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 第62部分

戴二小姐听了微微一笑，闪着自信的眼神望着董建新开口说道：“咱们到这儿就是为了出城方便，铁道离这里只隔着一条胡同，这就是我和立敬事先约好的地点。待会儿铁甲列车到了附近时就会鸣响汽笛，那时咱们就可以搭乘今天最后一班巡防的铁甲列车出城了。”

董建新听见计划如此周全，便带着钦佩的表情连连点头。

张孝武望着已经远远地出现在面前的铁甲列车大队司令部，心里忽然莫名地激动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报仇的机会终于到了。回忆起这三天，从一开始他就像个傻瓜一样被那个狡猾的邹立敬牵着鼻子到处跑，一直到前不久，这个情况更是让人忍无可忍。这回他再也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邹立敬正面对决，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张孝武在心里暗自笑道：虽然没找到那个共产党的特使，没有起获那批印制匪钞的印版，但他已经找到了邹立敬的死穴。这回邹立敬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他家的那个南洋古董商的来历了。到时候，就算他张孝武把那张来自共产党方面的照片贴在他的脸上，连一片天和李世杰也不可能替他出头了。

1949年1月21晚上10∶17

前门火车站的站台上，邹立敬正背着手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那辆铁甲列车。这辆铁甲列车的车头由厚实的装甲严密防护，炮车安装着两门中等口径的滑膛炮，后面那四节是步兵战斗车厢，射击孔密布。这种铁甲车厢装备1门小口径速射火炮，8挺机枪，具有较强的攻击能力。作为一个优秀的铁甲列车指挥官，邹立敬已经下令把指挥作战和军官休息的两节车厢甩在了车场里，这样一来，铁甲列车的自重减轻了，速度会更快，避免了一旦发生战斗时，没有防御能力的指挥车影响整列的战斗力。邹立敬细心地安排着，他已经下定了关键时刻不惜一战的决心。

眼看铁甲车已经做好一切准备，邹立敬抬起头看了看手表，轻轻地把手里的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狠狠地一碾，准备开口下达发车的命令，没注意此时突然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

那名带着蓝宝石戒指的上校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名挎着军医常用的牛皮药箱的军医上尉。邹立敬已经吩咐过了，没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走上站台。在离邹立敬站立的站台还有一箭之遥的地方，铁甲列车大队的值勤军官伸手拦住了他们。

情急之下，那名上校军医朝着邹立敬大声喊道：“邹将军，你要配备的军医来了！”

邹立敬根本就没有要什么随军的医官，听了对方的话，他知道这一定是地下党来人联络了，便赶紧对值勤军官嚷道：“让他们过来！”

上校军医向邹立敬走了过来，他冲着邹立敬埋怨道：“立敬啊，你交代的事儿我可是办到了，可你现在官威大了，怎么连我也拦呀？”

邹立敬哈哈一笑回答道：“误会，真是误会！就为今天冒犯兄长这事儿，明天泰丰楼我请客，怎么样？”

上校军医这才笑着大声回答道：“这还差不多！”

说着话，两人已经看似随便地溜达到了站台上一个僻静的地方，那名上校军医压低了声音说道：“立敬，根据打入南京军统局内部情报员的报告，老A那边已经让军统连夜对一批民主人士下毒手了，这事儿只有你能解决，你必须把这批面临着军统迫害的民主人士紧急送出城去。”

邹立敬听了这个突然的情况，为难地看了看手表说道：“有多少人？”

上校军医用体谅的目光望着邹立敬说道：“大约二十多人，男女都有！”说到这里，又迅速地补充道：“老C部长来电让我转告你，这是老S同志亲自下达的任务，无论克服多大的困难也要想法完成！”

邹立敬默默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请转告部长，没问题！只是这次车上会护送特使离开北平。”说到这里，邹立敬又压低了声音告诉他：“这样一来，我不得不延迟发车的时间，还要调整这次的出巡人员。不过你请他放心，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由于时间紧迫，上校军医一走，邹立敬便迅速地把车长崔志云叫到了面前，带着严峻的表情对他说道：“上级的指示来了，有一批人要搭车出城。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把步兵战斗车厢里的人给我换下一个排来，换下的人立刻跑步回去，把制服外衣和帽子统统留在车上！”

崔志云接到命令后意识到事情紧急，赶紧立正敬礼，转身回去布置了。

邹立敬刚刚处理好了这些事情，古云豹却从值班室里跑出来向他报告说：“司令，剿总作战值班室电话，要您马上去接！”

邹立敬听了赶忙转身朝着值班室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电话是谁打来的？说有什么事儿了吗？”

古云豹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电话是值班的作战参谋打来的，说是有紧急命令！”

