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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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传奇-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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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个温婉淑女,况且那曲姑娘也早香消玉损了,何必情痴伤身?慢慢地柳畅才洗去了一些颓唐,随着大喜之日渐渐逼进,他的心也渐渐有了一点点生气。
  大婚那天下起了绵密的细雨,却是高朋满座的好热闹。这日子他是主角,还得规规矩矩地穿着大红长衫,外罩着一件闪亮的“巴图鲁坎肩”,肩上披着喜庆的红绸彩带,脸上挂着虚虚的笑,对着进出的宾朋彬彬有礼的揖让。
  一片忙碌中却有一个小厮跑过来,将一个纸包塞给他,他随手打开了,那抹笑登时凝固住了。那是一把折扇,显是给水冲过的样子,扇子上的墨竹都模糊一片了,扇面上更有几点早已干涸了的殷红,有如几点血梅。“若嫣——”他低叫了一声,反手将那小厮的胳膊紧紧抓住,“她在哪里,这、这是谁给你的?”那小厮痛不可抑,叫道:“是水晶胡同一个叫怜怜的姐儿给我的,可不是偷来的!”他放脱了那小厮,穿着那身大红吉服,便冒雨向水晶胡同奔去。以前和官面上的朋友应酬,隐约去过那地方,但在水晶胡同几间大的馆子进进出出的问,众人都不知这怜怜是何人。老鸨子更望着他一身大红长衫的背影连连摇头:“找窑姐的老娘见过不少,这般马上就要入洞房、还披红光彩来此寻窑姐的,却是头一遭见到!”正自焦急,却听一缕歌声遥遥传了过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正是那首《凭栏曲》。一霎间一些东西伴着细雨,点点滴滴地钻进了他的心中。柳畅双眉一展,急寻过去,却见水晶帘后一袭淡淡的翠绿衫子,一个姑娘正自抚琴而歌。“若嫣——”他颤声叫着,疾步抢进去,一把扶住了那少女的肩头。那女子啊的一声,转过一张眉目生动的脸来,叫道:“我是怜怜,不是什么若艳的!”柳畅举起那把扇子问:“这是你送过来的吧,这扇子是谁给你的,这曲子是谁教你的,那姑娘……她、她现在何处?”怜怜盯着他一身红灿灿的衣服,媚笑道:“你问那女子呀,两月前找到我的。瞧她病得瘦骨嶙嶙怪可怜的,我便照顾了她一段日子,她就教了我几首曲子。”柳畅的心砰砰跳着,急问:“她、她现在何处?”怜怜的眼中闪过一丝鄙意的眼神:“她没住一个月就硬撑着走了,哼,她病得那样了,可不能让她死在我们这!她临了将这扇子给我,让我送给通政司柳老爷子家的公子。我估摸着她……早死了吧?”
  他忽然感到心腹间象被抽取出了什么,失魂落魄地挪到了细雨中,就立住了。淅沥的丝雨此刻在柳畅眼中,化作了一张绵密无边的大网,无声无息地罩下来。“若嫣自幼家破人亡,无奈之下投入青楼,更入了魔教,自那时起便给一张网紧紧罩住。她勤练武功,熏习舞乐,其实无时无刻不想冲破那张网。但终究,她还是一只飞蛾……”
  他猛然想起,她给自己的那银镯和香囊早在那晚给大水冲走了,但那汹涌的河水中,她却能紧紧抓住自己给他的这把扇子……他缓缓打开那扇子,那斑斑的血红锐利无比地刺向他的眼睛。她于他就象一场来去匆匆的美梦,什么也没有留下,这扇上的血滴也许是她唯一的痕迹了。瞅着那点滴的绛红,柳畅的心忽然一阵揪紧:“若嫣,你一路千辛万苦地寻到京师,为什么却不肯见我?是为了你的病已不堪,还是你心中终究恨着我?”九月的冷雨伴着凄风呜咽而来,将柳畅的身子浇得湿透,曲若嫣的声音却呼地一下跳上他的心头:“……你会不会娶她为妻,一辈子恩恩爱爱地待她?”在那个迷醉却又苦涩的夜里,他其实倾心爱着的女子用手指执拗地抠着他的背,痴痴地问他:你肯不肯娶我为妻?
