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子立正了又歪倒;
我枕在桌子上无聊的把玩着手上的玩意。 还好牛排还没有煎好; 可以留着明天才吃; 那些沙律啊;
前菜啊也可用保鲜纸包一包拿回去雪着; 以后还可以再吃。 唉呀; 白做工了; 早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也就不煮得那样费劲。
明天还是分一点给阿左和阿右吧?
想要站来冷掉的汤倒掉时门钟响起; 我急步的走去一把把门拉开。
他站在那里一脸歉意; 灰黑色的西装上满是皱巴的痕迹; 身后还拖着一个行李箱。 他眼睛看着手表。
「正是十一时三十五分。 我还没有失约吧?」他笑着告诉我。
「没有。」我低头伸手去帮他拉那个行李箱; 快快的把他关在房子内。
室内的冷气正是恰到好处;
很快就舒缓了他脸上的薄汗和红色。 我轻快地替他解下西装褛; 一边跳入厨房内把汤热好。
温温的热气升起;
他优雅地切割着微焦的牛排; 放进口时有那么的一点迟疑; 可还是死命的吞了下去。 那种表情真的叫下厨的人感到不快啊。
可他也没有作意我的盯视; 割了一块又再放入嘴内。
整顿饭都是他吃了一盘; 我推上一碟的进行着。
到满满的甜品推到他面前时他终于按不下好奇心。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 你竟然会做了这么多的菜?」
他手把着小匙; 一脸困惑的向我道。
「今天是 mid…day。」 我愉快的笑着; 高兴地把他玩弄于掌心之中。
「mid…day?」他还是一脸不解。
「就是你和我生日中间的日子啊。」
以往的生日被过多的不愉快扫清了庆祝的情绪; 我想; 最少要有一次这样好好的过吧。 要一起渡过两个人的生日也许是一种奢望;
那折衷一点在这天一起庆祝也不过份吧。
我满怀期待的看他; 只见他低着头; 紧握着匙子也不去动。
为他奇怪的样子感到不安; 我担心的道:「Miles?」
再度抬起头来;
他眼里带着的却是凝重又严肃的警告; 一本正经的声音从他的口腔里传出。
「霜秋。」他唤着我的名。「即使你对我好; 我也不能为你保证些什么的。」
立时我呆在当场。
没有; 这样做并没有其它的企图。 当下我想这样反驳; 但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所以最终我还是放弃了那样做。
「我知道。」银匙缓缓的割在布甸上; 我拿起又含了一口; 甜美的味道。
31
有一天我去找萧妈; 莫先生在她那里。 另一天我去找咪咪;
以乎她正忙着骂霍先生。 于是每天我都自己一个人出门; 然后自己回家。 身后有三个影子终日跟着我;
但是却没有一个能跟我说说话。
风渐冷了; 我下意识的挽着头髪; 可剪短了的前荫亦无由可挽。 手指落了个空;
刺刺的触感令人感到发痒。 我笑着; 又拿起挂在颈项的照相机拿起调了调。
某一天他说; 我的头髪长长的很美;
很漂亮。 另一天我出门; 把它们都剪掉了。
那点点的碎屑下地; 前一刻还被称赞着; 下一刻已经成为废物。
有点无常的感觉。 我想也许我真该抽点时间去看看医生; 剪个头髪能剪出人生哲理真个是不太寻常。
我并不忙碌;
但却因而变得更忙。 摄影班的老师看我整天都很空的样子; 就常常把我叫去帮忙整理大小相片; 或是代他出席各式摄影展连观后报告。
我并不讨厌这样; 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反而教人舒心。 我不再常常待在那里; 有时候我发现他回来过了而我不在;
也会觉得有点惊讶和不知所措; 但是我不再常常待在那里了。
最近老师也让我的照片占了他小小的一个角落。
对一个新人来说自然是个难得的机会; 而且为人所欣赏也是男人所追求的某种虚荣吧。 我当然不依靠它来吃饭;
但每次有学习的机会我都很乐意去接受。 我认真; 但事实上那并不占了我生命中很大的部份。
霍先生曾说过我有点小天才; 学什么都很快能掌握要领。 也许; 这是以往留下的习惯。
整理着一组关于同一条街春夏秋冬交替的相片──那是老师最新的作品── 我笑了。 认出人群中的某位熟悉的人;
感觉竟然是如此不可思议。 抚摸着熟透了的轮廓; 我的口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母。 马上就有人过来我这边;
我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动作; 一切渺如云烟。
回到家里; 黑漆漆的空荡一片。 他不在; 我也不在。
整齐地迭好的床铺散发出清冷的气息; 这不像一个住人的地方。
咔啦咔啦; 光影以下留下了止住的时间。
可日子于我还是过了一天少掉一天。 没什么特别的夏天和秋天瞬速掠过; 时光飞逝; 没有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密。
写下; 再删掉; 写下; 再删掉; 日子就像撒掉的月历一样零碎。 老师开始带着我一起去取材了;
慢慢地我竟变了他的助手。 他说: 他喜欢我拍的东西; 只是不爱那过份的阴沉。 我说: 会吗? 把照片上下看了又看;
不过是一幅分不清是朝阳还是黄昏的晨光了吧? 那有什么阴沉可言?
