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作者:夏不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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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知秋作者:夏不安(完结)-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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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焕没有抽泣,任由眼泪静静地滑落,却无力言说,只觉得心脏突突地疼,不知是为谁又为何而伤心。他反手握住爷爷苍老皱巴、节梗分明的手掌,那些粗糙纵横的纹路分明是岁月在作祟,祖孙俩就这么互持了许久,阿焕才吸着鼻子结结巴巴地说:“爷爷,你还记得吗,姐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没回家,您和爸在外面找了一夜……后来妈还为这事儿打了她一顿……爷爷您记得吗?”
  未等邱老爷子回答,阿焕原本静静含着的泪水忽然如泉涌般淌下:“那时候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她就坐在河堤旁,和陆凡在一起……但是我没有讲,我不是故意的,爷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邱老爷子不知道陆凡是谁,对很久以前的事也有些淡忘了,只是心疼自己的孙子,抱着阿焕也抽噎道:“好孩子,没有人怪你啊,那时候你多小啊,都怪你爸妈,凶成那个样子,把你和阿玫都吓坏了吧……”
  阿焕没有告诉陆凡那个河堤的旁边有个废弃的足球场,他小学时几乎每天都会自己乘公交车过去练习,那个傍晚他要回家的时候路过河堤确实看到了阿玫……在这麻木的几天里,他渐渐想起陆凡告诉他的那段往事,却如何也想不起来那时候他为什么在家人焦灼的时候没有通风报信,也许是怕阿玫骂他是告密者,也许就如爷爷所说他惮于父亲的威怒,也许他就是故意的呢?阿玫总是冷落他、嘲讽他,他也有理由抱着看戏的心态等着阿玫被家人训斥,那时他真的还小,不懂后果,不明事理。可这一切,在已经长大成|人的阿焕心中复现之时,早已浸满了懊悔之痛,更何况还从陆凡那里获知原来这往事并非只是孩子们的任性。
  阿焕一并想起的,还有记忆中陆凡那张稚气但不乏英俊的容颜,以及那一天落在嘴角的满是烟草味道的吻。可是他想忘却,他不愿再面对陆凡,至少是现在,他的心情乱七八糟地令自己生厌。
  开学前不久,陆凡回了省城的家,在帮忙的酒吧约会了伍晓航。
  伍晓航说:“你可真够意思的,让我等这么久。”
  陆凡说:“我不够自信。”
  两人不咸不淡地交往着,像所有速食恋人一样,做着徒劳无功的事情,他们不谈家庭、不谈未来,更别说婚姻大事。
  开学后不久,陆凡的爸爸去外地出差,他把晓航带回了家,两人在浴室里互相亲吻抚慰,陆凡喘着粗气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雏儿。”
  伍晓航下巴抵在陆凡的肩头,回道:“我也听说你不喜欢雏儿。”
  比□亲密,比爱人又不足。虽然缺少点儿什么,有些许的遗憾,但若说起来,这倒是陆凡目前最满意的状态。
  这种平衡直到阿玫的出现才被打破。
  在省城机场送阿玫登机的时候,陆凡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阿焕。阿玫揽着阿焕的脖子对陆凡说:“惊讶什么,我叫我弟弟来送机不行啊?”
  阿焕一直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偶尔看一眼阿玫也只是浅浅一笑,仿佛陆凡并不存在。
  阿玫道:“陆凡,你是怎么照顾阿焕的,你看看他皮包骨头的样子,个把月瘦得没了人形,你倒是春风得意得很。”
  不用阿玫提醒,陆凡一直在端详着阿焕,虽然不似阿玫说的那么夸张,但男孩儿的确比从前单薄了许多,两颊的肉也削减了一些,更显的清瘦苍白。陆凡心里酝酿出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滋味,竟是连喉咙也有些发紧。
  阿玫见两人都静默不语,便摆摆手说:“罢了,别人都靠不住,阿焕啊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说罢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人民币塞进阿焕的兜里,阿焕推拒着不要。
  阿玫嗔怒道:“怎么,你不稀罕?”
  阿焕说:“不是……你赚钱也不容易。”
  阿玫不容分说道:“那你就给我多吃两口饭,别糟蹋了这钱!”言毕,又对着陆凡说:“把我家孩子送回学校!”
  陆凡说:“还用你讲?”
