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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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钞-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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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立敬想着一会儿见着柳南堂的事儿,心里正在打鼓,听见这话马上抬起头问道:“他和谁来的?”

古云豹低声答道:“只有他和他的秘书,还送了礼。”

邹立敬点了点头,碰了碰正在敬酒的戴二小姐说:“张孝武来了,咱们去迎迎吧!”

戴二小姐也先是微微一愣,他们都没想到张孝武真的会来,但她马上便带着如花般的笑脸站起身来,和邹立敬一同迎了出去。

张孝武一看邹立敬夫妇双双迎了出来,赶忙抱着拳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呀,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儿紧赶慢赶的到底还是来晚了,恕罪,恕罪啊!”

邹立敬满面春风地抱拳还着礼笑道:“我区区贱辰本不该惊动你这位南京直管的钦差大臣,倒是立敬我失礼了,快请吧……”

戴二小姐也笑意盈盈地接口说道:“是呀,您可是北平城里轻易请不动的稀客。您能来真是太给面子了!”谈笑之间,邹立敬夫妇便把他请到了酒席宴前。

张孝武被安排坐到了赫敏慈的身边,看着身旁这位老相识,张孝武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让我挨着这位太岁,邹立敬是不是成心啊!”但他迅速地扫视了在场的客人之后,心里也就释然了。因为他看见,今天的宴会真能算得上是高朋满座,除了一片天之外,几乎囊括了北平城里所有的剿总高官。

第一张桌上,坐在正中的是剿总的参谋长李世杰,有他在就跟一片天亲临了现场一样,能有这份面子的满北平还真找不出几个。他身边,是带着上将军衔的几位北方名将,跟蒋介石面和心不合的老人儿。张孝武知道,这些人虽然没有实权,却不是挂着军事委员会委员的金字招牌,就是头上戴着国防部参军等虚职的桂冠,连蒋总裁见了面都要给几分面子。

他们旁边的另外两张桌上,穿着灰军装的傅系的军长、参谋长等一派中将军官围坐在一起,与毗邻桌上穿着黄呢子美式军装的蒋系嫡系将领们虽然泾渭分明,但也不停地敬酒打招呼,倒也其乐融融。

自己这桌除了几位剿总的处长之外,就是赫敏慈和通讯指挥官罗昌荣等一水儿的少将,还真是门当户对。看着东张西望的张孝武,赫敏慈这位刺儿头将军一下子找到了消遣的对象,马上跟这位军统少将打起了哈哈。他拍着张孝武的肩膀说道:“邹立敬这几年混得真不错!连你老兄这样的人物都结交上了!”

张孝武一听这个气呀,心说:“我怎么了?难道我堂堂的军统少将还不如你这个老兵痞吗?”但张孝武不好发作,只好心不在焉地应付道:“嗨,邹司令是个场面人,跟谁都处得来,你我当然也不例外了!”

赫敏慈不阴不阳地笑道:“好,好哇!我是个没什么用的废人,你就不一样了,但愿他别沾了你这个朋友的光才好!”

张孝武听了越琢磨越不是味儿,忍不住冷笑着问道:“老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敏慈夹了一大块糟熘鱼片儿放进嘴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歪过头来坏笑着回答说:“人家邹立敬跟着长官干,才三十几岁就扛上了少将衔儿;跟李参座混,也能顺便给老婆捞点儿印东西的活儿;跟你混还真得小心点儿,你那儿除了电椅呀,就是老虎凳什么的,没啥好玩意儿!”

要按照张孝武的脾气,他就是泥人儿也被赫敏慈撩拨出火星儿来了,但赫敏慈刚才那番废话里却有一句引起了他的兴趣,因此张孝武勉强压住了上窜的火气,苦笑着自我解嘲说:“还真是,谁让我赶上这差事了呢?你没见过庙里的情形嘛?财神殿前磕头的总是川流不息,瘟神殿人们全是带着恐惧悄悄溜过,面前连一个真心参拜的人都没有。”

张孝武这么一说赫敏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端起酒杯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这个军统也这么有趣。来,干一杯!”

两人碰完杯后一饮而尽。趁着赫敏慈放松了警惕,暂时没了敌意的当口儿,张孝武趁机问道:“刚才你说李参座给了戴二小姐印东西的活儿?她能印什么?”

赫敏慈“滋溜儿”喝了一杯酒,又夹了一筷子龙井虾球,回答道:“戴二小姐是同和号的大东家,她们家光砖窑就好几个,这还不算绸缎庄、成衣店和一家银楼。那印厂更是全北平数一数二的,你觉得有什么她印不了的东西?听说李参座这回要印什么他娘的……”说到这里,赫敏慈一边咽下嘴里的龙井虾球,一边努力地想了起来。

张孝武一边顺手给赫敏慈满上了酒,一边强压着心里的焦急催促道:“什么呀?”

这时候,一个伙计过来撤走了空盘子,端上了一盘芙蓉鸡片,躬身退了出去。赫敏慈一看这盘儿香喷喷勾人馋虫的鸡片,也没心思再想了。他一边向那盘菜下了家伙,一边随口敷衍道:“李参座管着粮饷,大概是跟钱有关系吧?”

