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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所言极是,实不相瞒,我这孩子确实天生阴命,四柱十灵染有鬼气,前段时间因为意外还曾使一魂一魄离体,所幸自小有固魂舍利护着心魄,又常年游走在阴气极盛之地,这才保了这条命到现在,今天来也是想来求件宝器给他护住三魂七魄。”
“孩子?”老僧看了一眼支票簿上的数字,没有接受,只是面带疑惑的道:“恕老衲直言,您和这位少施主不似有血缘流通——但是,却有命格相缠啊。”
“我们是继父子。”纪阡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让纪沫能在他身上倚的更轻松一些,纪沫大概是觉得在外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很难为情,推开他一个人走到外面去了,离得远一点对他也有好处,纪阡目送他走了几步,转回去接着道:“这孩子是我已故妻子的骨肉,不过于我而言,比亲生子嗣还来的亲上数百倍,如果大师真有可以固魂护魄的珍器可保他平安,我愿以千金求之。”
“若真要说起来,少施主是棺材子,按理是改用养女儿的方法养的,老衲这里正有一块龙宫的线萼青玉,取得冰粹阴盛,正适合少施主这样的命盘,待老衲取了,施主回去托人琢个凤凰给少施主佩上,自然就没事了。”老僧说着就将手里的支票往外递,“今日相见也算有缘,这个忙,老衲能帮的自然会帮。”
“您收下这笔款子吧,就当是香火钱,我想用这笔钱托您每日在佛前为一人祈求平安。“纪阡示意他把支票收回去 ,”那个人叫纪沫。。“
“如若您肯行这一善,日后我必率附属亲登此山亲临此庙,为贵庙填进香火,广结福源。“
纪沫站的地方离纪阡不远,就在庙门前一点的地方,纪阡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是听见了的,小孩低着头轻声吐了三个字,纪阡没听清,追问他怎么了,纪沫摇摇头,示意养父随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天:
“下雪了。”
☆、第三十九章
那天下午果然是下了雪,正是那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散在天幕上,连雾气都浮动出寥寥的虚影,让终日坐在温室空调边吹着热茶的人们生出一种“原来冬天真的已经到了啊”的感觉。
或许这个过于现代化的城市正需要这么一场大雪,把整座城镇全部包裹在自然温暖而甜美的怀中,带着静谧的白色气息,像一杯极为醇香的牛奶,后者是纪沫给出的比喻,他正捧着杯牛奶,套着暖和的棉质衬衣,像个真正按正统礼仪培养出来的世家公子一样坐在落地的磨砂玻璃边看窗外并不明切的华灯夜景,时不时把牛奶送到口里啜上一口,在唇边留下一层细腻的牛奶渍,很快又被他舔去了。
入冬以后,纪阡就叫人给纪沫的卧房收拾了一块新地方,用两大块磨砂的双层玻璃隔出一块不算小的空间,摆了把贵妃椅和四处搜罗来的新奇玩意儿,纪沫从学校回来就格外愿意蜷在这里,他平时就喜欢一个人呆着出神,现在更是如鱼得水,常常在里面一杯果汁一份点心打发一天。
纪茞依着管家指引找到这里的时候,纪沫就在那一大块磨砂玻璃屏后面待着,人都说灯光底下出美人,明明昧昧缱绻无限,磨砂的玻璃掩着看不真切,但是隐约的身影就显得分外勾人,偏偏那玻璃上还给绘了透明的四季兰草,露出一面一小点润透素白的肌肤和米色衣袖,影影绰绰让人几欲不敢上前,生怕唐突了那屏后的美人。
但是这不知已经极不合理了,试问有哪一个父亲会把儿子的房间弄成这样,隐隐透出份旖旎的气息,就算是继子,也没必要离谱至此,心思用到这份上,已经不只是溺爱疼宠,简直就是在豢养小情人了,联想华治给她通传的消息,几乎让纪茞胆战心惊。
她行至那玻璃屏前面,试探性的伸手敲了几下,纪沫正昏昏欲睡,被她这么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纪茞是沐家人,本就生的貌美,又和母亲沐霏有几分相似,他朦朦胧胧看着几乎惊的言语不能:“你是——”
“大哥?”纪茞怯生生叫了一句,“我是纪茞。”
纪茞?
