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麟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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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麟初-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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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气,他只得点头。
  “加油。”这一句出自逍遥谷主的口中。
  白麟初望向他,走到他面前,脸上微微有些红,“谢谢你。”他低着头说。
  火宇皇微微一笑,“昨晚我喝多了,记不清做了什么让你感谢的事了。”
  白麟初不再多说,深深行了一礼退了回去,转脸就被艾罗乙拎到竹门里去了。
  绿波又到城里去买酒了。由于白麟初得以恢复,实在令每个人都倍感欣喜,紫心苑便又开了盛宴来庆贺。
  这一次他陪她出来,并坚持让她换了男装。天色尚早,两个人买好了十坛酒,托了店家直接送回谷里去,便手拉手一起逛街游玩。
  绿波走在他身边,就像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公子。那一天他对她的装扮十分不悦,她还记着他眉头深锁的表情。想着想着她不禁问起:“前两日紫花姐借我的那件衣服,穿着不好看吗?”
  白麟初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窘迫,“不是。”他闷闷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看着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我是不太……高兴。”他快步地往前走,脸颊有些发热,“我是很喜欢的,因为绿你很好看。但我讨厌那些家伙对着你流口水,所以……”他回头望她,“以后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再那么漂亮,好不好?”说完了,头也垂了下去。
  “嗯,好吧。”她微笑,又惊呼一声,“……啊!”
  白麟初抬起头,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捧了一只花团锦簇的彩球,正愣愣地瞧着。
  他们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闹市之中,而前方秀楼之上,正是东和城首富殷家的小姐在抛球选婿。
  绣球居然打中了绿波。
  立刻一派笙箫细乐响起,一堆婢妾欢欢喜喜地走下楼来,上前围住了绿波,生生把白麟初挤到了一旁。十来双手同时挽着拉着掺着她,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恭喜恭喜,小姐良缘牵到这位公子身上啦。”
  “呵呵,公子真是俊逸儒雅,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请问公子你贵姓大名,是哪里人士?做何营生?”
  “哎呀,还是先随我们上楼见过老爷夫人吧。”
  绿波晕头转向地被连拉带扯上了秀楼,白麟初高吼了数声还是没能挤过去。
  楼内老爷夫人高坐堂上,管家、家丁、侍婢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两列,果然是一副富贵人家的气派。下人们忙着端茶递水奉座,水晶秀帘后面有一名红衣女子探出头来,望着她深深一笑,又用扇子掩着半边脸转身退去。
  老夫人对她这位“贤婿”的样子颇为满意,连连点头,刚要开口问她身世,突然一扇合掩的窗子被整个踢了下来,一名少年破窗而入,跃到她身边冷冷地开口:“你们别做梦了,她是不会娶你家女儿的。”
  老爷吹胡子瞪眼,“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闯民宅!好大的胆子!”一群家丁护院立刻摆好了架势随时准备冲上来。
  白麟初懒得多费口舌,简短地说:“她是女儿身,没法娶你女儿。”
  老夫人震惊地瞪大眼,在椅子里还跌了两跌。帘子后面立时传出“吧嗒”一声扇子落地的哀响。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凑到老爷身边,狗头地出主意:“要不要验个身?”
  “你敢!”白麟初大怒,“小心我宰了……”
  “小初,小初!”绿波急急地拉他的袖子,指着窗外。
  “……你们!”他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神一紧。
  只见东和城最高的一座塔顶上,正栖着一只黑色的大鸟。如此远的距离望过去,鸟身依然显得大得惊人。
  “铃铛?他来了吗?”白麟初低声地呢喃道。
  “去吗?”绿波问他。
  “嗯,走。”他从窗户飞身而出,跳跃在屋顶上向那座高塔飞奔而去。
  绿波转身道一句“失礼了,告辞”,也飞跃上屋顶随他而去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屋子老爷小姐太太,没人收拾。
  任一笑人没来,只是差铃铛送来了一封信。信只有简短的几行,依然写在布帛上绑在大黑鸟的脖子里。
  “小初,别来无恙?我发了几批信鸽都杳无音讯,只好叫铃铛出来找你。不知你近况如何?我在西境碰到了一点麻烦事,大体无碍,不过目前回不了紫坤了。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自己小心。小心。”
  念完信后他与绿波相互望了望,隔了半晌才轻笑出声,“原来有事的不只是我一人。”
  当晚,酒宴结束之后,火宇皇独自往天上崖而去。
  天上崖是逍遥谷里最高的一处山峰,站在那里,总会觉得满天的星星就在眼前。
  踏上崖顶的时候,他发现艾罗乙和苍胧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苍胧牵了牵嘴角,“小火,又来观星了?”他默默地走到崖边,仰头静静望着天幕。
  “如何?还有异变吗?”
