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上前一步,又拨开几个橘子,一块一块放到嘴里,“我的甜!”
沐天城不动声色,挑了一个最大的,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几颗橘子核吐在一边,“呵呵,谁酸谁甜谁心里清楚。”
橘园老板看着他们吃掉一个橘子,三个橘子,五个橘子,八个橘子,一堆橘子……表情从微笑,到笑逐颜开,到惊讶,到惊慌,到惊恐,到恐慌……
电台的同事们都摘了橘子回到称重处的时候,顾白的二十斤橘子有一半下了肚,正坐在木头长椅上,一边揉肚子,一边扯着笑容,喊着“甜,我的甜……”
他的对面,西装上溅了橘子汁的沐天城,狠狠的把一块橘子皮丢在地上,“老板,再给我称十斤我带走!”
当沐天城真的把十斤橘子丢进车子后备箱的时候,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笑而又孩子气的事情。他想着,如果小岳在,一定要嘲笑自己,一定会说,这么大人干吗和一个白痴计较这些……
沐天城停下车子,迅速的打开车门,攥着拳头呕吐不止的几分钟时间里,他明白自己有多么多么的思念自己的爱人。
月色
11
【有的时候我们总会问,为什么我这么爱他,他却对我不理不睬……或者,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殊不知,爱情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说到底,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有的时候,甚至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听一个白痴讨论爱情,爱情,爱情……听着就让人恶心。”
沙发上的女人对新款的高跟鞋很满意,一边摆弄着上面的金属纽扣,一边斜着眼睛看着坐在旁边的男人。男人刚刚洗过澡,穿着宽大的白色浴袍,肚子大的好像怀了双胞胎……女人想笑,却不敢笑。
“当当,你放心,过几天找个名目就把这个顾白弄下来,电台情歌,还是你来唱~”猥琐的男人暧昧的扣着女人的下巴,眼里尽是情意。
情意。或者,情//欲。
“得了吧,你一个广告部的主任,能管得了台里的事?刘主任一句话,这不就把我给,给……给撤下来了,呜~”
当当当。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郎情妾意,男人赶紧把女人赶进卧室,整了整浴袍过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羊毛大衣的漂亮男人,身材修长,短发染成浅棕色,眼神冷清,像是深夜清澈的月光。
“哟,小岳?你怎么来了,大晚上的,多冷啊!”
小岳冷淡的甩开他的胳膊,没有进屋,“一句话,钱你给不给。”
“谈钱多伤感情。”邓主任色迷迷的笑着,“快进屋吧,外面冷,你不冷,我还冷的很。”
小岳横下一条心,迈步进了屋,却只站在门口,“钱。”
“我给,我给。”邓主任找到自己的西装,从口袋里翻出几张一百块的钞票,塞进小岳手里,“拿去。”
小岳没有接那些钱,钞票落在地上,“不够。”
“不够?”
小岳点点头,对方却好像邪气的野兽,露出血淋淋的爪牙,一把扣住小岳的胳膊。
“我睡你一晚,也最多不过这个价。”
胳膊不能动弹,扭得生疼,小岳咬着牙挤出几个字,“给钱,不然把你抖出去。”
“一个妓,说的话谁会信?”卑劣的男人扭着小岳的胳膊,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老子今天不想上你,滚!”
肠炎
12
十二月末,风很大,幸好没有下雪。小岳裹着羊毛大衣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很冷。好在没有什么人,不然自己这种狼狈的样子,只会遭人指指点点。不,指指点点有什么可怕?他们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让人指指点点的,从来都不该指望能有什么好结果。
任何对未来的期冀都是胡说八道。他们这样的人,只有将来,哪儿来的未来。
将来,他只想凑够一笔钱,离开这个城市,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过完后面的人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什么爱情,什么一辈子,什么诺言,就只当是他欠下了。欠了那个痴情的男人,下辈子再还。
出租车司机打开了广播,里面传来平稳的男声,这是沐天城开车时常听的节目,叫什么来着,他记不得。
【自由作家安妮曾经说过,在每个人的心里;其实是有爱情的;一直都有,它不是婚姻;不是诺言;不是家庭。它是一种气味。引导人盲目前行却无从触摸。我想用这句话作为今天节目的结尾,在恰当不过。感谢您的收听,我是顾白,明天,再见。】
音乐渐渐插入,顾白摘下耳麦,长出了一口气。赵导播打了一个OK的手势,王壹端着咖啡站在直播间外,那杯咖啡显然不会是给他的。电台情歌,这个节目除了名字有些恶俗,内容有些小资之外……
“哎,今天那人又打电话来了。”王壹说。
“谁?”顾白问。
“还谁啊?把你当爱情顾问知心姐姐的那个。”
“哦。”顾白看了看天花板,“他电话没接进来?”
