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季蒙回忆了一下:“白熊、白狐、象龟等等。”
“……”
“不感兴趣?”
“没有。”刘仕诚摇了摇头,“也行。”
对于去公园看动物,刘仕诚一直都是喜欢的。
……
——刘仕诚家离动物园不远。
开车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季蒙放眼一看,果然都是小孩子们。
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两只熊。
护栏很高,两只熊在下…面很远的地方,不过倒是也能看得清楚。
其中一只熊正懒洋洋地躺在草垛子里头睡大头觉,而另一只,则一直在洞口那边拼命地刨土。
刘仕诚一直靠在护栏上,专心地看。
洞口的土渐渐被那只熊刨得干干净净,露出了白色的水泥地,但它却依然在重复那同一个动作,四脚着地,然后用两条前腿飞快而大力地刨着。
来看那两只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每个人都笑那只熊,然后看上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离开了。
只有刘仕诚……
季蒙转头看了看刘仕诚,后者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
又过了很长时间,洞口那块地方,已经差不多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
不过那只熊依然在刨。
实在不知道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只能理解这个家伙有洁癖,要给自己弄出一个睡觉的地方。
季蒙又瞅了瞅刘仕诚,刘仕诚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
“……”
季蒙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一小时四十五分钟。
刘仕诚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才是看到的第一个动物而已……
季蒙叹了口气。
这是与自己一直暗暗喜欢的人的第一次约会。
看一只熊刨土,看了将近两个钟头。
换了以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虽然,对方并不知道这是在约会。
动物园(下)
…
…
…
刘仕诚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
季蒙站在一边没话找话似的问:“你觉得这只熊在琢磨些什么?”
“……”
“另一只呢?”季蒙又问,“躺在草垛子里的熊,心里怎么想?”
“……”
“你认为它知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
刘仕诚一直都没理季蒙。
不过季蒙还在一边自顾自地说着:“我看应该是知道,但却感到另一只熊很傻。”
“……”
“如果不知道,看见室友这样,肯定要去问个清楚明白,不然实在太奇怪了,不可能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如果知道了,还很能理解,就应该过去帮忙,怎么也不应该眼睁睁地瞅着别的辛辛苦苦挥汗如雨却不伸一爪子过去。即使不想帮忙,也应该走得远点,装作事情很多的样子,否则会被骂不厚道,哪能就在旁边躺着晒太阳呢。”
“……”
刘仕诚不清楚季蒙什么时候成了动物心理学家。
分析动物分析得如此起劲。
“你看呢?”
“……”刘仕诚叹了口气,“不一定吧。”
“哦?”
“可能就是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问?”
刘仕诚说:“因为它没有那么多事。”
“……”
季蒙已经很久没被呛声了。
过了一会儿,季蒙又问:“你看这两只熊是什么关系?”
“这个……”刘仕诚认认真真地回答说,“是好朋友。”
“……”
又看了好一会儿,刘仕诚终于决定离开了。
往前走几步,看见了河马。
河马整个身子都没在水里,只露出了一个头顶——光秃秃的。
刘仕诚就看着这个不到一平方分米的头顶,又看了半个多小时。
季蒙时不时地就转过头去看看刘仕诚,不过后者似乎并没有发现。
季蒙也不知道刘仕诚到底在瞧什么。
一个头顶而已——
还是说,刘仕诚只要看着这些动物,就会觉得开心。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转过去,一下午过去,也没看过去多少,效率非常低下。
——在看见一只巨大的乌龟的时候,刘仕诚突然开口说:“这个是新来的。”
“……?”
“以前没有这只。”
“……”
所有动物刘仕诚全认识?
实在很难想象。
“这就是那象龟吧。”刘仕诚说,“我在书上看到过。是陆生龟类中最大的一种,即使两个人站到龟背上,它照样能爬行。长着又粗又壮的腿,酷拟大象的巨足,所以称为象龟。”
“是什么书?”季蒙问。
季蒙也打算找来瞧瞧。
“是一本叫‘快乐动物’的书。”刘仕诚说,“有图片有介绍,图片和介绍都选得很好,是不错的书籍。封面五颜六色,也很好看。”
“这样。”季蒙掏出手机搜了一下,“……”
季蒙看见网上书店在推荐那栏里面写着:亲子读物,可以由家长讲给孩子听,适合三至六岁儿童的教育。
不知道刘仕诚知不知道这本书的定位。
很有可能是明白的。不过,按照刘仕诚的性格,显然不会在乎这些,亲自读物又怎么样,看着喜欢,自然就会掏钱买下。
然后季蒙又想起来,在刘仕诚家里,似乎看到过一本薄薄的书,书名是一行英文,叫:Brown Bear; brown Bear; what do you see。
翻译过来,就是:棕熊,棕熊,你看见了什么?
