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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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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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离开了几个月的家,大门打开的时候,有股久违的气味迎面扑来。岳胜才发现自己一直绷紧的神经,慢慢开始放松。
  杨兴让他漱了口,递过来一杯热水:“喝完去洗澡,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岳胜的伤手还藏在兜里,看到杨兴又去开门,诧异起来。
  杨兴咳了一声:“我到对门。”
  喝到一半,杨兴回来了。岳胜好奇地探头,一个半大的孩子熟睡着躺在杨兴臂弯中。
  杨兴小心翼翼地用脚把门带上,看了岳胜一眼,示意他不要讲话,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把孩子轻轻放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岳胜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杨兴细致的举动和眼里流露出的关爱,于他并不陌生。
  空气中仿佛有无声的电流经过,激得他汗毛倒竖,握着杯子的手也不自觉地越捏越紧。
  等杨兴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出来,侧身从他身边而过,岳胜再也忍耐不住。
  “他是谁?”
  口气不善的质问,让杨兴无法回答。
  “我找套干净衣服给你换。”
  “他是谁?”
  “。。。。。。幸好你东西还都在。先。。。。。。先去洗澡吧。”
  岳胜不敢置信,五脏六腑都象在游戏射击靶单上的礼物,拴着小气球,微微颤抖,只等气枪扫射过来,一只只轮番击破。
  “我问你,他是谁?!!”
  “嘘!”
  岳胜的暴躁让杨兴再无法逃避,闭了闭眼睛。
  “他是杨阅。”
  岳胜听到连续的“砰砰砰”,全中了。很好,枪法精准,弹无虚发。
  他曾经预想过回到这里的场景,杨兴的态度等等。在他的想像中,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从头来过。没想到,即使有一万种可能,他也还是会撞上运气最差的那种。
  在杨兴的RPG游戏中,原来没有满血复活这种设定。
  一旦出局,就真的out了。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歪歪斜斜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好半天眼前只是一阵阵发黑。火力太猛,冲击力已经让心脏麻木了,倒也没什么疼的感觉。过了一会,他才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杨兴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下定决心打算回来做他的杨阅的吧。这可真搞笑啊。
  岳胜笑得畅快又无力。
  “他是杨阅?”
  “他是杨阅,那我是谁?”
  
  杨兴见不得岳胜这副摸样,纳罕地挠头,却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忍不住反驳:“签领养协议书的头天晚上,我。。。。。。发过短信问你的。”
  “。。。。。。什么。。。。。。短信?”
  岳胜机械地转头,看着杨兴。
  “你好好想想,就是你发短信给我的那天。”
  杨兴当时没收到任何回复,还颇暗自沮丧了一番。他估计是岳胜已经有了新的生活,那么自己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对岳胜也不过就是过去时。一条再平淡没有的“中秋快乐”,已经能很好得证明这一点了。
  客气疏离,毫无亲密。
  岳胜茫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醒悟,自己错过了怎样重要的信息。
  杨兴也从他的表情里明白过来:“你不会告诉我,你没收到吧?”
  接纳杨阅的契机是相当偶然的。
  在医院跟福利院的帮服活动中,杨兴当场推翻了杨阅原来的错误鉴定。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因为这将意味着这个兔唇儿无法再享有残联发放的智力残疾等级证书和相关补贴。杨兴从福利院领导旁敲侧击的话语中,察觉到这一点,一气之下,便揽过了替杨阅寻找新的福利院的任务。
  没想到,找新院之困难远超想像。而孩子在他家暂住的一段时间里,完全以为自己是被正式收养了,整个人都生气盎然起来。杨兴无法跟一个发育落后于平均水平的5岁儿童解释,这只是帮他寻找新下家的过渡。
  再不想承认,有了杨阅的存在,一个人生活的寂寞也的确真的缓解了一些。最起码不用象个变态一样去偷窥岳胜了,也不用每天沉浸在不断失去的回忆之中。
  下决心签订领养协议之前,他辗转反侧。
  那向岳胜发出的貌似询问实则通牒的短信,是他对两人过往消逝如风极不甘心的最后挽留。
  却也终于,石沉大海。
  