“要是接进来,今天的节目不是又砸啦?”
赵导播附和着点头,顾白刚要再说,忽然一阵腹痛,“我,我要去厕所!”
顾白拉肚子了。病情很急,大概和他白天吃了太多的橘子有关。鉴于事出突然,顾白找了几个止痛片吞下去暂时缓解,第二天一早才跑到医院去就诊。顾白在医院有个身为内科医师的朋友,不管大事小情,顾白都习惯找他帮忙。
“老黄,我肚子疼!”
顾白呲牙咧嘴的说。
“肚子疼不要做这种牙疼的表情,多容易误会啊?”
黄医师迅速的写方子开药。
顾白睁大眼睛看着,忽然抽出了那张处方,一脸怨言的说,“我肚子疼你开针剂干什么?”
“好得快。”
黄医师摘下口罩,露出英俊的脸,“不听话一次吃那么多冰激凌的下场,自己做错事要自己负责。乖~”
顾白涕泪两行的看着医生,“我没有吃冰激凌!”
医师露出讶异的表情,“不吃冰激凌都会犯肠炎?顾白你升级啦?恭喜。”
说完继续写:建议中药调理。
“喝汤药我不要,你别害我,我以后再也不敢啦!”
医生很得意,挑挑漂亮的眉毛,“真的?”
顾白的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不敢了。”
“好。”医生扯下那张处方团成一团丢进纸篓,“等我一下,乖乖坐着。”
漱口
13
黄医师是顾白的三舅的表侄子的姑老爷的表外甥,论辈分,顾白要叫他舅舅,论年纪,不过比顾白大三岁零几个月。
但无奈,全家上下亲朋好友对这个身为主治医师的黄医师赞不绝口,一致认为黄沉江医师是所有亲戚里最有出息最有才华最有本事……的人。所以顾白很怕他,比怕他爹他妈还怕。
尤其是,当顾白上了大学和这位表舅舅留在了同一座城市,毕业之后又一直受他照顾……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何况,黄医师还包治百病。
当然,这个百病是指顾白的百病。
当当当。有人敲门。
顾白下意识的钻进小休息室。敲门的人轻轻推门进来,发现没有人,决定等一等。
躲在休息室的顾白看到这个人分外面熟……好啊,狭路相逢,又是那个和他抢橘子的。顾记者虽然呆,但绝不笨,他灵机一动,找了一件白大褂套上,又带了一个口罩,推开门到了办公室。
“什么病?”
“上火,口腔溃疡。”
不用说,沐天城的口腔溃疡和那天的一堆橘子也脱不了干系。早知道会落得如此下场,他真不该逞能吃掉那么多酸橘子,回去胃胀吃不下饭不说,第二题早上,嘴疼的张都张不开。万般无奈,沐天城来到医院求医。
“哦,张嘴让我看看。”
顾白不会看病,但他能把医生看病时候的招式模仿的入木三分……这多亏表舅舅的辛勤□。虚张声势的让沐天城动了动脑袋,顾白从旁边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
“漱漱口,再让我看看。”
沐天城不知内情,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瞬间,刺痛充斥了整个口腔,舌头,乃至下巴脖子……他想都不想把水吐了出来。
真正的医生很恰当的回来了。
“我的天!急性呕吐?你怎么吐出来的都是水?这是怎么回事?”
沐天城痛苦的摇着头,顾白知道不妙,钻进办公桌下面躲着不肯出来。
“他,他……”
“什么?”医生很专业的沿着病患的目光望去,看到蹲在桌子下面的顾白,顺手把人揪了出来。然后,医师从口袋里拿出一板药片扣出一颗塞进顾白嘴里,拿了一个保温瓶到了一杯温水,“这个是温水。”
顾白乖乖的喝水,吞药片。
“那个……”医生指了指桌上的瓶子,“是生理盐水。”
沐天城脸色发白,顾白脸色发青。
“哼哼。我先去处理病人,回来跟你算账。”
认识
14
顾白和沐天城算是认识了。
虽然两个人都在内心中默默发誓要和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也算认识了。
黄医师敲打着顾白的头,让他给病患赔不是,还表示,沐天城这次看病的钱算在他账上,药品免费赠送……谁让惹祸的是顾白。沐天城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的人,淡笑着说,这有什么,就这样算了吧……心里恶狠狠的把这个小记者骂了十万八千回。取了药,去停车场开车回公司,他很遵守交通规则,从不闯红灯,礼让路人,他一直是个好司机。
他也一直是个好上司,甚至是个听医生话的好病患。
大概是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已经有一件事与众不同,其他方面一定要遵纪守法,不要有什么逾越才好。
沐天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除了摘桔子事件和那次酒后驾车之外。
“沐部长好。”
“你好。吃过饭了吗?”
女秘书面泛桃花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