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哥哥。他形销骨立,无精打采,仿佛换了绝症的病人,面色苍白切泛青,头发凌乱,下巴上青硬的胡子拉碴,有些已经长得很长,狂魔乱舞一般。
“哥!跟我回家吧,拜托。”他一把握住无动于衷的辜鸿泽的手,将他硬生生拉出门外。
辜鸿泽空洞的眼神中有绝望在挣扎求助,为寻得一线生机。
“你告诉父亲了?”辜鸿泽坐在后排,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有说到唐萧。哥,算是我求你,你振作一点好不好?”辜鸿鸣开始倒车,转过头来看他,辜鸿泽的目光一经碰触便迅速转向窗外。
辜鸿泽回到家里,也只是坐在沙发上呆呆地不说话,叫他的名字也不应声。大量的酒精每天都在摧残他的胃,几天来吃过第一顿正经午饭后,却吐得一塌糊涂。
林书彦从辜鸿鸣嘴里问不出什么,只好去问辜鸿泽本人。
“唐萧走了。”突出这么一句话,他仰面躺倒在沙发上,闭上双眼。
林书彦不可思议地看着辜鸿泽,他多少猜到了一些。“什么?小泽,你……”
辜鸿鸣也不再隐瞒:“哥,你至于为了他变成这样吗?”
“不是因为这个。你不懂的。”他毫无生气的眼睛终于有了光彩,透着深切的悲哀。
“你不会懂的。我爱他。”
出门又碰到了以前的邻居,没想他还认识自己。寒暄了几句之后,唐萧与他告别。
再次来到美国,他回到了原来自己在洛杉矶的住处。美国的生活节奏一向明快强烈,很适合他。他需要迅速融入,重新适应忙碌的日子。
洛明书好想知道了点什么,让他休息几天。将近一周内他在美国都无所事事,突然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初春,马路两边的树只发出了幼小的嫩芽,九年顽强的枯叶还挂在枝梢上。将近天黑,风有点冷,路上的行人都裹紧了风衣走得快了些。
唐萧觉得有点冷,风灌入领口贴着皮肤摩擦,激起一片战栗,微凉的织物很薄。他想起那日辜鸿泽汗湿的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的脸,留下奇妙的细腻的触感,不知不觉停下脚步。
顷刻之间天已黑了,他双手抄在口袋里独自行走在街道上,风更大了也更冷了,然而他的心更冷,一股浓重的悲哀涌上心头。他这算是背叛了辜鸿泽,无论回头与否,他们都到达不了当初的临界点了。他的心被重重寒冰包裹,思念如刀刻上去,不会再痛。
电影院离他的公寓不远,但也横跨了一个街区。他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个座位。
他找借口告诉自己不过是为了有个位置放他的大号的爆米花桶,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理由。他曾想再次邀请辜鸿泽去看场电影,但想象中的浪漫的约会总因生活中的琐碎小事阻挡而从未到来。
如今他一个人坐在第三排,周围是一对对情侣和夫妻。多么可笑,他竟然一个人来看一部爱情片,这电影带着荒唐的穿越,如同他在相爱的人们中荒唐的单身。
就像九年以前他的那场电影约会,只记得身边的男孩的侧脸。而这也是一场以爱情为主题的穿越电影,剧终主角从金门大桥跳下(这不是殉情),去另一个时空找到了她的爱人,然后两个人在一起。似曾相识的内容,比《不能说的秘密》还要Happyending的幸福结局。他扭过头去看身边,却是隔着一个座位互相依偎着的小情侣。
习惯也是一种悲哀,往往带来致命的痛击。
他坐在座位上重复地看这部电影,直到子夜电影院放完最后一遍。他记得每一个带着“我爱你”的句子,格外清晰。一个人可以用如此多的方式说出爱,但每个人只有一张嘴。
电影院关门了。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这个时候酒吧和夜店是每个夜不归宿者的天堂。
夜很深了,路灯下成群的小虫飞舞,撞上滚烫的灯罩灼伤翅膀掉下来蜷缩在地上。他觉得自己比那些虫子还可怜,甚至碰触不到自己渴望的东西。
他拐进一家酒吧,迎面而来的音乐浪潮铺天盖地,摇滚乐声刚息,人们从上一首曲子中醒来,意犹未尽。陶醉在少男少女脸上焕发,活力十足。这种感染力像病毒一般在空气中传播迅速散开。每一个吸入浑浊空气的人都中了毒,迷醉在灯红酒绿中,烟雾缭绕,酒吧角落里在做着大麻不堪的交易。这里的人们身上带着沉迷于玩乐的共性,也不乏寻求一夜刺激的人。
这里不适合他,他想。
插上耳机,耳机里传来的音乐不足以盖过炮击般震耳欲聋的音响,他在吧台边坐下来点了一杯马丁尼,酒不太烈,里面参杂了些别的东西,这个地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酒。
几个美女在他身边坐下来搭讪,他们显然对这位年轻俊美,气质神秘略带忧郁的东方帅哥产生了好奇。
唐萧置若罔闻,付了账,将小费压在杯子底下离开。
已经凌晨两点了,唐萧继续在冷清的街道上行走,村球一家真正的酒馆。
当这座酒馆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迟疑了一下抬脚走进去。酒馆里人不多,三三两两聚在长条吧台前,男人们大口喝着黑啤酒,凌晨的电视还在播放世界杯,德国对意大利,骨灰迷大喊为意大利人呐喊助威,但显然意大利队不给力,连续失掉两个球,支持德国队的人兴奋地互相碰杯庆贺。
酒保从来对这些人所关注的事物不感兴趣,低头自顾自地擦着他那仿佛永远都擦不完的玻璃杯。唐萧在他面前坐下,“Tequlia。”他说。
酒保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认出了这位很久没来的老主顾,照例给他倒了一杯纯的龙舌兰烈酒。
“What’s the matter?”
