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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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卷　乱世情缘

　　　　001：秦家有二子
　　　　
　　　　在那江南一隅的小山城，走过狭窄熙攘的街市，沿着青石小路一直走到巷子的尽头。到了那人家稀少的地方，就看见一户青瓦白墙的小院。小院的门口左右两边各蹲着一只石狮，大红的灯笼高悬于门上，这一户便是秦家。
　　　　秦家是做茶叶买卖的，虽说不上是大富大贵，但家资却也颇为殷实。
　　　　原先秦家在这一代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自打秦家出了个“茶花仙子”之后，几乎整个山城的人都知道了秦家。
　　　　这“茶花仙子”便是秦家的二少爷秦倾。
　　　　秦倾出生在民国元年的暮春。
　　　　这一年的暮春依然有些寒凉，而在秦倾出生的那一天，院中不在花期的山茶花竟然尽数绽放，朵朵娇艳。更巧合的，秦倾右侧腰上有一个淡红色的胎记，那胎记的形状却像极了一朵绽放的茶花。
　　　　这件事，一下子就在小小的山城中传遍了，更有不少术士登门造访，想要一看这传说中的“茶花仙子”。
　　　　秦老爷很高兴，他觉得这是吉兆，并且认为将来这孩子一定不是普通人。
　　　　秦倾出生的那一年，他的哥哥秦楚才不过五岁。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但是秦楚也很高兴，甚至比他爹爹还高兴！整天就像个小大人一般围着刚出生的小秦倾瞎转悠。
　　　　趴在床边看着还在襁褓中的秦倾，秦楚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摸…摸，摸了还不够，他还将鼻子凑上去，贴着秦倾的小脸，使劲儿的闻了闻。
　　　　然后得出了下边的结论：
　　　　弟弟小小的，软软的，很可爱。而且用手指戳戳他，他还会对着自己笑。
　　　　弟弟香香的，嫩嫩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趴在床边的秦楚，不知不觉中，口水却是湿了衣襟。
　　　　秦楚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说自己的弟弟是茶花仙子。但是茶花很美，这个秦楚是知道的，而且仙子不就是天上的仙女吗？所以，弟弟是美丽的仙女，这个概念便深深的刻在了他幼小的心上。
　　　　别看秦楚才五岁，可是秦楚有一个很伟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了以后要讨个美丽的仙女当老婆。
　　　　弟弟等于美丽的仙女，所以弟弟就是秦楚以后的老婆！
　　　　在确定了这样的事实以后，秦楚更是护着秦倾，谁都不给碰。就是他们的爹爹和娘，也不给碰。秦楚整天把小秦倾当宝贝似的护在怀里，所以每天进进出出的下人都能够看见一个连路都走得不怎么稳当的娃儿抱着一个还在吃奶的娃娃，这样的场面，诡异的很。
　　　　说起来这小秦倾也很奇怪，被秦楚胡乱抱着，他不哭也不闹，总是安安静静的睡觉，时不时还会睁开明亮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瞅着秦楚。
　　　　每每秦老爷看见这么出奇的一幕，他就在心里头琢磨：这楚娃子怎么比他这个当爹的还像爹？
　　　　“夫人，你不觉得咱们家这两个娃儿有点不太寻常吗？”秦老爷是越看越觉得心慌。
　　　　秦夫人停下手里头的针线活，抬起头瞅了一眼那正在哄孩子的秦楚，笑道：“有啥奇怪的！不会是楚儿抢了倾儿，你吃醋了吧？大的哄着小的，咱们俩个倒也落得清闲。我觉着挺好！你呀，就是多心！难不成你还希望他们两兄弟不和？家和万事兴，别人家指不定还羡慕咱们家的两个娃儿感情好呢！”
　　　　秦老爷将手中的焊烟筒往桌子上磕了磕，无奈道：“你啊，无论说什么总有理！”
　　　　“孩子们还太小，你要抽烟，去别处抽！还不到三十的人，怎么就学起那些老的，抽起旱烟来了！”秦夫人秀眉微颦，颇有不满。
　　　　秦老爷看了看烟管，将它搁在桌上：“他大舅啥时候从省城回来？”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昨儿个我哥还寄来一份信，当时你去了茶园，信我收着就忘记给你了。”说着秦夫人便从绣墩上站起身，直径往内室走去，待她出来的时候，手中却是多了一封信。
　　　　秦老爷接过信，那看着那信的开头，便苍劲有力的写着：立轩，无恙……
　　　　立轩是秦老爷的字，是那个人给他取的，秦老爷不是出自书香门第，所以也不讲究文人的那一套。
　　　　而那个人却不同……
　　　　“我哥也是的，每回都是将信寄给你。我看呀，他只怕是忘了我这个亲妹子了！”秦夫人说笑了两句，便又赶起了针线活。
　　　　“把你一个妇道人家的的名字写在这信封上可是不太好。”秦老爷嘟囔了一句便聚精会神的读着这封信，每一个字他都看得很仔细，而且总是反反复复看上好几遍。
　　　　“我哥说什么了？”
　　　　“他大舅说了，过两天就回来看看他小外甥。”
　　　　
　　　　002：糖果（上）
　　　　
　　　　暮春过后，连绵不断的黄梅雨在整个江南弥漫开来。
　　　　一穿着洋服的男子缓缓走在山城小镇古老的青石板路上，细雨蒙蒙中，撑着一柄油纸伞，往那雨巷的深处走去。
　　　　走到秦家小院的大门处，他抬起头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唇轻轻的动了动：“立轩，好久不见……”
　　　　上前走了两步，抬起手正要叩响这扇自己梦回多次的院门时，却是听轻微的吱呀一声，门由里边被人拉开来。
　　　　“……”
