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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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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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象一堵无形的墙。
  就是这么一闪神间,杨兴的眼睛直挺挺地看了过来,目光交错,茫然无序的眼底忽然变得凌厉又警惕。
  岳胜低下头来,不禁觉得可笑。他想,岳胜你真是个白痴,从那天他故意打电话让你旁听开始,你不是就知道,自己早已被拉在封锁线外了吗?且不管干什么,面前始终架着个黄牌,上面写着:小心地滑。
  “那。。。。。。我去打电话报警,然后。。。。。。”
  话没说完,就被暴躁地打断了。
  “你觉得好笑是吧?幸灾乐祸是吧?觉得我自找的是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吧?如果当初不找护工就没这档事了,是吧?!!!”
  “我。。。。。。”
  “如果不是你总是不听我话地乱来,我又怎么会。。。。。。”杨兴恨恨地,明知自己是借题发挥,吼归吼,下面的话毕竟不能真的说出口。
  岳胜点点头:“是,都是我的错。”
  他轻轻笑了一下:“连你去找/小/姐也是因为我,对吧?何必呢?我又不介意。你可以跟我说啊,我帮你叫外卖啊,我也帮你叫过,不是吗?不满意哦?做得不爽吗?偷偷摸摸地去按摩店,还把人支开,不是第一次了吧?今天如果不是这样,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吧?”
  杨兴勃然大怒:“你还敢跟我大声?啊?!你,你什么东西,跟我吼?!!!”
  岳胜控制不住自己地大喊:“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根本不是东西!”
  可杨兴并不需要答案,痛失的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大声咒骂着,想一股脑地找一个发泄口,完全不估计杀伤力地冲口而出:“对,你就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农夫与蛇的故事里的蛇!养你这么多年,白疼你了!告诉你,李师傅偷东西我都不恨他,但是你不一样!你咬我一口,我到现在都缓不过来!你以为我喜欢在家里招个陌生人来,还不是因为你,你害得我别的女的怎么摸都他妈起不来你给我擦两下我就。。。。。。”
  激流而下的语速忽得嘎然而止。
  杨兴激动的表情还难以刹车,鼓着眼睛,眼皮一眨不眨地僵着,没等开始后悔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已经被忽然袭到的力量按住了。
  唇齿碾压的顷刻之间,岳胜浑身象被一把火点燃了,理智和克制被熊熊烈焰吞噬得渣都不剩,只知道吻上去,不顾抗拒地死死吻上去,用卑微的缠绵换取一种哪怕可以称之为粗暴的甜蜜。
  来自口腔内部热辣的纠缠,嘴唇的柔软和气息的交替,紧紧地象是要嵌进对方身体一般的男性的拥抱,让杨兴浑身肌肉绷紧。推搡着,却被困在局促的床头,一时难以挣开,反而加深了压制。紧贴在身上的肢体,有着久违了的热度,便在这种推抵中,杨兴的舌头跟身体一样丧失了自由。如此长时间稠密湿润的激吻,在他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算得上是填补空白的体验。慢慢地,欲望抬头,丹田发热,缺氧造成的晕眩感夸大了舌尖的触觉。他被迫陷入了吮吸的漩涡,人为地非自然地搅扭转动起来,意识被抽成真空,只剩下感官,顺着空荡荡一无可取的皮囊无限扩张,直至血脉的尽头,蠢蠢欲动的边缘。
  被放开的时候,杨兴的嘴唇隐隐发麻,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睁开来视线模糊。他习惯地去摸眼镜,鼻梁上却推了个空。
  扯掉眼镜的罪魁祸首帮他戴了回去,他却依然目力涣散看不太清。
  “我,我去挂失。”
  岳胜的声音在急速的喘息中沙哑得几乎变调走板,离开得也快,象是丢下一句话就落荒而逃。
  杨兴简直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心声,所以才滚得如此迅速。剩下他一个人,茫然地等待胸膛里的激跳恢复平静,意识回笼,以及充血的肌体逐寸萎缩。
  刚才暴风骤雨一样的各项峰值飙升,现在又再直线陡降,杨兴觉得心脏很成负担。太不健康了,这样想着,窗外传来了清晰而细微的沙沙声响。他手撑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透过玻璃,苍灰色的城市上空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白色的片状晶体。有些贴在布满灰尘的窗户上,一眨眼的功夫,就迅速消融了。
  杨兴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濡湿的那一小块液体上,指尖是干的。
  连悲哀都隔着一层。
  很难被取悦,也很难被触动,人到中年的悲哀。
  只有记忆里的伤,无法渐行渐远。每一次逼近,依然鲜血淋漓。
  “阅阅。”
  杨兴闭上眼睛,把脑门紧紧抵在冰冷的窗上喃喃出声。
  爸爸好想你啊。 
  
  失窃事件在整个小区引发了热议,物业保安纷纷上门来安慰,态度诚恳又坚决,拍着胸口表示,小区的监控设施完整,原则上排除了安全隐患。可当岳胜索要监控录影时,又支吾起来,东拉西扯,不得要领。
  杨兴挥挥手。
  “算了算了。”
  岳胜倔强地垂下眼睛,不看他,脸上的表情却依然较真得不肯罢休。
  开门辑盗的人是自己,杨兴不好发作,只是心疼那块表。明知道打到医院询问李师傅下落也是白搭,但还是一边抚弄着空表盒一边拿起了电话。
  再及时挂失,家里的财产还是缩了不少水,两大一小三张嘴,岳胜怕过月末,可那一天还是会稳稳当当准时到来。他操作着网银把这个月该缴的各项费用划走,看着屏幕发了会呆。
  骑车去菜场,外面依然兵荒马乱。难得的几天暖冬,风吹过来有春天的柔软。如果是小时候,大概会让人联想起肉体的醚香。然而现在pm值爆表旺盛,那肉体上沾满了陈年的灰尘,只有熏人欲醉的暖臭。
  回来路过古玩市场的巷子,他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捏了闸,单脚划着地面一点点向前溜。摊主和看客们的表情都很闲淡,岳胜的视线在那些不知真假的古董旧货和器玩之间远远巡视,直到巷尾。
  “要什么?”