  两人草草拥抱了一下,挥手作别。
  去停车场的路上,阿焕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陆凡身后,像霜打的茄子,全无往日的神采。上了车,他就别过脸对着窗外发呆。陆凡摸着方向盘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倾身俯向副驾驶,阿焕好像惊弓之鸟,手脚畏缩地贴在车门上。
  陆凡心头一紧,轻声说道:“别怕,我只是想给你扣上保险带。”
  阿焕并没有为此松口气,他喉咙紧涩,颤微微地出声:“那天,在河堤……”
  “忘了它吧。”陆凡快速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顾虑什么。”
  阿焕硬生生地吞下了想说的话。满脑子只剩下那一句,忘了它吧,没有别的意思。

  二十

  进入四月之后,一种叫非典的疫病向全国急速地扩散。省城是交通枢纽,虽然疫情尚未蔓延至此,但已是人人自危,自求多福。阿焕每天都和家里通电话报平安,同时也按照阿英的叮嘱买了很多板蓝根和消毒液放在寝室,梦莹也从家里给阿焕带来了中药,阿焕很感激梦莹。实际上,和梦莹相识这大半年,他几乎从没有对她认真表露过心迹,甚至于男女朋友之说都是众人追捧出来的名分,他心里虽然也承认梦莹是自己的女朋友,行动上却从来都是被动的一方,除却那个雨夜梦莹对自己脸颊的一吻,从此再没有深入的举止。最多也只是拉拉小手互吐苦水,仔细想来,似乎连句恋人间常用的肉麻的话他都不曾说过。而新年伊始,他因为心事而消极度日,更是冷落了梦莹,而梦莹待他的好,他只在心里挂着却没有热情的回应。
  心里藏着的事他很想讲给梦莹听,但无论如何又难以启齿。在寝室里他同丁斌最为交好,可是丁斌年初就被校队“下放”到郊县集训去了,张晋忙着打游戏,小永忙着煲电话粥,愁颜不展的阿焕憋屈在举目无亲的省城怨不得掉了十斤肉。
  省城大学本来的预防措施做的挺好,忽然坊间盛传省城有人感染了非典病毒,一时间惊恐万状。当天校方就突然紧急下令通知,除了本地学生可以自行选择返家外,其余外地学生一律不得外出,晚六点正式封校。梦莹背着背包站在阿焕的楼下,已经快要急哭了:“阿焕,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咱们可以向辅导员请示一下!”
  阿焕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他拒绝了梦莹的邀请,好生劝说她离开了学校,自个儿爬回宿舍睡大觉去了。他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生,一会儿班长那大喇叭过来清点人数交代注意事项,阿焕模模糊糊地听到张晋说寝室只有两个人,本地人小永回家了,丁斌在郊县……一会儿又有卫生委员过来发消毒用品,张晋游戏玩儿的不尽兴也是咒骂连连……好容易挨到了深夜,阿焕正睡得深沉,发现有人在捏他的胳膊,睡眼惺忪地一看,又是张晋。
  “嗯~干嘛呢?”
  “嘘,我要和大二的几个哥们儿翻墙去网吧,你去吗?”
  “你疯啦?”阿焕僵坐起身,“学校不准私自外出!查出来你就毕不了业了!”
  “嘘嘘嘘!你叫唤什么!”张晋道,“你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也是基本上只能拿肄业证的人了……你接着睡吧,我早上就回来了,班长来查房你可机灵点儿。”
  阿焕又进行了一番劝阻,无奈张晋根本听不进去。
  张晋走了之后,阿焕再也睡不着觉,封校的第一夜并不能安静,走廊里不停地传来走动的声音和打电话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在相互交流。他看着泛着幽蓝的天花板,心里空洞洞的,清冷的空气也变得些许扭曲,倒不像是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也不知这样愣怔了多久,阿焕摸到床头的手机打开它,一连数十条的短信,他顺着收件箱一条条看下去,有家人的,有梦莹的,也有丁斌和小永的,阿焕一条条认真的回过去,却都只是几个字“没事,我很好”。
  翻到最后一条,发件人是陆凡,内容也无非是说自己在家,刚获知封校,要阿焕注意安全,如果学校住的不舒服可以到他家来。阿焕看了两遍,不晓得说什么,丢到枕头旁,发了一会儿呆,想想短信的内容,又摸出手机翻到那一条再看一遍,按了回复思忖了半天写到:“寝室只剩我一个人了,睡不着,你睡了吗,能给你打电话吗?”,手指在“发出”键上婆娑了片刻,又一股脑全部删掉。就这样写写删删反复了几回,最后还是那几个字“没事,我很好”。
  看到发送报告显示对方已收到,阿焕总算呼出一口气,认命似的闭上眼睛,不多时又听手机叮咚作响,他心中一悸,像有所期待似的,没有直接打开屏幕上显示的“1条新信息”,反而是一步步打开信息里的收件箱,终于看到跳跃的两个字“陆凡”,陆凡只是问他:“还没睡?”
  阿焕快速地回答:“睡不着。”发出后,又担心自己回复的太快,是不是不够矜持。
  然而他还没担心够,陆凡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喂?”阿焕小心翼翼地说。
  “阿焕……你现在方便讲话么?寝室里……”
  “你说吧,他们都不在,只有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陆凡也不追问其他人的去处,只是担忧到:“害怕么,要不明天你来我家睡吧,学校还不知道封校到何时,估计五一期间你是回不了家了。”
  “……”阿焕不知道说什么好,理智上他是要拒绝的,没理由麻烦陆凡,然而情感上,他又很想见见陆凡,他总归有自己要见的理由,于是阿焕鼓足勇气说:“我……去你家方便么?”
  “方便。”陆凡干脆地答道,“我爸最近都在外地,也是只有我一个人,你来,我们正好做个伴。”
  “但是学校不准私自外出……”
  陆凡顿了顿说:“我明天去学校找你们辅导员,今晚你先将就着,好吗?”
  “好。”
  “那,现在睡觉还是陪你聊聊天?”
  “不用了你快休息吧。”阿焕竭力掩饰着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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