
一直是这样，人偶般的萧流在青和柯然的照顾下，勉强维持着生命。
会睁眼，会吃饭，也会走路。
但是，他似乎拒绝了世上的一切，对任何人和事都没有反应，苍白消瘦的像个雪精灵，如果不是接触到他属于人类的体温，青或许真的会怀疑，流已经沦为了白色世界的精灵。
她祈祷着。柯然的眼里写满“希望”，她来这里时总是那么安静，生怕打扰到萧流的安稳；
她相信着。青的眼里溢满“相信”，她要继续守护，属于他和她的幸福，会来的吧？
……
一直，一直，找寻着，瞳孔中的答案……
【终】
（注：安玉可所唱歌曲“瞳孔中的答案”取自日语歌曲【瞳のこたえ】，由Noria演唱，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听一下这首歌，找找本故事最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