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令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关正尧和方倪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关正尧扫了一眼谢言令,装模作样的开口:
“罗起,不打算介绍一下吗?”动作如此优雅,语气如此傲慢。
罗起没心情和他搅和,稍微收起了之前罗刹般的恐怖脸色,淡淡道:
“谢言令,我的经纪人。”末了补充一句:“我的人。”
我的人,三个字说得很强调。方倪的酒都差点被呛在喉咙。
关正尧把酒含在嘴里,眼皮微低掩饰了所有情绪,接着漫不经心的缓缓开口:
“最近森山那边天高气爽,风光独好,我在那边有栋别墅,要不大家一起过去度个假如何??”
说完他望向谢言令,满意的看到谢言令脸上白了两个色号。
森山别墅。谢言令的噩梦。
关正尧竟然知道!!!
不不!他应该是一直知道!!!
方倪是第一个赞成的,那边气候适宜,最适合享乐。罗起看着谢言令,似在看他的回答,谢言令稳住呼吸,尽量平静的开口:
“我就不过去了,工作上还有事要处理。”《世界之大》的电影才开拍三分之一。
“这样啊。”关正尧有点遗憾的喃喃,接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我记得你还有个姐姐吧?听说已经结婚了,和你姐夫倒是过得不错。”
血色从谢言令的脸上褪了个干干净净,他的背上冷汗潺潺而下,只有他知道关正尧在暗示什么。
“你说,你姐夫到底有多爱你姐姐呢???真是令人羡慕。”
最后那个羡慕,说得真是意味深长。
“我去。关少说个时间吧。”谢言令果断回答。
罗起惊讶的望着他,方倪吹了个口哨,关正尧满意的笑了。
森山别墅,事隔十五年,再次以强硬的姿态,交错进了谢言令的命运中。
作者有话要说:各怀鬼胎的几个人。
35、森山(下)
在谢言令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一共走了三次去森山的路。
一次是十五年前与谢淑平去,一次是十五年前与谢淑平回,然后一次,就是现在,就是此刻。
他原本以为其实模糊的记忆,在车身行走中的每一次转弯,每一次加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并且这种清晰不受控制越来越膨胀,让他认清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曾忘记那段噩梦般的记忆。
过得太好,也只是催眠自己的忘记。
这段可怕又可耻的记忆甚至可能在一个合适的契机,全面爆发,然后彻底的摧毁他。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到森山度假区的必经之路,他几乎要怀疑关正尧是故意的。
故意提醒他这是一段怎样不堪的过往,故意告诉他,他知道谢言令不为人知的一切,故意让他如此心神不灵,坐立难安。
记忆如潮水,汹涌而澎湃。
十五年前,谢言令十二岁,谢淑平十四岁。
父亲把他们带到了森山,这里有钟天赐刚刚买下的一栋全新别墅,设施豪华,位置隐蔽,享乐专用。谢言令自然是极度不愿意,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父亲干嘛把自己和姐姐带到这个男人家里来。这个所谓的钟叔叔,谢言令也就见了两三次。这次忽然要他和姐姐过来住一个星期,冥冥中让他觉得很恐惧。
上楼梯的时候谢淑平手心全是汗,紧紧握着他的手,握得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指头都在微微发麻。在他的心中,姐姐个性彪悍,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如此紧张不安的表情。
钟天赐喜欢强迫别人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并把对方无奈屈服的表情当做最大的快感来源。第一天,他把谢言令姐弟带到一间空旷的房间,然后用简洁有力的口吻命令道:
“把衣服脱掉。”
谢言令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曾经到过家里的钟叔叔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脱掉?在姐姐面前?就算他们是姐弟,但是从小男女有别的教育让他至少懂得什么叫礼义廉耻。理所当然的谢言令选择了拒绝。
钟天赐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知道什么叫命令吗?命令就不会重复第二次。这次我选择了原谅,但是你们记清楚,不会有下次。”
钟天赐说到做到,后来的日子只要稍微反抗,就是几个保镖齐齐上来把他按在地上,一身衣服瞬间剥个精光。他羞耻的用手指狠狠挠着地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种被强迫的屈服更加取悦了姓钟的,他有时候会用陶醉的口吻说,小玩具,我中意你反抗不能的样子。然后狠狠甩上两鞭子,抽得他后背火辣辣。
最恶劣的是玩弄他的姐姐,并且当着他的面,谢淑平像死了般随着对方的腰肢摆动,然后下一轮到自己,要谢淑平来舔他的乳。头,刺激他兴奋,刺激他□,这是彻底的玩弄,彻底的。
怨恨在周身盘旋,紧紧勒着他的脖子。此时的一切都像看电影,一幕一幕开始播映,非常清晰,清晰得谢言令忽然觉得自己记忆力如此之好,以前发生了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段对白全部一字不差,一点不漏的在脑海中咆哮。渐渐无法控制,迷乱中他发泄般的狠狠踢了前面的座椅一脚。这一脚踢得皮椅大响,方倪被吓了一跳:
“不是吧?谢言令,难道我和你有仇?”