  多少个日日夜夜在心头郁积的泪,伴着九月的冷雨,蓦然喷涌了出来。
  (雨霖铃完)
  《暗香传奇·满江红》
  1、引子
  夜刚沉下来,这天就黑得有些吓人。走进养蜂夹道的狱神庙内,就有一股凄惶阴森的陈腐味飘出来,似乎在提醒来这里的人,这儿就是大清国的天牢。海青霜循着灰暗的水磨青砖牢墙向里面走去,心里面暗骂:“鄂政这狗贼,每日里好吃好喝,还要累得老子隔三差五地前去探问他。有善不扬,虽恶不惩,这就是我大清的吏治!”这海青霜本是京师刑部明镜堂的绝顶高手。一年前,他和明镜堂另一高手柳畅南下金陵,查出了两江总督鄂政和布政使杨逸贪资敛财的实据。后来都察院左都御史亲下江南,依据查审,发现鄂政贪吞官银三十万两,立时将他索拿到京。依大清律,两江总督鄂政早该处死的,但不知当今圣上老佛爷怎么想的,鄂政只一直在天牢里押着,门人故旧探访不断,竟也逍遥自在。
  反是海青霜职责所在,既要防他畏罪自尽,更要防备有人杀他灭口,弄得烦恼不已。这一晚也是该他来探问鄂政的日子,才走进狱神庙那阴森森凉飕飕的小院,就瞧见迎面飘过一个黑影。大黑的天,这人一身皂袍,也不挑竿灯笼,犹如足不点地一般地快步移来。
  “站住,做什么的?”要不是海青霜的眼神厉害,几乎就让这泯入黑暗中的皂衣人擦肩而过了。那人却自腰间掏出了一面铜牌,匆匆一晃,低声道:“千秋阁的伙计!”声音嘶哑低沉,口中说话,脚下加力,竟似向他身上撞过来。京师千秋阁是朝中第一权臣詹中堂为天子所设的耳目之司,稽察天下之事,遇盗杀盗,逢官查官,往日也确是常常来此勘问待罪官吏。
  海青霜双眉一皱,喝道:“天牢重地,岂能说来就来?便是千秋阁也不能这个时辰擅入狱神庙!”眼见那人不声不响地急抢过来,便挥掌拍向那人肩头,喝道:“站住说话!”那人冷哼一声,右掌也疾拍过来。双掌才交,海青霜便觉一股阴柔如冰的掌力直逼过来。海青霜吃了一惊,急将大金刚掌力提到七成,奋力直撞过去。却听那人一声怪笑,右掌略缩,左掌轻飘飘拍了上来。海青霜只觉掌心微微一麻,疾待收掌,那人却一阵风般地飘了出去。
  “阴煞寒冰掌,”海青霜觉得掌心的寒意伴着麻痒之感直窜上来,知道那人左掌内必是扣着指环针一类的歹毒暗器,忍不住叫道,“你是千秋阁三大杀手中的'草间露'曹怜花!”千秋阁中的高手以“魔王尸、雷公笑、草间露”为最,这三人本是名震江湖的中原武林三大杀手。“魔王尸”施超然的硬功、“雷公笑”袁独笑的笑功和“草间露”曹怜花的毒功全是武林一绝。想不到在这天牢之中会乍遇这使毒的绝顶杀手。
  那人已经疾步窜到了院外,只一声阴森森的笑声飘了过来:“'剑冷霜寒'海青霜好大名头,却也不过如此,等着收尸吧!”海青霜又惊又怒,正待迈步追出,忽然想起:“这人最擅使毒,这夜深人静地为何要来狱神庙?莫非……”顾不得手上毒伤阵阵麻痒,快步向鄂政的屋内跑去。
  鄂政就关在狱神庙的一座偏殿内。海青霜未及进屋,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声的低喘,犹如野兽死前的嘶吼。他一步迈进殿门,正瞧见在黑沉沉的殿内打滚的鄂政。
  海青霜的心猛然一紧,抢上去扶起他,喊道:“是那个穿黑衣的人对你下的手么?”惊急之下连声音都嘶哑了。鄂政拼命点着头,想说什么,却硬是张嘴说不出来,那一张白生生的胖脸上憋得满是汗珠。这时候脚步声响,似是有几个狱卒也正向这里走来。鄂政猛地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在桌案上拼命地划起来。海青霜凑过去瞧,却黑漆漆地瞧不见什么,急点燃了蜡烛,才瞧清那歪七扭八的几个字:“中堂书房,太平有象”。
  海青霜知道这鄂政临死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急揪住他,喝道:“这八个字说得是什么?”鄂政的胖脸扭曲得变了形,猛地自喉咙里挣出了几个字:“他写给我的书信在那相府……”话未说完,脸上倏地涌上一片青绿,眼鼻中全渗出血来,那头就颓然垂下了。
  殿门砰的一声开了,几个狱卒探头进来,正瞧见鄂政七窍流血的样子,全惊叫一声,缩身回去了。海青霜急忙甩头喊道:“你们快来,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这鄂政遭了人的毒手了!”那几个狱卒却不理会他这往日的长官,只顾撒腿飞奔,口中还叫道:“不好了,海青霜下手杀了鄂政鄂大人啦!”海青霜心下恼怒,正待再喊,却闻外面呼喊之声竟从四处传来“拿住海青霜!”、“可不要让这元凶逃了”。
  “听声音四面都冲来了人,怎地会这么快?”海青霜的左掌阵阵酥麻,心内却一片冰冷,“原来他们是有意陷害!”耳听得那呼喊声越来越近,海青霜猛地一咬牙,挥臂将桌案上的八个血字擦去,飞身便自后窗跃出了偏殿。
  2、臣子恨,平生节
  夜半滴下的雨珠还没干,给初夏闲适的晨光照着,清清亮亮地凝在古旧的滴水檐上,闪烁出一片水晶般的剔透来。一抹晨风轻灵地游过,将那些水珠拂下来,恬静的院落中就荡起一阵欢快的水滴声。檐下那少女呀的一声轻呼,只微斜过身子避开那些水滴,却并不抬头,仍是目不转睛地刺着手中那花绣。
  一个微胖的老者就在这时踱来,眯起一双给案牍累伤了的细目,瞧着那金针下渐渐灵动起来的绣品。过了半晌,才对那聚精会神的姑娘道:“唔,还是那幅'霜荷'?”那少女才一惊,妩媚的脸儿立时羞红起来,嗔道:“爹,大老早就起来,也不知会一声,吓了女儿一跳!”老者冷峻的脸上破开一丝笑意:“是你总大老早的就起来!个把月了吧,就为了这幅'霜荷'?”说话的这老者就是当今的礼部尚书关龙江。他十年前由苏州升职到京师做监察御使,因不畏权贵,得了“关铁面”这么个称呼。七年前曾入主东宫,为当今的太子、当时的十五阿哥讲学数载,做了礼部尚书后更是勤勉克己,兢兢业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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