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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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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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兴不敢使尽全力,未免有些被动,可抗拒的挣扎中忽然察觉了什么,恐惧感如冰水浇下,气得胸腔欲裂。钳紧对方喉咙,反手一锁,脚也毫不客气地踹了出去。
  岳胜猛地蜷缩起来。
  杨兴终于深深喘了口气。他眼明手快,按住岳胜尚不甘就此罢休的手臂,双肩下沉,连压带踩得把他制服在身下。
  两个人都仇视着对方,浑身紧绷,一触即发。
  起伏的胸膛和近距离的口气相闻,让身周的气流都弥漫着一层令人窒息的喧热。
  杨兴脑中混乱,一时间理不顺头绪,但在那茫然失序的背后,能第一时刻清晰分辨出来的,却是厌恶。
  他不敢相信这短短五分钟发生的事情,迷惑地皱起脸,面部肌肉失控地抽搐起来。
  “你这是在,干吗!”
  并不是质问,失望的情绪更大于愤怒。
  岳胜看着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忽然失声笑了起来。
  “你不装了?继续装啊,继续啊。你不是。。。。。。哈哈哈哈。。。。。。你不是可以一直自欺欺人地假装下去,把我当你儿子吗?”
  杨兴被一箭穿心般,射了个正着。他眼神无处安放,慌乱中瞥到刚才抵住自己的硬邦邦的地方,恼羞成怒地拖住岳胜跳起来。把人连拖带拽地摔进浴室,扭开花洒,冷水纷下,迅速把岳胜浇得浑身潮湿。飞溅出的水花,有几滴甩在他自己的脸上,微凉的麻痹。
  岳胜也不反抗,全程静静地看着他,满脸的水,连眼睛里都是。
  杨兴点点头,说:“你。。。。。。不也在装吗”
  他不是太明白。
  “你是不是已经把以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岳胜站起来,把水关了,低声说:“有分别吗?反正。。。。。。我知道你跟我妈在说什么。”
  杨兴习惯性地拿毛巾包住他脑袋:“去,把湿衣服换了,别着凉。”然后看了看对方平复下来的身体:“你别网上乱七八糟地瞎看,不学好。”
  岳胜没听见一样,无精打采地出去了。
  杨兴在浴室善后,余光目送臭小子一路脱光,边用毛巾擦拭边换衣服。
  他扭过脸摇头叹气,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你要忍住,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绝不能象你爸对你一样,对孩子乱施暴力。
  等全部弄好,出来的时候,咳了一声,威严地强调着:“你要记住,我,是你爸爸。”
  下一秒就浑身僵硬地钉在地上。
  岳胜手里拿着那张仅存的全家福,手臂平伸,等着他转身。
  “。。。。。。不再是了。”
  
  有段时间,岳胜喜欢听the kooks乐队的歌。主唱的吐字发音,总让他联想起一只严重唇裂的兔子,边啃胡萝卜边在粗糙的贝司弦乐和鼓声中,□地跳来跳去。
  听久了,他也会在想像中跟着跳。
  反正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网校的课程间隙,他在大功率的车库硬摇或死金中,内心躁动地频频甩头,在屋子里练立定跳远,玩一些一个人足可以消耗时间的健康游戏。把家里喝空的啤酒瓶沿着踢脚线等距离放置,然后用沙包小心翼翼地打过去,看它们逐一顺序倒下。练习用脚趾打煤气炉,练习只用两只椅子腿着地地坐着保持平,练习把每根手指的最后两根指节僵直起来,只弯曲第一根指节。。。。。。
  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失败。
  他就在失律的节奏中抿起下唇弹着空气吉他,跳到桌子上,再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食蚁兽一样钻进那人的枕头底下,让熟悉的体味把自己掩埋。
  偶尔兴起,就皱起眉头努力想着把对方按在天花板上的样子,或趴或仰地撸一发,然后爬起来看着镜子里一头乱发的自己,充满绝望。
  次日上午照例是体校的篮球训练。
  杨兴当初颇费周折地找了找人,才能让岳胜加入这个专业教练的麾下进行培训。本意是想增强体质,没料到,他竟很有天赋。队里的其他学员大体知道他曾经出过车祸的事,时间长了,也就忘了他的实际年龄,浑把他当同龄人看待。有个叫雷诺的跟他最是要好,在更衣室眼见岳胜从后颈上把Tshirt倒拽下来,忍不住大惊小怪地叫出了声。
  “怎么搞的?。。。。。。跟谁打架了?”
  