谢言令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尽量稳住脸色,平息混乱的呼吸,愧疚的说:
“抱歉,我有点晕车,不小心踢到你的椅子了。”
罗起奇怪的看着他,眼中有着担心和不解,谢言令别开头,故意忽略他望向窗外。关正尧靠在坐椅上闭上眼睛假寐,嘴角有着一个旁人无法觉察的黑色笑意。
车子在山路上不断向前行驶,负责开车的是方倪。副驾坐的是关正尧,后面一排则是谢言令和罗起。诡异的组合,透着诡异的气氛。罗起和谢言令各自靠了一边,都没说话。自从在李胖子的宴会上两人发生争吵后,就陷入了冷战。当然,在罗起看来,这种冷战根本就是谢言令单方面的不满,其实在本质上,他和关正尧都是同一类人,优越的生活环境养成了他们的傲慢,想要的就要得到,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谢言令觉得很累,心很累。
他完全懂得关正尧的暗示,如果这次不来森山陪同度假,那么那张光盘就可能在某天神奇的出现在姐夫的邮箱里,谢淑平苦心经营的幸福摧毁不难,只需要他动动手指头。
他不想关正尧摧毁姐姐婚姻,他要守住谢淑平的幸福,同时他的自尊更难以忍受罗起知道以前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任何一件都不行。如果让罗起看到那样的画面,这无疑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所以他选择来了,无论关正尧玩什么游戏他都会奉陪到底,他一定要拿到那张母盘,彻彻底底的让它碎在自己的手中。
这是他的心魔,永远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的还有方倪,方大少表示被奴役开车太久非常需要休息,象征性质的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心里想法,就压根不顾众人的回答,将车停到了路边,车门一开下车抽烟。
谢言令也打算下车透气,腿还没迈下去就被罗起连拖带拽,一路小跑到了离车几十米远的僻静处。这下好了,罗起柔弱不用装了,撕开脸,也有撕开脸的好处。
“付大少爷慢慢走,我摔着不打紧,你摔着就严重了。”谢言令不咸不淡的开口,直视前面某人的背影。
罗起回头看了他一眼,将他按在一块大石头上坐好:
“是谁告诉你的?!”
他妈的他想杀了那个人!!简直毁了他前面苦心做的大半工作!要软化眼前这人的心既简单又艰难,简单是因为这个人纯粹,艰难是因为这个人壳子太厚,如果逼得太甚,他就缩在壳子里永远不出来。原本想等关系再稳定一些才告知自己家里的事,没想到谢言令竟从其他渠道知道了。
谢言令则感觉想笑:
“谁告诉的有区别吗?或者某天你会自动告诉我你的本名?付森然先生!!”
付家产业都在国外,国内对其并不熟悉,也鲜少在媒体露面,难怪宋叔对他礼让有加,付家二少爷,投了多少钱在NE。
罗起蹲下来,与他平视:
“OK!我承认我没用真名对你,但是罗起确实是我的名字,我并没欺骗你,5岁之前我都和我妈在国外流浪,我一直从的母姓,直到父亲把我们接回来。难道就因为这样,谢言令你就要对我判死刑,否定一切?”
谢言令鼓掌:
“很感人的回答,流浪少爷从母姓,混迹娱乐圈风生水起,拍成电影比《世界之大》还感人,幸好你没说你小时候翻垃圾吃,不然以我这堪忧的智商又会信你!!”
罗起忍不住将他搂着怀里,拒绝去看他冷淡的脸色:
“别这样对我!我是私生子,被流放在关家很长一段时间,名义上是保护,其实确是利用这个时间重新划分继承权。我这样的家族没有多少亲情温暖,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无条件对别人好。”
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把眼光集中在这个人身上的呢?
是那场对他而言无所谓的饭局??强忍恶心喝着酒的谢言令为了他镇定的在酒桌上和人周旋?
是那一次翘了广告,从关家出来,厌恶自己到极点的时候?谢言令说,不管你为了什么这样不开心,但是别折磨自己??
还是生日那一晚觉得人生太空虚的时候,谢言令带着一个廉价的蛋糕,推开了他的房门??
谢言令说,小鬼,生日快乐。
那一刻,他就想问自己,以后会不会为这个人发疯?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都很黑暗。
付家讲究弱肉强食,根系复杂,兄弟之间斗争也颇血腥。
他不会告诉谢言令他利用关正尧和安琳打击他兄长的事情。
这个人于灯红酒绿中依然保持了自己的纯粹,而他就爱这样的纯粹。
甚至越来越爱。
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