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干大事的人哪。”她喟然长叹。“年轻,英俊,有钱,又是大人物……了不起。将来会更出色。一定会。”
“来亚马逊干什么?这里不适合你呀……”
“受人所托,处理一点私事。”卡卡字斟句酌的答道。
“……谢谢。”她发现卡卡似乎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追问来意。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用羡慕的口吻说道:“说真的,你的武功真棒。空手挡火铳——火铳哟!比我爹还厉害。怎么练得呀……你还这么年轻。”
“你也很不错呀,我从来没见过力气那~~么大的小姐呢。”
血腥玛丽嗤嗤的笑了。笑得落寞,悲伤。“所以才不被当成人。没发现?孩子们都怕我。”
“怕受伤害,人之常情。”卡卡安慰道:“我曾经害怕阳光,现在却很喜欢。”
“害怕阳光……”她把头枕在卡卡肩上,低声叹道:“我也一样。”
然后不再说话。睡着了?
卡卡背着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夜风拂起她的发丝,飘呀飘,迷住他的眼,带他走进红色大陆的红色雨林。每根红发都是一个精彩的故事,格调不再凄美如血,而是热情奔放如胭脂。
“还你。”血腥玛丽掏出一把金币,塞进卡卡的口袋。“也不知道你被偷了多少钱,我只有这么多了。”
卡卡想拒绝,却拗不过她。
“傻瓜。大老远跑到亚马逊城来,没钱怎么行?”她醉醺醺的话语别有一番温婉风韵,带着暖和的气息钻进他耳中。
“你呀,最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里不适合你,这是朋友的忠告。我们算朋友?算吧?”
“当然。好朋友。”卡卡随口应了一句,旋即在一家旅馆门前停住脚步。
“你可别后悔……”说完这句话,血腥玛丽真的睡着了。发出胡噜胡噜的鼾声,象只刚刚出生的小猪。
旅馆老板对背着酒醉少女的美少年表现出过多的殷勤,直到卡卡奉上一枚银币,买下他推销的“全套夜生活情趣用品”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卡卡踢上房门,打量了一下卧室。狭小的房间几乎被双人床塞满,茶几和椅子只好靠着墙角立正。灰暗的墙壁上涂满了污言秽语以及抽象派或写实派的男女性器官,旁边还加有各色点评校注。天棚上挂满蜘蛛网,一只壁虎趴在窗台上,用急不可耐的眼光窥视着他们。
床铺倒还干净,桌椅四肢居全。卡卡把血腥玛丽丢在床上,拉过椅子呆座了片刻。望着呈“大”字型分布的血腥玛丽,知道今晚算是睡不成了。
天色尚早,卡卡闲的无聊,光呆看着血腥玛丽,难保不生出非分之念。于是就打来清水,先洗了脸,换上干净衣服。又彻底打扫一番,把蜘蛛和壁虎扫地出门。
做完这一切后,卡卡决定出去逛逛。刚才喝酒的“角斗士酒馆”是个鱼龙混杂的好地方,说不定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关严窗户,又帮血腥玛丽盖好被子,卡卡戴上黑呢礼帽,竖起风衣领子,一口吹熄了蜡烛。
“晚安,玛丽小姐。”他大步走进夜幕下的亚马逊。
夜晚是酒鬼的礼拜日,酒馆就是他们的教堂。
“角斗士酒馆”里充满了大中小号的人皮酒桶和各色流氓,正中央的方桌上堆满了铜板——偶尔也有银币混迹其中——两条彪形大汉相对端坐,正在比赛腕力。
肾上腺激素和雄性荷尔蒙在酒精的刺激下分泌的淋漓尽致,所有人都挥舞着拳头大吵大嚷。酒和赌博,足够他们兴奋一晚的了。
卡卡斜靠着吧台坐下,把帽子递给侍者,潇洒的打了个响指。
胖乎乎的老板立刻跑过来,必恭必敬的问:“先生想来点儿什么?”
卡卡低头沉吟。人偶喝什么酒都是浪费吧?尽管如此,一个熟悉的名字却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血腥玛丽。”
浓稠如血浆的鸡尾酒很快就送到面前。卡卡抿了一口。冰凉。然后是酸酸的西红柿汁味儿,柠檬的酸甜,直到咽下喉管,火辣辣的高浓度麦酒醇香才突然发作,呛得他连声咳嗽。
“老弟……你中毒了。”头发花白的老头儿靠着卡卡坐下。大衣和皮鞋质地精良做工考究,绝非一般酒鬼所能拥有。他满脸堆笑,狭细的眼睛隐藏在皱纹堆里,目光犀利,酒糟鼻子宛如奶牛蛋糕上的红草莓。
卡卡缓缓放下酒杯,拉开领口,风衣内侧的口袋里藏着刚从铁匠铺买的钢匕首。
“独饮血腥玛丽,必中寂寞之毒。”老头咯咯笑道。
“……您真会开玩笑。”卡卡叹了口气,把手掌从风衣内抽回来,摸出一枚银币,抛在吧台上。老板又送上两杯血腥玛丽。
“请称我为Mr JOKE。”老头的端起酒杯,彬彬有礼的向他道谢,风度一如宫廷诗人。
“……另一个笑话?”