  “他是我从福利院收养的。”
  杨兴不知该怎么解释,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长辈,做了就是做了,其间的种种阴差阳错,也没必要多说。
  岳胜忽然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过去绕开杨兴就要去推卧室的门,被杨兴情急地一把拽住了。
  “你干什么?”
  “把他还回去。”
  岳胜两眼喷火:“我回来了,你不需要他,把他还回去!”
  最后一句的怒吼被杨兴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夜深人静,他怕吓着了孩子。
  给杨阅改成现在这个名字,是他的私心。
  只不过,能对岳胜造成这么大的刺激,实在没有想到。
  岳胜奋力挣扎起来,两个人四手交错得互相用力。
  杨兴能听到对方含糊的声音,大概是“杨阅已经死了,根本没有杨阅了”之类的。这种话是他的死|穴,以前他也曾为岳胜的口不择言狠狠惩罚过他,可这次却居然没有被深深刺中的感觉。因为在手指的较量和掰扯中,大量的红色液体忽然从两人的指缝中涌了出来。
  杨兴吓坏了,第一反应是岳胜在吐血,握住对方手掌强行翻开,才发现是刀伤。
  “岳胜!不要动!”
  被二次迸裂的伤口,需要紧急救治,杨兴跳起来要去找药箱,却看岳胜瞪着眼睛,没听见一样,只是要去拍门。
  他赶忙侧身挡住,胸口上一声闷响,立刻就是一个深色的手印。
  “让他滚!”
  “岳胜!”
  “让他滚!!”
  杨兴再顾不得许多,咬紧牙手肘紧紧勾住岳胜肩颈,连拖带抱得强行把他拽进了厨房。关上门,在狭小的空间里,用身体紧紧压住对方,腾出手来找药箱。
  “放开我,放开!”
  岳胜固执地要发狂:“你让他滚!”
  杨兴被他推得撞在墙壁和冰箱上脸上一阵扭曲,却依然紧贴回来,毫不放松。手里不停,找到药瓶,j□j针头,倒吸了一管。
  他一只手死死把岳胜锁紧在墙上,一边凝视着对方眼睛,哄小孩一样的声音:“岳胜,你冷静下来,你先冷静下来,好吗?”
  岳胜好像终于听进去了,跟着眼睛一黯,不敢置信地看着胳膊。
  杨兴动作快狠准,针管里的药水线消失得很迅速。
  注射镇定剂非他所愿,但特殊情况下,为了岳胜的手,只好硬着头皮用了。
  “听我说,你的精神状态很差,这个药能让你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谈,行吗?”
  岳胜慢慢地眨了眨眼,轻轻说了声:“叛徒。”
  “啊?”杨兴没听清。
  “你是,叛徒。”
  药效发作很快,岳胜软软地滑了下去。他瞪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杨兴,可那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
  他不想睡觉,也害怕黑暗。眼皮只要一合上,意识就会无限制地滑下深渊,高空坠落的感觉并不好受,而最终摔落在地,替换在他身体上的,始终是雷诺的脸。
  杨兴眼睁睁看着岳胜从无法聚焦到闭上了眼睛,溜出唇缝的话竟然还是那句:“你爱我吗?”
  呓语一样的呢喃,听在杨兴耳里,就变成了灵魂的拷问。
  今时今日,他再也无法象以前一样无比自然地说出标准答案。
  岳胜真正想要的,自己毕竟没法给他。
  
  这一觉因为药力的关系,竟然无惊无扰。岳胜醒过来的时候,天还黑着。
  他习惯性地扭开台灯,看看表,凌晨5点。
  身上的衣服换过了,穿得是他惯常的t恤运动裤,连内裤都是干净的,闻一闻皮肤上还残留着沐浴|乳的气味。手上被细致地重新包扎过,他抬起手掌看了半天,尝试着握了握,便皱起眉头。
  自己的房间基本没有变化,只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塑料玩具机器人被翻了出来,凌乱地扔在桌上和角落里。
  他翻身坐起,对着衣柜的镜子打量自己,却只看了一眼,就厌倦起来。
  轻轻推开杨兴卧室的门,床上的大人睡得很熟,想是累坏了。床角横过来一个小小的身体,那是以前岳胜习惯的位置。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脑海里被过去和杨兴相处的时光不断刷着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步履沉重地躺回自己的床,在黑暗里凝望天花板。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
  鸟开始叫了。
  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杨兴的闹钟响了,跟着外面有了一些动静。杨兴喊杨阅起床,协助他穿衣服,督促着刷牙洗脸,一些再熟悉不过的日常对白。。。。。。就和以前自己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岳胜默默地听着,感觉到有脚步过来,闭上眼睛装睡。
  “这是谁啊?”小男孩奶声奶气地问,很好奇:“怎么比我还能赖床啊?”
  “嘘,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让他睡吧。”
  门被轻轻带上,外面远远传来:“动作快,不然幼儿园要迟到了。早点,路上买给你。”的一连串呵斥。
  那属于家长的亲昵蛮横口吻,是岳胜这几个月梦寐以求的东西。没想到,一旦对象变换了,局外人一样的自己再听见,竟能如此,心如刀割。
  岳胜深深吸气,却觉得腹部缺乏力量,就自我放弃地屏住呼吸。一直忍到大门被嘭一声关上了,只剩他一个人。
  他才起来,大大地喘了一口,游魂一样,仔细打量整个家。
  杨兴昨天穿在身上的外套,粘了血污,被扔在沙发上,岳胜拣起来,把脸埋了进去。
  浓重的烟草气味,就像残留在杨兴指尖上的,岳胜把手套在那布料上,放在鼻端摩挲,过了一会,又顺着脸揉了上去,在头顶温柔地停留片刻。耳朵,脖子,胸口,跟着一路向下,伸进裤腰里。
  岳胜仰起头,任凭下/体在粗糙的布料上摩擦着,手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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