季蒙回去搜了一下,发现是一本在全世界都很受欢迎的绘本,60年代出版,一直都在不停地印刷。说是差不多所有学龄前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季蒙在网上看了一看。用来描画的色彩鲜亮,让人看了心里就会变得温暖起来。
……
——两个人就这么逛了一下午。
刘仕诚便说要回去了。
“好像还有不少没有看到?”
“没事。”
“还包括不少新来的动物。”
“走吧。”刘仕诚说,“下次再来就可以了。”
也是,季蒙想,刘仕诚经常都会到这里来,自然不会在乎逛不逛得完全。
“我要回去陪我的狗。”刘仕诚又解释了一句。
“我明白了。”季蒙说,“走吧。”
“嗯。”
“……刘仕诚。”季蒙想了想,又说,“过一阵子,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非洲看看。”
“……”
“去瞧瞧草原上的那些。每一只动物都是鲜活的。”季蒙说,“和这里不太一样。”
“……嗯。”
“怎么样?”
“……嗯。”
“找个机会去瞧瞧吧?”
刘仕诚莫名其妙地看了季蒙一眼:“我说‘嗯’。”
“……”
来得这么容易,还真让季蒙有点不能适应。
即使到现在,季蒙还是有点不能适应刘仕诚的交往方式。
——之后刘仕诚和季蒙回了家。
季蒙没有选择留宿,而是回了他自己那里。天色尚早,开锁还来得及,于是告辞离开。
……
——季蒙这次回来,也和之前那次一样,时不时地就会去刘仕诚那里坐上一坐。
一直到了两周以后,刘仕诚才说了一句:“你这次好像不着急回去。”
“……嗯。”季蒙说,“还有件事情。”
刘仕诚不知道季蒙的事情指的是什么,虽然季蒙很清楚,在狗离开之前,都不能回非洲。
那狗一天比一天衰弱。
对于这一点,刘仕诚心里也很明白。
虽然季蒙没有问,但是他看得出来,刘仕诚很清楚自己的狗随便都有可能离开。
刘仕诚说在狗刚开始不动和嗜睡的时候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太老了,什么都做不了,还告诉刘仕诚,能活二十几多年的家狗真是奇迹了。
刘仕诚虽然难过,但并没有太多遗憾。
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刘仕诚也不会比现在做得更好。
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内,他每天都陪着他的狗。
还去买了相机,摄下了很多一张一张的照片,和一段一段的录像。
渐渐的,老狗连吞咽都非常困难了。刘仕诚每次都只能用一根针管,卸掉针头,将一些切碎煮烂的流食直接送去它的喉咙,用以维持生命。
——然后,就像刘仕诚和季蒙感觉到的那样,并没过太长时间,狗就离开了它的主人。
就在一个清冷的凌晨。
那天,刘仕诚睡到半夜,突然感到一阵阵的不踏实,甚至还做了很多的怪梦。
其中有狗小的时候刚来自己家里那一阵子的样子。梦里面它就在旁边的小公园里,蹦蹦跳跳的,刘仕诚唤它的名字,它却蹦跳着钻进草丛,然后就再也寻不见了。
刘仕诚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狗。
与之前的那些天全都不同,那狗并没有在昏睡,而是在黑暗中一直静静地望着自己。
刘仕诚又眯了一小会儿,再看过去,狗依然一动不动。
刘仕诚感觉不安,开了台灯,走了过去,将它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地摸着,就这样过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天边发出蒙蒙的微亮。
狗终于慢慢地睡了过去,发出轻轻的鼾声。
刘仕诚依然搂着它。
很快,手里就失去了温度。
……
——早上刘仕诚照常去了律所。
但却并没能成功地完成工作。
他总是会想到从前、还有今天早上刚刚发生的事情。
刘仕诚叹了口气,去敲了敲老板的门。
客户总监也在里面。
刘仕诚并没有说太多。
就只有一句话:“我的狗今天早上离开了。”
“……”两个人都沉默地看着刘仕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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