“Nothing。”唐萧喝尽杯中酒,将杯子推到酒保面前,酒保放下手中活计给他添了一杯。他认定这个年轻人是失恋了。
“Are you ok?”唐萧一连喝了三杯之后他这么问。
“I’am fine;thanks。”
“It doesn’t matter。You’ll find the better half of you。”
“No,I won’t。。”他轻轻地说。“He is the only exception。”
酒保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没再加以评论。唐萧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看起来饶有兴趣地望着那群关注比赛高声喝彩的男人们。
“Anything else?”
“Two whiskies;please。”
“Don’t drink too much,youngman。”酒保善意地劝诫。
“I’ll thanks。”
有个男人在他身边坐下,试图与他搭话。他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觉得迷茫中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时间分秒过去,看球赛的人都付了账回家,跟他聊天的男人一个劲儿地倾诉者自己失恋如何如何,把自己灌得烂醉。
耳边还有那人的絮叨,唐萧换了个座位坐下,又要了一杯酒。
酒保告诉他快打烊了,他付了账给了小费走人。
将近两点,还差一个小时天亮。
唐萧双手抄在口袋里顶着风,冷风吹醒了一半酒意。他感到莫名的孤独,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出好长。街上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连辆的士都没有。
“好晚了啊。。。。。。”他自言语自语着向公寓走去。
回到公寓洗了个澡,冷水冲淡了剩下的醉意。他清醒起来,穿好睡衣去客厅打开电视,可惜现在没有几个频道还会播放。他开了一瓶陈年威士忌,坐在沙发上喝起来,翻着无聊的自然纪录片和重播的深夜脱口秀打发时光,两三个频道还早上演着古早的爱情片。他呆呆地盯着电视,像木头人偶倒在沙发上。
黎明早已到来,他伸手挡住眼前那一缕照耀进屋中的曙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床上,裹住身上的毯子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打这一章好艰难。。。。。。
高一党伤不起
☆、爱情故事里的配角
那边苏还在不停地劝着父亲。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父亲暴怒地甩掉了电话。
辜鸿泽必须得承认他太极端了,但是。。。。。。没有办法,已经这样了。他双手捂住脸跌坐在沙发上。
“小泽,我知道这样说也许你会不高兴,但是,他毕竟是你父亲,等他气消了给他打个电话道歉吧。”林管家递给他一杯水,他开始慢慢喝起来。
“哥,抱歉,我不是故意捅娄子。。。。。。。”
“没关系,他早晚也会知道的,是我对不起他。”
“再继续这样,也许你父亲真的会强制你去美国,先回公司上班吧,暂时忘了他。”
“林管家,谢谢你理解我。”
“我看着你长大,我也不希望你受伤,更别去伤害你父亲,好吗?”
“嗯。”辜鸿泽握紧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
宿醉留下的后遗症发作,唐萧爬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来药片把两片阿司匹林倒进嘴里,药一下肚翻江倒海,恶心得难受,脑袋里像是有一千种声音嗡嗡作响。
电话响了,是洛明书,唐萧立刻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喂?舅舅。。。。。。”
“来明正大厦,我有事情告诉你。”
“坐吧。”说话的是一个衣着严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子,岁月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看上去似乎只有三十多岁。但事实是,他今年已经五十二了。
“你状态并不好,是不是没有怎么休息?”闻到空气中的味道时他皱了一下眉头:“你喝酒了?”
“不多。”唐萧扶住额头,揉着太阳穴。
“我本来叫你是想让你帮我去谈一个项目,不过既然你来了,我总得说点儿什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帮助你吗?”
唐萧点了点头。
“因为你母亲。我爱她。”
的确,洛明书从来没有在唐萧面前称她为“姐姐”过。
“我很爱她,不是弟弟对姐姐的爱。”他略一停顿,见唐萧没有做出激烈反应,便继续说道:“我和雨嫣没有血缘关系,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