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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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一生-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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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里,我从未想过,要是我没遇到他就好了。
  但是,现在,我忽然这样想了。
  …
  整个下午,我一直呆在卧室里。
  天很快暗下来,我没有开灯,在床上坐了一会,觉得累了,就趴在床上睡了。
  醒来是因为听到李祝融进来的声音,他和袁海在说话。
  “老师睡了?”
  “刚睡。”袁海替他开了门,停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许老师晚上没吃东西。”
  李祝融“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袁海退了出去,带上了门,房间里又暗了下来。
  我听见他在解领带的声音,西装外套被扔到地上,他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直接倒在了床上。
  “我要缓一下,”他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忽然把手臂搭在了我身上。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大概不知道我已经醒了,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勾着我肩膀,用对于一个喝醉的人来说很轻的动作把我慢慢扳了过去。
  我闭着眼睛,竭力装成一个已经睡熟的人。
  嘴上忽然被有点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带着点酒味。
  他亲了我一口。
  “老师,你知道吗,夏知非他羡慕我,”他声音里带着醉酒特有的轻快和笑意,双手捧着我的脸,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比他聪明。”
  我对夏知非的爱人,略知一二。他叫陆非夏,印象中,他身体十分虚弱,不能沾烟酒,也不能吃辛辣食物,连出来吹个风都会出事。但是听人说过,他并不是生下来就这样的,他以前甚至是个特种兵,还去越南出过任务。
  我曾经见过陆非夏一面。
  是在我大二那年夏天的下午,李祝融和郑野狐去玩野外射击对战,路过夏知非家,顺便叫他。有个很漂亮的青年站在草坪上浇花,穿着一身迷彩衣服,听见我们的声音,他惊讶地转过头来,那张脸让人惊艳到失神。
  他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我知道夏知非为什么羡慕李祝融。
  他在我脸上摸了几下,又躺了一会儿,期间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声,认识他这么多年,除了刚在一起那段时间,我难得看见他这样开心。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的时候,他却忽然伸手撑住床,缓缓坐了起来。
  我知道,他要去洗澡。
  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自制力的一个人。
  他没有洁癖,而且今天他身上也不脏,但是他就是一定要去洗澡,因为他不能容忍自己失去自制力的人。他从不纵容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克制自己,做出最理智最冷静的选择。不管引诱他的是柔软舒适的床铺,还是别的事情。
  他自制得近乎自虐。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曾经心疼他,后来发现他压根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和同情,他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骄傲,水火不侵,油盐不进。
  浴室里传来轻微的水声,这间黑暗的卧室,像极了十年前,李老爷子刚刚和我们摊牌的那晚上。
  我忽然很累。
  他说,夏知非羡慕他。
  可是,他不知道,我羡慕陆非夏。

  23、第 23 章

  三月十四;我还是比李祝融晚起。
  “老师今天和我们出去玩吧。”早餐桌上;李祝融忽然这样说。
  “去哪?”我用勺子搅拌着滚烫的粥;明明宿醉的是他;我的太阳|穴附近却在隐隐地作痛。
  “去玩枪。郑野狐和夏知非都去;还有小宸。”他用修长手指抵着自己额头;思考了一下,说:“老师;昨天小宸说有事要和你说。”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小幺担心我罢了,小幺是和李祝融交锋过的;我说我现在过得好;他也不会信。
  “我不去了;我要回去给我爸过生日。你不放心的话,就让袁海陪我回去好了。”
  他把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不是说了我和老师一起回去吗?”
  我抬起眼睛看他,他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漂亮到近乎完美的侧脸,头发都梳到脑后,发根也是墨黑色。
  “我想,我还是一个人回去吧。”我斟酌着词句:“我爸他年纪也大了……”
  “老师直接说他们不乐意看见我不就行了?”他把咖啡碟子一推,黑色的咖啡溅出来,落在雪白桌布上,格外刺眼。
  我简直是忍无可忍了,现在是大清早,李家人大都还睡着,客人都住在别的房子里,佣人不会多嘴,连着几天被木偶一样摆弄,为了他的面子委曲求全,最后他竟然连我唯一的一个要求都不答应。
  “你也知道他们不乐意见你!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人乐意见的事吗?”我把勺子一扔,站了起来,粉白色的瓷碗侧翻过来,粥都倒在了桌上,沿着桌沿滴下来。
  我只觉得胸腔里像有一团岩浆在翻滚着,烧得我心脏上火辣辣地疼,我怕自己再在他身边呆下去会说出更过分的话来,激怒了他。索性推开椅子,想要跑到外面去。
  “你想去哪里!”他一把攥住我手腕,力度大得像要把我骨头都捏碎,我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他横眉怒目地逼问我:“你就知道跑吗!”