  岳胜扭头看宽大的镜墙,自己的上半身青青红红,反手摸了一下:“奥,我爸揍的。”
  雷诺瞪大眼睛:“等会,你这是。。。。。。被家暴了。”
  岳胜歪过头想了想:“得算吧。”
  “你爸不是大夫吗?医生也家暴?”雷诺气坏了。
  岳胜笑笑:“可不,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换好衣服出来,雷诺还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打完球我替你报仇去,给老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啊?你说什么?”
  “对了,也不算离家出走,我撕了他亲生儿子的照片,他一气之下,就把我赶出来了。”岳胜指指篮球架:“今晚我在馆里过夜,喊大家带啤酒来party吧。”
  他拍球绕身,几步跳跃,就带着球晃过队友,高举轻投,球身在篮筐中滴溜溜打了个转,掉了下去。
  雷诺觉得眼前光芒万丈,忍不住眯起眼睛。
  故意说得这么轻松,其实。。。。。。很寂寞吧,岳胜。
  
  那天晚上大家玩得挺嗨。
  喝完酒闹了会球,雷诺刚拿到驾照,仗着自己没喝太多,嘴里嚼了5瓣大蒜就带着众人出去了。
  一路也没碰到警察,几个少年很兴奋,在夜店里连蹦带跳地互相推搡。每路过一个美女,就把吃大蒜盖酒气的傻比猛推过去,然后齐齐哄笑,乐得不行。马路杀手被捂鼻嫌弃的种种眼神秒杀得异常郁闷,掏出一叠钱举在手上。
  “谁跟我亲一个,就归谁,老子拿钱砸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周围的人笑得捶地乱指,谁也没当回事,岳胜过去捧住脸,狠狠得凑上去。雷诺瞪大眼唔了有几分钟,才挣开,还没顾上擦嘴,手上一松。愣住的人们在定格后猛得爆出反应,满场尖叫和口哨四起,盘旋不去。
  岳胜低头数钱。
  雷诺条件反射地拿两只手在嘴上频繁抹试,连声呸呸,表情在僵硬和震惊间不停切换:“岳胜,岳胜,你他妈干嘛?!!!”
  “你疯了?不是,你想钱想疯了?!!!”
  等音乐换了好几支,这段已经过去了,岳胜盯着他看了一会,不解地说:“奇怪,你不是只吃了大蒜吗?怎么脸臭得看起来好像吃的是屎一样?”
  雷诺稍稍平复的心情立刻又被炸了起来。
  “你才□!!!你才□!”
  岳胜点点头:“行,你晚上别回去我就吃你。”
  这话低沉暧昧,却偏偏口气若无其事得无比正直,雷诺惊得在黑暗中张大了嘴巴。镭射光束在人头骚动的大厅里来回扫荡,轮流打在他俩身上,晦明晦暗。他心跳如鼓,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
  
  凌晨一过,大家如鸟兽散。雷诺负责把其他人一一送回家,到了该往自己家方向的分岔路口,搔着后脑,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刚刚在哄笑中为了掩饰的抓狂,其实只是事发太突然的无措。心底的秘密,在外力的作用下,象一艘突发故障的潜水艇,被迫浮出海面。
  “我就想试试看。。。。。。有什么不一样。”
  岳胜在自己冲他大吼质问的时候,好像这么小声嘟囔了一句。
  红灯跳转,身后的喇叭暴躁地响了一串。
  雷诺在深夜无人的街头,猛得把方向盘大掉转,离合器和油门明显衔接地不好,轮胎发出刺耳的尖鸣。
  空荡荡的篮球馆里黑着灯,球架下蜷缩的人影,好像已经熟睡了。
  外面路灯的光线隔着宽大的玻璃墙照进来,疏影幢幢。雷诺走近了才发现,岳胜还睁着眼睛,明明听到他的脚步,却依然一动不动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其实,这时候退回去还来得及。
  雷诺双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夏夜,虫子的鸣叫,配合上远处偶尔传来的机车声,好像是个适合燃烧荷尔蒙的时刻呢。
  “喂。”
  他踢了踢地上的人。
  “干吗?”
  “我在盥洗室刷过牙了。”
  “哈?”
  “你要不要。。。。。。再试试看?”
  
  清晨,阳光和鸟鸣,都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没有把地上的人吵醒。杨兴隔着玻璃看着场馆专用地板上乱七八糟的睡袋,和两个摊手摊脚的躯体。
  一宿没睡,头昏脑胀。
  他眼睛发涩地掏烟出来点了,抽几口,往回走。
  时间还早,让孩子们再睡一会。
  抽完打电话给老魏,让他过来一趟。
  “就在体校?你昨天不是去找过了吗?”
  “不知道啊,我去的时候没人。”岁月不饶人啊,杨兴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不过。。。。。。找到了就好。你。。。。。。你帮我劝劝他。。。。。。”
  老魏明显有下床气:“你自己不会说啊?我很贵的,我要收费的。这算出台啊,我告诉你,外勤费。。。。。。”
  “你就那么喜欢坐台?偶尔出台有益身心。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估计他还在生我气呢嘛,。。。。。。你比较有经验,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杨兴叹口气,青春期的小子脾气也太古怪了,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也不考虑大人感受。自己视若珍宝的照片说撕就撕,骂两句打两下就摔门而去。
  跑道外的草坪上全是露水,走过来,鞋头全湿了。屁股挨上石凳过了会才觉出冰凉凉的,杨兴沮丧地想,这类似于近乡情切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呦。
  发火是不对的。要控制。
  老魏说的对,对岳胜这样敏感又内向的孩子,要有耐心,要把爱心象钞票一样摊平抚整一五一十数给他看。
  他不知道自己抽烟的背影,弓头缩腰,远远地看起来,有些孤独。
  
  岳胜坐起来,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看了好一会,视线里魏大夫满头大汗地入画了。他动了一下,低头注视另一只手的手腕。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旁边的人紧紧抓住。
  雷诺缓缓摇了摇头。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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