老师是上了年纪的老头;
所以器材什么的都是由我去背。 走在山上河涧; 赤着脚小心的躲着青苔走路。 渐渐的我抗拒阿左和阿右与我走的太近;
很多时候他们都只能留守在车内看我。 我并不喜欢这种跟随; 很多时候我也会故意的摆脱他们。
日影; 人群;
街角; 香树; 静池。 踏在中式庭园之中; 我栛助老师把器材都架设好。 那园子小小的; 并不特别的华丽;
更有趣的是只要你愿意抬眼一看; 四方的天空中耸立的都是高楼。 那园子小小的挤在城市的一角; 越发的显得惹人怜爱。
老师看着我的眼神微笑; 然后他把照相机包在手里; 毫不在意的说着这个园子的历史。
「园子是袁佑年轻时建的;
你知道那个鸿集团的袁氏老爷子吗? 他……」以后我就没有听到了; 只有一个袁字在脑海中盘旋着。 老师说那是个二十年前建的园子;
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他说当年那可是件轰动又奇怪的事; 袁家的老头子竟然会在一块商业旺地上建一个毫无价值的园子?
实在是不可思议。 老师是个老头; 说话自然喋喋不休; 我吱吱唔唔的认着; 也没有下多大的心去听。 一个袁字在心头打转;
不知何时才是止境。
据说; 那个园子存在为的是纪念一段逝去的爱情; 刻骨铬心的爱。
「那一定是个悲剧了。」突然我有感而发。
惊讶于一直乖乖听训的弟子突如其来的发言;
老头顿了一顿才道: 「听说是个金髪的大美女; 人生能有如此红颜知己亦算不枉此生了。」
「老师对师母很不满吗?」我奸邪的一笑。
「没有。
当然是没有啦。」老师慌忙的否定过来。「她很好; 没有人能被她好了。」
相信只要有口指着他;
他也会毫不豫疑的对一个陌生人说出同样的话。
我摇摇头没有多理睬他; 东影西照; 很快就结束掉这场摄影工作。
那时; 我尽量勉强自己不去发挥那微薄的想象力。 那是一个怎么的故事呢? 亦已与我无干。
可是他在这故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没想到已经这般深刻。
然后天开始冷起来; 回到形形式式闪耀着迷模的灯饰之中; 被人流冲冲掠过; 我看着眼熟的景致;
只感到一片惘然。 熟悉的街角; 常见的;喷水池; 疏疏落落但又密布四周的树木; 偶然也可见到几株大榕树垂下老巧的气根。
我举起照相机; 却被闪烁不停的光亮所迷惑; 真美; 真漂亮; 廉价的快乐。
每个迎面而来的人都向我笑;
尽管我并不认识他们。 粉红粉绿的男女来到我跟前; 顶上的鹿角魔鬼角猫耳朵纷纷摇曳; 天使的翅膀;
火箭的推助器在他们背上被挤得变形。 每个人看来都很快乐; 而我喜欢隐藏在他们中间。
数万的人群涌到街上庆祝某位神祗生; 各各食肆外都排满了等待的人龙。 我又举起手中的照相机;
立即就有数个满脸油彩的小孩冲到面前摆出胜利手势。 他们兴高彩烈的笑着; 我按下快门; 一阵闪光后人影散去;
只余下显象的菲相和冷得缩着肩膀的我。
只要再近一点点就到那粉红色的招牌下; 但我却没有。
可能是由于阻于人流的挤涌; 可能是因为警方的封锁线; 又或者是我根本没有动的关系; 那熟悉的招牌还是和我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我没有上前去; 也没有退后; 人群的呼声吸引着我的目光。 我立在原地; 把目光随着喧闹转移过去。
在广场中心有株巨大的圣诞树; 半透明的光芒散发着激光的直线。 我随着身旁的人潮鼓动;
深醉着竟浮现出一种近于快乐的感觉。 可也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 我的头猛然的作痛。 我微微的按着太阳穴;
怎样也想不出一个所以来。 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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