  火宇皇叹了一口气,“变也是注定的。有人不肯罢手,有人还在受伤。即使知晓了变数又如何?最多玩些花样耍些手段,变中再变……到头来还是徒劳。最后该怨谁、恨谁也不知道了。”
  “所以我说让你同我一起回去呀。”苍胧的语气有些焦躁,“你在的话,至少不会……”
  “别说了,”火宇皇打断他,“你知道我是不会回去的。现在的那个地方我怎么可能还回得去?”
  沉寂了不知多久之后,艾罗乙淡淡地说:“也并非全部徒劳,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有牺牲品了。至少,我要亲自去保护一些人。”
  “牺牲品,呵呵。”火宇皇笑了笑,“不会再有牺牲品了,已经没有谁再可以拿去牺牲的了。”
  他又凝望了一眼星幕,深深地看向苍胧,“七日之后,破军、七杀、贪狼将重返星位。之后能成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你们的事了。”
  卷三·星破夜
  第二十回 月隐星归
  天下间什么才是最可怕的事?
  是经受严刑拷打?是遭遇妖魔鬼怪?是忍受饥饿困苦?
  这些事情虽然都十分痛苦,但和另一件事情相比起来,却依然显得好受了不少。
  那天下间最可怕的事,其实既不用你受皮肉之苦,更不用忍饥挨饿。它并不给你感觉,它让你连自己是生是死也不太明白了。
  那时候,身体已经没有了一切的知觉,周围没有了一切的事物。睁着眼,只能看见一团漆黑,明明在大叫,却什么也听不见。你不明白自己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支撑,伸手摸不到任何东西,抬脚踩不到任何事物,甚至用拳头打到自己的脸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痛。那个时候,全部的空间中只有自己的思想还在动,很清晰,被强制的亢奋,想死过去都不行。于是自始至终便感觉着唯一能感觉到的黑暗,边无尽的黑暗。
  过去多久了,谁知道呢?究竟多久以后才能结束?谁知道呢?
  为什么偏偏不死……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若是在这样的状况中待上两个时辰,一个人或许会崩溃。若是待上整整一天,或许会彻底疯掉。
  但若是待上十天、一个月、一年呢?
  十年呢?
  门打开了。走在前面的人射出一道符,瞬间室内浮现出一片幽幽的绿光,映射出狭窄斑驳的四壁以及他的一身黑衣,还有身后一袭长袍的身影。
  脚步走到窄室的尽头停了下了。空气阴湿,眼前是一片水壁,流水瀑布似的由上方冲刷下来,溅落到地上的一条深沟里。
  又一道符射出,化作光影落在水壁上。霎时流水如被刀切似的齐齐断开,水壁中间形成了一个烟雾缭绕的门。
  黑衣人向旁边退了一步,长袍人跨进水门后,他又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原本黑暗的室内转眼间亮了起来,光色忽明忽暗,流动不定。这光显然不是火烛之光,晦暗而阴冷,一点点地一边流动一边扩散,最终交接成整片。这时再看室内,四壁上缀的竟然都是五色斑斓的晶石。
  长袍人微微一偏头,几道咒符接连自黑衣人手中射出。只听“砰咚”一声闷响,室内的中央落下了一团黑漆漆的重物。在满屋幻彩的荧光中,那一堆东西显得格外肮脏破烂,灰暗得连形状也辨不清。
  此时长袍人与黑衣人都站定在原处,谁也没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屋里的异彩流过他们的身上,流过地面的那团重物,仿佛只是经过了三块石头。
  良久,终于出现了一丝“咯吱”的微响。声音是从那一团东西中传出来的,又低又哑,像是沙砾在碾压下的摩擦声,又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吟。然而转瞬之间,那声音成倍地扩大起来,竟汇聚成一声巨吼。与此同时地上那团黑块也开始翻动起来。
  枯柴似的指节伸出来,破布涌动着,里面突然出现了两点幽光,那竟然是一双污浊不堪的眼珠!
  缠在地上那堆灰黑中的是一个人。
  “呵啊啊……”嘶哑的叫声不住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翻滚出来,他似乎是在使出全身力气想向前爬上一步,然而还没移开一寸,前方骤然射来的符光就击在他身上,把他整个击飞起来,牢牢钉在身后的墙面上。
  “啊啊啊啊!”他的吼声冲破干哑的喉咙,终于震天地响起来。他的四肢虽然不得动弹,头却猛烈地甩着,肮脏的头发与满身的破絮一并疯狂地摆动,似乎要把几百年的怨愤一口气发泄光。最后,他终于停止了吼叫,动作也停了。他喘着粗气,用一张晦暗得辨不出形貌的脸面对着前方。
  “哈哈,哈哈。”他竟然干涩地笑了出来,“孽魔呀,终于你也有这一天!现在即便再来求老夫,也改变不了你的下场了!”
  “你误会了。”淡淡的声音从长袍人的连帽斗篷下传出,“我不是来要你做什么的,只是想看看你死没死。”
  “哼,老夫绝不会死在你这孽种的手里!老夫定会睁着眼看到你恶果报上身的那一天!哈哈哈哈,不远了、不远了。这么多年来老夫不死不疯,以脉息推算时辰,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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