一听掌控着北平所有驻军的剿总作战值班室居然有紧急命令下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邹立敬心里不禁暗暗吃惊。转眼之间，他和古云豹已经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值班室，来不及多想，邹立敬伸手抓起了电话，换成了平静的语调儿问道：“喂，我是剿总直属铁甲列车大队的司令邹立敬，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告诉他：“邹司令啊，我是剿总的值班参谋吴雨田，一片天长官命令全体守军归营战备，不得随意外出。铁甲列车的巡防取消，不许任何人出城。若有违反，一律按战场抗命论处，绝不宽待。”

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邹立敬感到猝不及防，他不禁心急如焚。要知道，如果在接到不允许出城的命令后再强行闯关，就算101师的赫敏慈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城内的炮兵却可以在几分钟之内覆盖铁甲列车驶过的区域。那样一来，不光是车上搭载的民主人士性命难保，就是董建新和他身上的印版也难以逃脱葬身火海的厄运。

邹立敬估计着张孝武这会儿肯定已经识破了自己设置的那些障碍，说不定已经带着特务赶来了，要是不赶紧拿到剿总的出城命令，整件事就要功亏一篑了。为今之计，只有直接去找一片天，请他签发一纸命令了。但到底是什么促使一片天下令守军归营备战的呢？他难道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城外的解放军鱼死网破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说服他非出城不可呢？想到这里，邹立敬也沉不住气了，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儿。

思考了一会儿，邹立敬明再一次把崔志云叫到了面前，神色凝重地对他说道：“刚才剿总的值班参谋吴雨田来电话，说是今天取消巡防了。我得马上赶到剿总司令部去求见一片天长官，争取让他批准铁甲列车照常出城！”

崔志云和古云豹听了大惊失色。崔志云急忙劝阻道：“司令，这个时候您再去剿总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

古云豹也焦急地望着邹立敬说道：“司令，实在不行咱们就硬闯吧！”

邹立敬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硬闯的结果咱们都知道，那是最后万不得已的办法。眼下时间紧迫，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崔志云你听好了，如果我一小时之内还不回来，也许就回不来了。一小时后你就赶紧强行发车闯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董建新和那些民主人士出城！”

崔志云望着豪气干云的邹立敬深受感动，他立正站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郑重地回答道：“司令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古云豹眼圈发红正要开口，邹立敬却转向他说道：“云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走后你马上赶回驻地，把特务连全都调来，一旦崔志云采取了行动，你们就上车开路，哪怕一个不剩，也要保护车上同志的安全！”

此时，没有人知道，一片天做出这样的决定是跟另一个重要决定有关。此时的一片天已经秘密跟中共签订了和平起义的文件，决心保全古都北平，彻底倒向人民，明天早上就会宣布这个决定。考虑到宣布起义必须突然，以免受到城里的军警宪特和部分蒋系军队的破坏，这才下了这道命令，没加任何说明。对于一些蒋系部队将领的询问，也是一律只说城外的解放军有了攻城的迹象，加以搪塞。

正在赶往铁甲大队的张孝武在铁甲大队司令部扑了个空，知道邹立敬已经往前门火车站去了，便赶紧带着人火速朝火车站扑来。

他没有想到的是，气势汹汹的军统车队刚到了长安街就被一队执勤的士兵给挡住了。张孝武从黑色的轿车里探出头来喝道：“你们是哪部分的？没看见我们在执行公务吗？”

临时设起的路障前，一名戴着中尉领章的军官认出了张孝武，赶紧立正敬礼，恭敬地回答道：“将军息怒，我们是剿总警卫营的，奉上峰命令，通知过往的军事人员回营备战，等待剿总的下一步指令。任何军事行动，不经剿总批准一律停止！违者一律按照战场抗命论处！”

张孝武怒道：“这是谁的命令？”

那名中尉陪着小心回答说：“剿总司令长官一片天将军！”

张孝武听了一片天的名字后有些气馁，这位战功卓著的二级陆军上将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说是军统最高负责人老A了，就是国民党的总裁蒋介石也得让他三分。想到这里，张孝武只得耐着性子问道：“命令在哪儿？拿过来我看看！”

那名中尉听了苦笑着对他说道：“将军您说笑了，这样级别的命令怎么会在我这个小小的中尉手里？你不信可以打电话到司令部去问嘛！”

张孝武意识到再拖下去邹立敬那边很可能又会生出什么新的花样来，只得狞笑着对那名中尉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军统一向是南京直管的，再说我们执行的也不是什么军事行动。你赶紧搬开路障，我自会向一片天长官解释的！否则，放走了共党匪谍，你可是吃罪不起的！”

听了张孝武的话，那名中尉一下子懵了：是呀，上边也没说一定要拦截军统啊！再说，要是得罪了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