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北 -- a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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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北 -- aba-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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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往前走了一步。 
                    “那好。我告诉你。钱,我不会给,煤,我们也不卸,至于我的胳膊么,”我咧咧嘴,“有本事你就来取好了。” 
                    
            他身后那小子沉不住气,一声大叫就抡起棍子直奔我而来,我侧过身,揪住他的手腕,从背后抽出棍子就狠狠地朝他肘关节打去。棍子是张叔他们特制的,外面一层是木头,里面包着铁块。他一声惨叫。活该!我恨恨的想,打小最恨被人叫小娘炮。 


                    一场混仗。 
                    
            趁乱,我冲上前去,挥舞着棍子,路障前站的几个人被我冲的东倒西歪,张大全他们在我身后也扑了上来。我用棍子使劲儿把木栏拨拉开,用力的将最近的几个石块推开,连踢带踹,身后的几个家伙醒悟过来,奔上来,一股大力撞在我背上,打得我一个趔趄跪了下去,我就势抡起棍子给他腿上来了一下子,这家伙杀猪也似的叫着趴下了。我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刚才吃的呼啦啦全部吐了出来,离我最近的那个男人慌忙的躲了开,我有些好笑,却惊讶的发现昏暗的路灯下这个人的长相似曾相识。 


                    
            路障已经被我踹开了。老李一脚油门,带头闯了过去,后面5辆运煤车跟了上来。我大喊,“煤运走了!”张大全扔了棍子,和另外一个人拼命的向前跑去,趁这些人混乱的时候我们抡着棍子就往回跑,最后一辆车缓缓地开了过来,我们几个飞快地爬了上去。司机给了脚油,冲了过去,张大全和那小子已经跑出百来米了,卡车放慢了速度,我们搭手把他们俩拽了上来。后面的人哇哇大叫,我掏出手机留了个影以作纪念。 


                    上车的时候太急,我的手火辣辣的痛。 
                    
            我们七个横七竖八仰面躺在卡车车厢里,雨丝像细线一般洒落在面颊上,看着头顶柔和的星空,我突然有种出离现实的感觉,压抑不住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牵动了伤处,前胸和后背一块儿疼,最后更是抑制不住的狂咳起来。 


                    张大全喘息着坐了起来,“哥,哥,你没事吧?” 
                    
            我又咳嗽了一阵,摇了摇头,忍不住还是想笑,“你小子跑得真快,不愧是体校毕业的。我估计就是不拽你们上来,他们也追不上你们。” 
                    他睁大了眼睛,“那哪儿成?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车上大家喘着气笑成一片。 
                    开出小善村40分钟左右我看到我们那6辆运煤车停在路边。 
                    老李从驾驶室跳了下来,“杨洋你们没事吧。” 
                    我跳下了车,一个趔趄被他扶住,真是老了,腿竟然有些软。 
                    “我可答应过你姐照看你的。” 
                    我拍了拍他肩膀。 
                    “前面就是巡检司的官厅了吧,怎么说?” 
                    “老张的电话还没过来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他不会打电话来了,你找别的车托吧。” 
                    “为什么?”老李惊讶的看着我。 
                    我冷笑,“巡检司就有去刘家庄的客车吧。”转身向张大全说道“敢不敢跟哥再回一趟刘家庄。” 
                    张大全楞了愣,“还要再拉煤?” 
                    “不拉了,我们去见金刚钻。” 
                    新找的车托姓魏,电话凌晨三点才回过来,问我们要了车子号码,通知我们3点半到官厅,有一个高个子男人等在那里,钱给他就行了。 

                    这次很顺利,高个子男人收了钱,一挥手,老李眼明手快,带着车子就加塞儿进了那堆免检的长龙里,不到10分钟,我们就过了官厅。 

                    我和老李他们在巡检司客运站分手,他们带着煤先回去,最后那辆车的司机小赵在客运站等我们回来。 
                    
            去兴县的客车最早一班是清晨6点,我和张大全窝在客运站的那个小小休息室里等。虽然是5月的天气了,但也许是空旷的缘故,休息室里还是冷嗖嗖的。我吸溜着鼻涕,把双腿抱在胸前,看看张大全,早睡着了。 