　　　　“……”
　　　　他看着他，他望着他。四目相对时，却像生了根一样怎都移不开方向。
　　　　“立轩，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你好吗……
　　　　秦老爷看着面前出现的男子，他有六年没有回来了吧。“怎么今天就到了？别站门口了，快进来吧！怡香要是知道你回来了，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了！”垂下的手想要抬起去帮他擦拭去身上的雨水，可是怎的都抬不起来，手边的长褂却是被抓起了皱。
　　　　男人将他的所有动作和神情都看在眼里，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
　　　　“我想你了。”男人微微倾侧过身子，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秦老爷浑身一激灵，慌忙往后退了两步：“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这就让怡香去准备。”
　　　　“不忙。”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带我先去看看我的小侄子吧！”
　　　　“嗯……”被他提起孩子，秦老爷就觉得很尴尬。
　　　　领着男人走到花厅，偏偏就正好撞见秦楚一口啃在秦倾的脸蛋上。男人饶有兴致的望向秦老爷：“立轩，你这大娃子可真有意思。”
　　　　秦老爷窘迫的笑道：“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别多想！”
　　　　男人笑了笑，径直走到秦楚身旁，蹲下，摸了摸秦楚的头。然后指了指床上的秦倾，一脸算计的笑问道：“我可以抱抱他吗？”
　　　　一听有陌生人想要抱弟弟，秦楚想也不想就用小小的身躯挡在秦倾面前：“不行！”
　　　　“哦？”男人摸着下巴，然后从包中抓出一把糖果，那花花绿绿的糖纸要是一般的孩子见了，定会伸手去抓，可是人家秦楚只是盯着瞅，却没有伸手去拿。
　　　　男人笑道：“让我抱抱他，这些就都归你。”
　　　　秦楚瞅瞅糖果，然后很果断的扭过头不去面对眼前那堆花花绿绿的诱…惑：“不要！”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见他剥开一颗硬是塞进了秦楚的嘴里。小孩儿都喜欢甜甜的东西，秦楚也不例外。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秦楚动摇了。
　　　　“真不要吗？”男人故作可惜的问了一句。
　　　　嘴里的糖果将秦楚的腮帮子鼓起，秦楚虽然是个娃儿，但是他也知道这种甜甜的东西再多，终是会吃完的，而弟弟要是被坏人抱走了，那自己就没有媳妇了。在口腹之欲和媳妇之间，秦楚最终还是选择了媳妇。
　　　　使劲儿的吸吮了一下嘴里的糖果，秦楚嗡声道：“不要！”
　　　　男人很高兴，他将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都搁在秦倾旁边，然后身后摸了摸秦楚的头：“好孩子，告诉舅舅，你叫什么名字？”
　　　　“大娃子叫秦楚，小的叫秦倾。”秦老爷走上前，对秦楚说：“抱倾儿去你…娘那。”
　　　　别看秦楚年纪小，但是秦楚气力大得惊人。就算是大人抱小孩抱个把小时就会胳膊酸，可秦楚居然可以抱着秦倾半日不撒手！
　　　　“立轩，你这两个娃儿生得好啊！”男人的手在秦老爷的腰上掐了一下，笑道：“都说侄儿像舅舅。立轩，你说是大的像我，还是小的像我？”
　　　　秦老爷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他往旁边挪了挪，泛着水雾的双眸望着男人，低声道：“他大舅，你别这样……”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这个称呼，我受不起！”男人拧起眉。
　　　　男人的名字，这六年来他在心里不知道喊了多少次……只是六年过去了，男人在省城应该也有了家室。
　　　　“六年了！立轩，这六年来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为什么要和她结婚？我说过会带你走的，为什么不等我！”男人带着浓浓的爱，也带着深深的恨，俯首咬上了他的唇……
　　　　
　　　　003：糖果（下）
　　　　
　　　　秦楚没有将秦倾直接抱去母亲那里，而是绕了点路来到了后院，看着那绽放的茶花，秦楚将脸埋在秦倾的脸上蹭了蹭：“倾倾！倾倾！你以后会长得比这些茶花还好看吗？”
　　　　秦倾现在还太小，根本看不出美丑，但是大家既然都说秦倾是“茶花仙子”，那么秦倾一定会漂亮的吧！
　　　　秦楚的头发软软的，弄得秦倾有些痒，但见他胡乱舞动着嫩藕般的小手。秦楚在亭子的美人靠上坐下，将秦倾放躺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护着不让他掉下去，另一只手却在挠他的痒痒。
　　　　秦倾很乖，很少哭。大家都说这个孩子很不一般。
　　　　“咯咯咯……”秦倾忽然笑出了声。
　　　　秦楚很高兴，在秦倾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纠正道：“不是哥哥，是……”
　　　　是什么呢？
　　　　秦楚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回想着娘亲和爹爹之间是怎么喊的。
　　　　爹爹喊娘亲是夫人，而娘亲喊爹爹，好像有时候喊孩子他爹，有时候喊秦哥。
　　　　那倾倾该喊我什么呢？
　　　　“倾倾，不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