张孝武一边欣赏着赫敏慈的吃相儿,一边皱着眉头跟他干了几杯,可还没听到什么有实际用处的东西。他一看自己简直成了给赫敏慈倒酒的了,正要劝这位仁兄少喝一点儿,却看见李世杰正好端着杯走到了附近。一丝警觉马上涌上了张孝武的心头,他心里不由得回味起赫敏慈的那句话来:“李参座管着粮饷,大概是跟钱有关系吧?”由这句话他又一下子想起了眼下正在追查的中共钞票,心中暗想:“共产党干事一向出人意表,会不会李世杰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邹立敬只是个小卒子呢?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就是抓住了涛天的大案了。虽说难度大了点儿,可最后没准儿能捞个军统内部最高的中将军衔儿呢!”想到这里,他赶紧满脸堆笑地端着杯迎了上去。

看见张孝武,李世杰也先是一愣,但脸上还是浮现出了笑容。一来今天是邹立敬的生日,二来军统虽然不招人待见,但大面上也还应该过得去,他把手里的酒杯一举说:“孝武也来了,足见邹司令的面子的确不小啊!”

张孝武连连地点着头把手里的酒杯凑上去说道:“连参座都这么给立敬兄面子,我又怎么敢不凑个趣?”

一看张孝武态度恭顺,李世杰索性跟他连着喝了三杯,这对于一向讨厌军统的李世杰来说,还是挺少有的。

几杯酒下肚之后,张孝武便假笑着向李世杰问道:“参座是咱们华北剿总的当家人,几十万人的吃喝全归您管着,你可真是金融方面的专家啊!”

李世杰还以为张孝武是在真心恭维自己,当下便笑着逊谢起来:“哪里,哪里!我原本只是一介武夫,现在这也是久病成医了!”

张孝武一看有门儿,便假意向李世杰讨教金融问题,想试探一下这位将军的反应。他满脸堆笑地说道:“咱们北平现在可够乱的了,国民政府印发的法币没人要,弄得怨声载道的。您说这共产党也跟着添乱,据悉要在北平偷偷印什么人民币呢!”

谁知李世杰听了这话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反倒不避嫌地抨击起南京乱印钞票的行为来,李世杰望着张孝武说道:“你算是说到根儿上了。这几百万装备精良的国军为什么就打不败白手起家的共军呢?就是因为咱们内部的金融政策出了问题。现在人家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平买平卖,对谁都一样。咱们这边可好,这个节骨眼儿上连个保长甲长的都敢乱加捐税,就更别提那些带兵的将领和政府大员了。孝武啊,行之有效的金融政策才能确保清明的政治施行啊!没准那人民币更有用,他们来印,就是为了夺人心的。”

在这一瞬间,张孝武知道自己的怀疑站不住脚了,他怎么看李世杰都不像个狡猾的共党分子,便坐了下来继续观察今天的来客。

很快,张孝武便注意到了董建新,他对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画上了一个问号。董建新这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毛料西装,打了一条花哨的领带,连原本规规矩矩的发型,也吹成了向上翻起的波浪样式,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邹立敬敏锐地察觉到了张孝武脸上的表情,故意走到赫敏慈身边大声说道:“老赫呀老赫!上回西直门外修工事时挖出的那个陶罐我说是古董让你留着,你却非要摔了听响儿,真是太可惜了!”

赫敏慈满不在乎地说道:“什么古董不古董的,早知道你喜欢当时就送你了!”

邹立敬故意指着董建新对赫敏慈说:“看见那个年轻人没有?那可是一个很有眼光的生意人啊,他就是为了收购古董,特地从南洋跑到重兵围困的北平来的,你那古董要是留着还不换点儿钱?”

一听是来找戴二小姐做古玩生意的南洋商人,张孝武顿时感到兴致索然,但他还是想找个机会亲自验证一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赫敏慈揶揄道:“老赫呀,让发财的机会白溜了不是?你还不快过去请教请教?”

正在懊恼的赫敏慈马上回嘴道:“我床底下还有个夜壶也是挖出来的,要不送给你摆在办公桌上供着?”

离堂会开锣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邹立敬心里翻江倒海般无法平静。眼看着桌上已经是杯盘狼籍,客人们也都是酒足饭饱,停杯推箸,闲聊了起来,可柳南堂还没出现,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要真是那样,接下去的任务该怎么完成呢?

此时,古云豹走过来报告说:“司令,柳老板来了!”

邹立敬抬头往门口一看,果然是柳南堂心事重重地来了。他身后,两个跟班似的人亦步亦趋紧跟在他的身后。

张孝武的眼睛也立刻被吸引了,他顾不上什么南洋商人,悄悄地注视着柳南堂的周围,等着看谁会跟他单独接触。他看见,他的人已经领着几个行动队的尉官走进了门,正悄悄地四下里散开,守住了通往后院和走出大门的必经之路。

正在这时,赫敏慈把他那酒气熏天的嘴凑过来说道:“看见没有?柳南堂!”张孝武闻言一惊,扭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你认识他?”

赫敏慈朝着远处的柳南堂招了招手,瞟了张孝武一眼回答说:“经常听戏的哪个不认识他?他可是北平著名的票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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