纪沫心下默念了一边,这才反应过来她就是纪阡和沐霏的女儿纪茞,论起血缘,该是自己的表妹,但是对外纪沫一直是沐霏儿子的身份,和她名义上该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是你。”纪沫想起儿时的记忆,又点点头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你。”
可惜这场兄妹相见的感人戏码没过多久就被纪阡忙不迭的打断了,纪老板听他忠心的老管家告诉说小姐一回来就收拾一番去了沫少那边,把手里文件一摔就赶了过去,他倒不是担心这表兄妹俩见面,可偏偏有口气哽在胸口,让他觉得心里没底,怕纪茞再在小儿子面前说出个什么不该说的。
纪阡赶到自己卧房隔壁小儿子的起居室,兄妹两个正隔着一层屏风站着,脸色都有点不自然,纪阡给女儿递个眼色,道:“让你哥哥去披件外套再出来,你跟我先出去。”
纪茞对这个男人怕的不得了,虽说是做过DNA检测,板上钉钉的直系血缘,但纪阡素来不待见他这个女儿,早早就拨了房子让她在外面独住,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和祭祖一些重要日子才回来匆匆见上一面,对整个纪宅来说,她更像一个暂住者,似乎除了在族谱上添上一笔,她和这个家族就泾渭分明,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一样,和纪阡与其说是父女,倒不如说陌生人来的合适。
她默默跟着纪阡去了小厅的沙发坐下,脚下的羊毛地毯极为蓬松绵软,穿着鞋子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女佣给添了咖啡,纪阡不动手,纪茞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拿,只是低眉顺眼的垂着头,等纪阡先开口说话。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纪阡喝口咖啡皱了下眉,“还不到年关。”
她在纪宅竟真的像个外人一样了,连平日回来一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纪茞心下不平又凄然,刚想开口就听纪阡“啧”了一声,还以为他要和自己说话,连忙抬头去听,谁想纪阡这话却是对着女佣说的:“去换壶咖啡,沫沫喝不惯这个涩味。”
直到女佣依言去了,他才接着对纪茞说:“你的事我已经听管家说了,虽然你年纪不小,有个身孕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纪家百年家业,你又是纪家嫡出的小姐,冒出未婚先孕这条丑闻来,对纪家的影响也太不利了。”
“我看还是找个可靠点的私人医生趁早打了吧,你做出这种事,婚前失节,我也留不得你,过几天我拟个文件,拨几间公司几栋房产给你,再开笔款子,就当买断咱们之间父女情分——今年的年,你不用回来过了。”
听到纪阡这番话,纪茞脸色都白了,双颊惨淡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肩膀颤动了几下,不一会儿眼里就蓄满了泪,这样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儿,只怕换了哪个男人见了都忍不住要心软,可纪阡冷冷的盯着她,神色冷厉,丝毫不为所动。
纪茞却是吓得肝胆都要裂开了,这是她的骨肉,是这个男人的亲外甥啊,自己这次回来本来是想求父亲庇护给出点主意,谁知道这个男人竟然残忍至此,二话不说就要把孩子打掉,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屑过问,还要把她从家谱里除名,纪茞之前虽然不受宠,但纪阡也从不曾苛刻过她,吃穿用度都是捡最好的来,外面人尊称她一声“纪大小姐”,也都忙着奉承巴结,这要是被赶出纪家,只怕她不出几日就会成为整个港岛的笑柄!
“您,您不能这么做,他是您的亲外甥啊父亲…”许是话已经说到这里,像溺水者拼命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她的脸色反而稍微恢复过来,“是,这个孩子不能杀,我检查过了,是个男孩,父亲,您直到现在都没有直系的儿子,说句诛心的,日后纪家产业早晚要落到别人手里去,中国人注重子嗣传承,这个孩子正是您需要的……”
“你想让这个孩子做纪家家主,下一任组长?你行啊纪茞,纪家大小姐没做过瘾,现在又打起纪家当家主母的算盘,一个小小的孩子能干什么,等我死了你扶他上位垂帘听政,还不定要怎么欺负你哥哥,日后你若是结婚,这纪家还不知道要改个什么姓——”纪阡阴沉着脸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一般,十分骇人,“纪家不是沐家,由不得女人当权,子贵母死这句话,纪茞你有没有听过,再说了,你这么个柔柔弱弱的脾气,将来还不一定生出个什么东西,你让我怎么能放心的把纪家百年家业交到他手上?”
纪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纪阡摆摆手道:“别的我也不说了,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我也得找人把他弄死,你何苦让他去受那个罪,听我的,我还能按纪家千金的份子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这个节骨眼上,谁也别想撼动你哥哥的地位。”
正这时候纪沫从里间揉着眼睛出来了,纪阡立刻换了神色,压低声音道:“这件事要是在你哥哥面前走漏半点风声,别怪我心狠,一尸两命。”
☆、第四十章
纪沫顺便在浴室里冲了个凉出来,卧室里室温高,他直接套了件卫衣,随随便便往纪阡身侧一坐,隔着极近的距离,纪阡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小臂上刚浸过水流的温热,和一股子柠檬香味:“沫沫,换乳液了?”
“嗯。”纪沫坐在纪茞对面有点不自在,侧侧头问他:“怎么了?”
“好闻。”纪阡一连笑了几声,还把头凑到纪沫颈间嗅了几下,毫不掩饰对他的亲昵,纪沫脸皮薄,哪里容他这样肆无忌惮,把头往后缩了缩,“别弄了,痒。”
纪沫一来,整个气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