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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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寄余生-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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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确实觉得自己是欠了别人的,他觉得自己欠了很多人的。

    秦丰闻言却是一愣:“你可别这么说,天河园也多亏了你才能有如今这般兴旺。也不瞒你,我最近可是数钱数得手都软了。”

    靳云鹤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你不把钱存在银行里面吗?为什么要自己数呢?”

    说到这里,秦丰便维持住了他那永恒神秘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我可信不过银行。凡是到我手里的钱,我都是要亲自点过收起来的。再说了…如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哪个政府能做到头?这么看下去,钱也不一定永远都值钱,就算是票子都攥在手里了,也不能够掉以轻心。我对钱有这么个概念,将来形势若是一变,那我提前换好金条粮食,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靳云鹤听完这一通话,只感觉他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因此认真思索了一番,他对秦丰道:“要不我把我的钱也给你吧,你帮我管着。”

    “呦!”秦丰倒是一愣,惊讶得很,“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是啊。”靳云鹤看着他,深深点了个头,“我不信你,那还信谁?”

    秦丰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心里很受感动,但又正因为有所感动,所以反而不太敢接受了:“你再好好想想,不急这一时三刻的。”

    “我不用,你给我管着就行,我脑子不如你好用,不会管钱。”

    秦丰又沉吟了一会儿,见靳云鹤确实是个神情恳切的模样,这才缓缓点头,算是答应了。

    不多时,风间原太突然来了。

    他今日倒是没有胡乱穿衣,但仍旧看着散漫。他一进屋坐下,便卷带了一股混合气息,又香又臭,闻起来倒也不能算是臭。

    靳云鹤斜着眼瞥了一下,只瞧见风间原太的袖子上沾了些黑色的渣滓。此时恰逢风间原太从他身边掠过,他便闻到一股冲鼻的气味,几乎有点像是尿骚。

    靳云鹤忍不住一个干呕,同时风间原太紧贴着他一屁股坐下了。

    “什么东西?鸦片渣子?”靳云鹤扭着头往旁边挪了一下,开口问道。

    风间原太低头一看,起身把衣服上的黑色碎渣拍掉:“嗯。”而后他看了靳云鹤一眼,仿佛怕他误会似的,“我不抽大烟。”

    而后他又坐了下来,瞧着似乎是不太气顺:“是你们天河园的人,个个都抽。昨天晚上被我发现了,他们加起来比客人用得都多,还不给钱。”

    靳云鹤和秦丰交换了一个眼神:“抽呗。”

    风间原太没有顺着他们的话继续下去,而是再次起身:“不行!我要把他们赶走,再去招别人!”

    秦丰一听这话,也及时地站了起来,一只手轻轻拍上了风间原太的肩膀:“你不用这样操劳,这样的事情叫我们处理就好了。”

    风间原太却是一甩袖子,踩着木屐,噔噔噔地又走了。

    靳云鹤无奈地一摊手,与秦丰莫名其妙地互相瞪着,索性也不再管。

    到了晚上,靳云鹤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半夜爬起来披了外衣挤到了阮凤楼的屋子里去。

    阮凤楼本来已经睡熟了,被吵醒后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翻身给靳云鹤让了个位子。

    靳云鹤脱了衣服爬上床去,把脑袋往阮凤楼身上凑。阮凤楼身上只有皂角香,淡得几不可闻,还有脂粉香,洗掉以后也是淡得几不可闻。

    靳云鹤抽着鼻子上下闻了一通,突然说道:“你不抽大烟吧?”

    “你胡说什么。”阮凤楼此时是彻底醒了,“我怎么会抽那玩意儿?你个骚蹄子,半夜爬到我床上闹什么,给我好好睡觉!”

    靳云鹤这才抱了他,安心闭目睡去。

    没过两天,秦丰突然又来到了天河园找靳云鹤。

    靳云鹤接待了他,心里有些奇怪:“你最近挺闲的?”

    秦丰摇头,先是伸手接过靳云鹤才倒的一杯热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而后才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有个手下,好像是在上海看到薛文锡了。”

    而后趁靳云鹤愣着,他没有停顿地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找他的。我得走了,再会!你保重。”

    靳云鹤仍旧是愣着。

    他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其间只留下了一句话,但只这句话,却是足够靳云鹤反复想上好几天的了。

    

    第69章 陆拾玖 妥协

    

    薛覃霈不得已只得又回到了毛觅青的家里,对她讲述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

    而毛觅青则把脸藏在茶杯后面,只抬着两只眼睛,安静听薛覃霈讲话,末了安慰一句:“那你还是先在这里住着吧。”

    薛覃霈点点头,站起身来:“现在是走不了了,我要去趟警察厅。”

    毛觅青立即也放下茶杯紧张地站起来:“你要怎么办?”