  “。。。。。。看看。”
  岳胜也不下车,不动声色地假装询问了一下旁边的玉器,旁敲侧击,最后才奔主题。
  “这表是什么时候的?”
  “民国的。”
  岳胜嘿得笑了出来。
  老板立刻跟进:“你看表壳,正银的。品相无损。”
  岳胜拿在手里掂了掂,挺沉,有七八分相像,也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关。他经验不足,不知道就是这么一沉吟,价钱便翻了好几十倍。等问了价,老板报出数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眨眨眼睛,怅然地放下。
  离开的路上,还恋恋不舍地往回看。东西是放下了,想要取悦讨好那人的心却放不下。受了金钱的刺激,看报纸的时候岳胜开始留意起从来没关注过的中缝小广告。休息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呆了一天。杨兴对他入夜归家没说什么,只有杨阅奔跑着猴了上来,两臂揽住岳胜肩膀撅嘴抱怨。
  岳胜哎呦一声,把小孩的胳膊拽下,动作太猛,相当于是直接把杨阅扔地上了,三双眼睛不由得互看着,狐疑来去。
  “你怎么了?”
  还是杨兴最先发问。
  那天之后,这是杨兴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岳胜用力抿起嘴唇,缓缓地摇了摇头。
  婚礼进行曲好像还在耳边回荡,司仪的大嗓门激|情饱满,开了好多特别恶俗的黄|色笑话,宾客们居然也甘之如饴。岳胜不禁想,假如那个时候,自己没出车祸,顺利成章如母所愿地结了婚,大概现在也能有杨阅那么大的儿子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对着浴室镜柜揭开衣服,往红通通的肩膀上抹了点牙膏。皮肤上的灼热感被覆盖了一层冰凉,心里上立刻感觉好了很多。扛了一天的摄像机,脖子都快重得抬不起来了,可是有了进账的满足感却把内心的空洞填补了一些。
  镜子里的岳胜,看起来除了眼眶发黑,其他还是很健硕的。他鼓起胸膛,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
  “你,不许老。”
  镜子里的岳胜略带羞涩地笑了起来。
  “还有,不许跑。”
  没过多久的一个周一,他去的太早,工作室里还空荡荡地。按下遥控器开关,天窗徐徐拉开,露出分辨率不高的天空,雾霾浓重。正仰望间,身后忽然一阵响。
  韩江阴沉着脸直挺挺站着,把厚厚一叠文刊摔在工作台上。
  “早啊。”
  岳胜过去俯身探看,《员工手册》四个大字跳进眼帘。他抬头纳闷地看着韩江,目带询疑。
  “第十章,第2条。”韩江气他眼神无辜,怒火中烧,更显得面皮酱红。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果然翻阅起来,然后低低地啊了一声,垂下头颅。
  岳胜在炯炯逼视中皱起眉头,一瞬间无地自容。
  韩江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克制:“你的手就是我的财富,知道吗?你的眼睛就是我的镜头,知道吗?这个工作室的任何一份子的任何创意任何构图,都是我的知识产权,你知道吗?!!你居然出去做外活!!”
  自己的爱将傻乎乎扛着硕大的摄像机,被人吆来喝去地监拍一个毫无技术含量和美感的婚礼全程,不是亲眼看到,他简直不能相信。
  “小岳,你图什么呀!我把你捧在手心里,是让你出作品的,不是让你去糟蹋自己的!!!”
  韩江被自己对艺术和理想的忠贞感动了,拍着桌子大吼。
  “你不是在侮辱自己,你这是在侮辱我!!你有没有一个艺术家的自觉性!!”
  岳胜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血冲上来,却无力辩解,只诺诺地说了实话:“没有,我缺钱。”
  最后三个字噎得韩江说不出话来,手指点点,満场绕了半圈,才停下来,咬牙切齿地。
  “你,好!”
  岳胜在韩江消失在门口的时间空档里,慢慢有了大概要被踢出门的觉悟。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韩江又大步回到了面前,手臂伸长,递出电话。
  “我说话你不听,我找人跟你说。”
  岳胜迟疑地看着他,伸手接过,放在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小岳。”
  熟悉的声音透过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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