                    到底是年轻。 
                    其实换个人来看我也算不得老,只是经历的多了,人也许没老,心却倦了。 
                    
            我想起父亲,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我这样做,不知道是会欣慰的笑笑,还是继续鄙夷着“毛还没长全呢”吐口吐沫。我猜多半是后者。鉴于他从没夸过我一句。 


                    
            其实也无所谓,这世上每个人的表达方式和生活信念都不一样,也许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父亲还是他那一代人的作派,他的一辈子都是这样过的,难道会因为我的出生而改变?难道我可以拗过一个人几十年的习惯?即便我无法接受,我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呢?我好像突然之间想通了这些浅显的道理,然而父亲已然不在了。甚至怀念起来,也只能想起两个人之间的怄气般的争吵,几乎没有什么温馨的画面。我想,父亲一定是觉得我不像他吧,所以才会时不时地愤怒,又或者他希望我做的更好?而这些,我都无从知晓了。我只知道,这样的父亲,在那个夜里,为了我这个他一直说不肖的儿子,拦在了路障前面,坚决地,想用他老迈枯瘦的身躯替我挡住扑面而来的灾厄。 


                    
            我的眼泪不停使唤的流了下来,我深深地把头埋进膝盖里,拼命的想要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地颤抖,泪水打湿了我的牛仔裤,我哽咽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周身都凉了起来,这才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我不能容忍自己再这么软弱,姐姐,小广,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我,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要活得更好才是。 


                    我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呼气,吸气,昏昏噩噩间,竟真的睡着了。 
                    还是张大全摇醒了我,“哥,车来了。” 
                    我吓了一跳,晕晕乎乎的就站了起来。他看着我的脸,吃惊的说,“哥,你没事吧?”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睛酸涩肿胀,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这怎么这么冷,怕是感冒了,赶紧上车吧。” 
                    到兴县的时候刚刚过七点,我和张大全直接在刘家庄下了车,直奔煤管站而去。 
                    张大全见我一直摆弄着手机,疑惑的问,“要是那个金刚钻不来怎么办?” 
                    我笑笑,“他一定会来,因为我发了条他很感兴趣的消息过去。” 
                    十五分钟后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大步流星向这边走来,几乎是怒发冲冠。 
                    老张压低了声音对我喝斥道,“你想干什么?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我无辜的耸耸肩,“领导,这里好说话,我胆子小。” 
                    他哼了一声。 
                    “我手机功能不错吧,我觉得分辨率还蛮清楚地。” 
                    他眯起眼睛,“想想清楚你在跟谁说话。” 
                    
            我看着他,“我既然敢出来就不会轻易被吓倒,不管是散帮还是头头脑脑。张哥在这里是跺跺脚地都震三震的人物,我们既有缘结识,不如打个长远的主意,互利互惠。” 


                    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怎么说?” 
                    
            好一幅贪婪的样子,我心里暗暗的骂,然而还是温和的说,“虽说煤是运出去了,可要是每次我的肾上腺素都这么分泌,对健康有百害而无一利,我猜您也不是只想和我混个脸熟。我们这次打通了路,三槽口和以后的运输还得烦您帮忙,不如年终一起结?” 


                    他抄起两只手,“结多少?” 
                    我咬咬牙,“抽一成。” 
                    他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点点头,“不过三槽口由你搞掂,我们利润有限,再抽不了了。另外,我也不想每次都在小善村挨棍子。” 
                    他拍拍胸脯,“我张诚在兴县是什么人,你放一万个心。我再给你另外一个手机号,老李他们都不知道,你们到了只管找我就是。” 
                    回去的路上我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太阳暖烘烘的晒在身上,惬意的不得了。 
                    后来我问姐姐,“我给的是不是太多了?咱们的辛苦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出去跑路还不得打点这些牛鬼蛇神。” 
                    我交叉双手,“姐你觉得老李在里面算个什么人物?“ 
                    “难说,留个心眼就是,也别亏了他,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卸磨杀驴。” 
                    “他有二心,难怪不得车行那边的重用。” 
                    姐姐细不可闻的笑笑。 
                    老李大概也觉察了什么,以后见到我们有些讪讪的,人也勤快起来。姐姐如以往般待他,我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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