    薛覃霈摇摇头,情绪十分低沉:“我不知道。”

    于是毛觅青走到他的身边,挽起他的胳膊:“我和你一起去。我爸爸与警察厅的人还有些交情,也许能帮上忙。”

    薛覃霈闻言,并没有认真对待,然而他还是点点头:“好。”

    于是二人换衣出门,拦下一辆黄包车后直奔警察厅而去。

    却说余绅被逮捕后,并没有直接下狱,而是到了一个小房间内,与一个日本翻译面对面坐着。

    日本翻译笑容可掬,中国话说得也很流畅。只不过他虽是个中年男人,却不知怎的看起来像个中年妇女。他的一张脸抹得雪白,头顶却有点要秃。而本来就有点稀缺的毛发又被他一丝不苟地抹得油光滑亮,看起来几乎就有点像是黑色的田垄了。

    余绅本是惶惶坐着,见了这笑容他倒是不大害怕了,因为感觉很是滑稽。

    日本翻译笑了一会儿,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又在桌前展开铺平了一张报纸,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这个是被我们截获的一封信件,这个是你的报纸。”

    言罢他往桌上瞪了两眼,一时没有找到所谓的信件,于是又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摆在桌上:“喏,你看。”

    余绅瞪着眼看他:“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日本翻译了然地啊了一下,合起手掌对他笑道:“你就不要装傻了。装傻在这里是没有用的。你若是不同我们合作,恐怕就要吃苦头了。”

    “你把话说清楚。”余绅迅速瞥了他一眼,又有些心慌起来。

    “好,我也喜欢讲痛快话。与我们合作很简单,首先你必须得停止在报纸上对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诋毁,从今以后,稿件由我们提供,你只要负责刊登就可以了。”

    “这……这报社又不是我开的,我哪里能够决定呢?要不你给我几天时间,我联系一下我的老板,好叫他知道一下这件事情。”

    日本翻译又推推眼镜,抬眼从镜片后面看着他,这样一来,那略有些脱发的头顶便又显露出来了。他沉吟一番,末了答应道:“可以,我现在带你去打电话。”

    余绅惴惴地跟着他往前走,拿起电话,却也不知要打给谁,最后只能打到香港的报社去。

    他很害怕那边没有人接,那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幸好没过多久,电话那边便传来了声音。

    余绅稳定心神,直接把事情简明地说了一遍,那边沉默了一下,却是抱怨顾君盼不在,自己也做不了主。

    余绅心里一咯噔,不得已发了话,一字一句缓缓道:“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日本翻译在一旁,却是认真凝视着自己眼前的墙皮,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余绅说完这一句话,猛地就抽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颤颤道:“随你们吧,我做不了主。这报社眼见着就要散了,没有什么价值,你们要了也是白要。”

    日本翻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没多久,余绅被关起来,再没人管他了。

    与此同时,薛覃霈与毛觅青在警察厅兜兜转转,却是被人四处打哈哈,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余绅身在何处,更是个未解之谜。

    他急过了头,反倒镇定下来,心里惶惶的,只站定不动,眼珠子都凝滞住了。

    毛觅青虽然不情愿插手此事,可心里反复掂量一番,又实在不忍心看薛覃霈保持着这个样子,便还是开口说道:“这警察厅一向不是个秉公守法的地方,倒不如我们先回家,我给爸爸的朋友打个电话,叫他问一问。你先不要担心了好不好?”

    薛覃霈看她一眼,低低嗯了一声,毫无收获地回了家。

    之后小半天时间,毛觅青一直手捧着电话听筒,来回转换着态度,说话。

    薛覃霈站在一旁竖了耳朵仔细听,发觉她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与家里人争吵。另外一小半的时间,她要么是沉默,要么便是委屈,总之是一个强硬的态度,可见她与家里人的关系是不好的。

    于是薛覃霈无所事事地又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压下自己不安的心跳。

    啪嗒一声,毛觅青扣了听筒,转身对薛覃霈:“打听到了,说是没什么事情,但是也没人在管,要把人放出来恐怕要给钱了。”

    薛覃霈抬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两道长眉一绞,不无忧虑地说道:“毛小姐,你再借我些钱好不好?我……到了香港就把钱还给你。”

    毛觅青闻言眼圈红了,把脸扭到一边,捂住嘴。

    她想到家里人对她的冷嘲热讽,一时没有依靠,心里是多么希望薛覃霈可以与她结婚,然后生个孩子啊。可惜薛覃霈是没有这样的意思了,她清楚地知道,却也因此而隐隐有了个大胆想法,就是说出来仍旧嫌臊。

    她和丈夫离婚的时候,得到一笔可观的财产,已经足够二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她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她需要一个丈夫和一个孩子,至于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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