  “是又怎样!”我对吼过去:“总比你这种只知道强迫别人的混蛋好!”
  最终还是骂出来了。
  他脸上的怒意十分明显,咬住了牙,似乎想要揍我一顿,但渐渐地,他竟然平静了下来,墨蓝色眼睛里,又露出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笑意。
  “袁海,过来!”
  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观战的袁海赶紧走了过来。
  他把我朝袁海一扔,用一种近乎气定神闲的语气说:“你替我看着他,我去换件衣服,顺便打个电话给郑野狐,说我不去玩枪了。”
  袁海小心地问他:“那安排的车子……”
  “还是那辆车,让李宏准备些礼品,十分钟之后我们出发,飞去C城,”他已经走到楼梯上,忽然站住,翘起唇角,朝我开心地笑道:“我要带老师去拜见一下我的岳父大人。”
  …
  “醒了?”
  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李祝融的脸,从仰视的角度看,他的眼睛是那种近乎黑色的墨蓝。
  我的头很晕,倒是不怎么痛了,头下枕的东西比沙发硬一点,原来我睡在他腿上。
  我记忆里最后一个镜头,是袁海为难地看着对着他大吼大叫的我,然后我手腕上一痛,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想到这里,我整个像被蝎子蛰了一样,从他腿上弹了起来。
  他轻而易举地按住了我。
  “老师,不要激动。”他眯细了狭长眼睛,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车窗里透进来的阳光竟然明亮了很多,他手指在车窗上点了点:“你看,我们已经快到了。”
  我剧烈地挣扎起来,被他按住,我满心的愤怒,张嘴要咬他,被他用手握住了下巴,卡住我牙关,低头吻了下来。
  我只恨不能咬断他的舌头。
  他顺利地让我濒临窒息,然后,气定神闲地道:“老师既然说我以前是在强迫老师,那我就真的来强迫一回好了。怎么,老师不喜欢?”
  我躺在那里,握紧了拳头,满心里都是绝望,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明明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本该志得意满,却好像有点疲倦般,靠在车窗上,一只手插在头发里,越发显得肤色惨白。
  窗外的风景,飞一样掠过,有什么东西在不可挽回地逃走,而我已经无力去管。
  …
  “给我一个手机。”大概是因为情绪,我的声音哑着。
  “老师要手机干什么?”他明知故问地看着我。
  我别开了眼睛。
  “我给我妈打一个电话,告诉她一下。”我感到指甲扎进掌心里的痛:“我爸身体不好,我怕他太激动……”
  “老师不我的生气了吗?”他的手放下来,抚摸着我头发,大概是觉得我很温驯,又摸到了我脸上。
  我忍耐着自己跳起来给他一拳的冲动,用我能发出来的最平静的声音说:“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架,你把手机给我吧。”
  “老师不生气了就好。”他用指尖在我脸颊上轻划着。一直在副驾驶座上听着我们对话的袁海连忙把手机递了过来。他接过来,交到我手里。
  他甚至还笑着说:“老师不是要告我的状吧。”
  我没有说话,拿着手机,爬到了座位的另一边,蜷在那里拨通了我妈的手机。
  响了三声,电话被接通了,我听见那边有高压锅喷气的声音,我甚至可以想象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急忙忙地接起电话的神态。
  “姆妈,”刚一开腔,鼻子就猛地酸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我连忙掐了自己两把,压低了声音说道:“姆妈,我是煦煦。”
  “啊,煦崽啊,”我妈用她特有的大嗓门惊喜地叫了起来:“你爸明朝过生日,我就说我煦崽肯定记得唻……崽,你爸做整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姆妈,我在车上,就快到家了。”
  “好啊……回来好啊……”妈大概也是高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念叨起了我爸:“崽,你不晓得,你爸这几天饭都不爱吃了,就盼着你回来……”
  我的心像被放在滚油上煎,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告诉她,在我爸的大生日里,我要带着那个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夭寿仔”回家。
  但是,如果不说,等到见面的时候,还是要开口。
  “姆妈,我跟你说一件事。我这次回来,带了一个朋友……”
  我妈大概也察觉到了我语气不对劲,有点小心翼翼地顺着我的话说;“带朋友……带朋友也好唻……”
  我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沉默,我妈顿了一顿,终于问道:“崽,你带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我的额头抵着冰凉车窗,整张脸都好像冻僵了,我竭力想扯出一点笑容来。
  我妈叹了一口气。
  “崽啊,我就晓得,你还是不肯改唻……”她唉了一声,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说道:“带朋友也好……你这些年一直不开心,要不是因为那个夭寿仔……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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