“随便你。”JOKE先生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该谈正经事了,小伙子,你要情报?”
“JOKE先生,您怎么知道我需要情报?”
“像你这样仪表堂堂的年轻绅士,总不会是酒鬼吧?小伙子,无论干哪一行的人,都自有一套寻找顾客的本领。”
“您的确是个称职的情报贩子。”
“不,小伙子,我不是情报贩子——哈哈~这酒真不错——我是角斗场大老板,是亚马逊城首富。不想再来一杯?”
卡卡叹了口气,把他的疯话当成另一个低劣的笑话。
“地下角斗场?!你干吗想去那种鬼地方?”JOKE先生放下酒杯,吃惊的打量着他。
“看戏。”卡卡回敬以讳莫如深。
好半晌后,JOKE先生才说,“地下角斗场共有三家,雅尔哈康,海格立斯,还有参孙。你问的是哪个?”
“全部。”
JOKE先生这回沉默的更久了。眉头深索,望着杯中残酒呆呆出神。
“小伙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终于抬起头来,诚恳的说:“地下角斗场的门票不外售,你想看表演,就必须递交一份申请给角斗场公会的头头们,等到他们核实了你的身份和地位,就会发给你一张邀请卡,推荐你加入雅尔哈康、海格立斯或参孙的俱乐部——当然每个俱乐部都会定期收缴一笔会费,数目嘛……要看你有多少身家。
如果你囊中多金,三个俱乐部全加入也没问题。”
“然后?”
“然后每周末都会有一辆马车在贵府门前恭候,一直把你送进斗技场。”
“麻烦。”
“呵呵~年轻人,这是规矩。”
“如果必须服从规定,我又何必找你?”
“这……说得也是。”JOKE先生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接着又说,“还有个法子。你必须认识一位自由的角斗士,作为他的家人,可以被允许进入角斗场助威。”
卡卡摇头。
JOKE先生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一口干尽剩下的“血腥玛丽”,戴上帽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让角斗场见鬼去吧!老弟……去试试手气?”说罢,他朝酒馆中央走去。
卡卡百无聊赖的瞥了一眼,偶然听见身旁有人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用地下斗技场的门票做赌注……”
“那家伙是雅尔哈康的金牌杀手。”
“就是那个K,人称‘斐真格斗王’的那个……”
上当感登时涌上心头,卡卡愤怒的站起来,分开人群,径自朝JOKE先生走去。
哐啷!一个大胖子摔在卡卡跟前。他的手骨已经完全粉碎,像被石磨碾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K获胜!下一个挑战者?下一个挑战者?快来呀~胜利者可以获得本周雅尔哈康角斗场的门票!” 裁判大声吆喝。赌徒们也将大把的铜币丢上赌桌,在下一位挑战者出场之前,K就已经获得了压倒性的胜率。
卡卡把受伤的胖子扶到吧台,帮他叫了杯名为“美人鱼之歌”的烈性玉米酒,然后挤回人群。
方桌旁只有K一人。他倨傲的坐着,青铜高脚杯在他的修长的手掌中更像小孩的玩具。
K是个瘦削的男子,三十五岁左右,穿皮背心,宽马裤,棕色马靴。皮肤黑亮,散发着金属的光泽,手臂结实有力,双臂肌肉遒结,宛若古松树根,又像是经过铁锤敲打,全都伏伏贴贴的包在臂骨上,有种生铁般的坚实感。
相貌……事实上,K根本没有所谓的“相貌”。他被毁了容。脸上满是斑驳陆离的伤疤,活象被蚂蚁啃过的桃子瓤。一堆红红黑黑的痂痕中埋着两颗眼珠儿,鼻子幸运的保留了大半,嘴巴成了个黑漆漆的坑。
光凭这副尊容,就足以吓退胆小的挑战者。裁判百无聊赖的吆喝着,对今晚的进项不在报以希望,时而把憎恶的目光刺进K的脊背。像K这种大腕儿,根本就不该到酒吧来炫耀实力——角斗场才是他的地盘。
卡卡略一犹豫,终于鼓起勇气,在K对面坐下。古怪的瞟了他一眼,K似乎并没对他的挑战感到特别吃惊,反而露出“你小子总算过来了”的释然神情。
比赛开始了。对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谁也提不起性质。赌金清一色的押在K这一方,再疯狂的投机分子也不打算为卡卡冒险。除了Mr JOKE。
他把一只白金怀表放上赌桌。这神奇的机器有条不紊的摆动着长短指针,发出高傲的的嘀哒声。
这东西,全斐真只有两个,卡卡知道,其中一只就挂在卡奥斯王的真皮表袋里。那家伙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