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口已经打开了6；7厘米了，这是好事，现在等著羊水破了就好了。江仰光刚准备给产夫和家属说一下现在的情况，产夫就突然高叫著“我要大便！”江仰光还来不及说，这是生产的正常反应，等到羊水破了就按照大便的那样去用力。
章晓蛮就红著脸从松弛的产口排泄了出来，产房里顿时弥漫著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这种情况真的是十年难得一见，一般产夫都会做过灌肠之後再进手术室，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状况。
这个时候护士赶紧过来帮著把产夫身下的无菌垫给换掉，“不好意思，江医生，刚刚产夫痛得急了，新来的护士就直接给送到产房里来了。”值班的护士解释了一下。
“没关系，这个也是正常的现象。我现在帮你灌肠，免得粪便感染婴儿。”江仰光示意顾昕去拿灌肠的用具的时候顾昕还在想著，那里还那麽脏，这活肯定得自己来干了。谁知道江仰光接过他手上的管子，就自己动手处理了起来。章晓蛮红著脸在痰盂里又排泄了三四次才只排出清水里来。全程顾昕都站在一边好像帮不上什麽忙，最後连痰盂都是护士拿出去的。
随後正式产程就开始了，破了水之後的章晓蛮跪在产床上撅著屁股一边叫一边使劲。像是他这样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的，就比较有经验，每一次喊都是同时卯足了劲向下推，此次都有成效。
看录像和看现场完全不一样，顾昕原本就站在江仰光身边，但是随著黑漆漆的胎头把产口给一点一点地撑开，撑到边缘都有些透明了，然後湿漉漉的胎发一撮撮地挤出来，最後一整个圆滚滚的脑袋噗嗤一下给顶了出来，然後就是被挤得发白的胎肩，随後是一整个滑腻腻的胎身都被推了出来。湿滑的胎身上沾著胎脂和鲜血，说不出的难看又难闻。看完了这一整个过程，顾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退後了三四步的距离。
跟著江仰光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色苍白，看起来比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夫还要不济。这对自我要求甚高的顾昕而言，不失为一种打击。
☆、（7鲜币）第三十三章 考察期的男朋友
在从手术室回办公室的路上，顾昕已经尽力调整好了自己的节奏，暂时抛开挫败的情绪，换上一副坦然的样子。江仰光还是和往常一样，无非必要，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他绝对不会像是别的导师那样，一起值班的时候问问你的情况什麽的，家在哪里啊？家里几口人啊？有没有男女朋友啦什麽的。不知道是不是除了和医学有关的问题他什麽都不在乎。经历了这件事之後，他一定更加得不待见自己了吧。
感觉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被忽视的滋味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玩的时候可以比谁都疯，学习的时候又能立刻静下心来，在朋友圈里还人气颇高。然後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突然发现自己不过如此而已。
作为那麽出类拔萃的人，虽然没有要高人一等的想法，但是事实上大多数时候环境就已经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就好像自己一来主任就把自己安排给江仰光一样，就是因为自己在这一批实习生中间，看起来是最好的。现在倒像是二十几年来做了场美梦，被一盆冷水给浇醒了一样。
快要下班的时候，主任进来说今晚给大家举行迎新派对，除了值班的人其余的人都要参加不许缺席。今晚本来应该是骆宁值班的，但是他的小儿子突然上吐下泻的，被送到小儿科去了，他就和江仰光换了一个班，现在就变成江仰光值班了。
“江医生，今晚我陪你值班吧。”顾昕带著一些恳求意味地看著江仰光。主任刚刚还特地说了实习医生今晚特殊可以不参加值班，但是一想到过去了难免不被问道下午的那场手术，顾昕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嗯。好的。”幸好江仰光答应下来了，顾昕稍微松了口气。被同期的实习生揶揄了几句“真是想要留下来啊，这麽拼。”就放过他了。不过对於江仰光而言，有没有自己在都一样才对。
等到人都陆陆续续走光了，科室里显得特别冷清。住院医生的值班其实没有门诊医生那麽忙，也不需要什麽运气，通常情况下都是不用做什麽的。只怕万一科里有什麽特殊情况有病人急产了，好有个坐镇的。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也极其之低。剩下来的就是下午开始阵痛的，到了晚上开始要生了，不过今天没有这种状况。
顾昕只是不想要和他们一起出去，现在和江仰光单独坐在办公室里又觉得闲的发慌，虽然江仰光从头至尾都不看他，但是还是极其得不自在。其他的导师哪怕是客气一下都会说，你自己随便做什麽都行，有事喊你好了，他就坐在那里什麽都不说。
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让顾昕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去开门，那个人就熟门熟路地进来了，一看到顾昕在这里也是吃了一惊。简单地点了点头，就走到江仰光身边，“我不来送饭你就不吃了麽？”语气听起来甚是暧昧。
“还不饿，待会儿饿了叫外卖就是了。”江仰光看到叶楚维端著保温盒出现在自己面前其实也有些惊讶。
“骆宁哥给我打电话的，说临时和你换班的，怕你又不吃饭了。”叶楚维知道有外人在，江仰光还算是给自己面子，不然很可能让自己把饭给端回去。“那我走了。”看了看江仰光的脸色，叶楚维乖乖地“功成身退”了。
还在猜测著这个人不会是江医生的老公吧，但是听语气更像是男朋友，江医生那样的性格又没办法问。顾昕远远地坐在椅子上发著呆。突然听到江仰光说：“我们叫外卖吧。”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但是一个好奇就问出口了，“那饭怎麽办？”
“风驰家的酸菜鱼还蛮好吃的，你能吃辣吗？”江仰光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
顾昕点了点头，腹议著，看来不单单是男朋友还是犯了错正在考察期的男朋友。自己今天留下来真不知道是对是错啊，不过这还是江仰光和自己说话感觉上最和气的一次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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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鲜币）第三十四章 一个人的迎新会
大概是时间晚了一点，外卖很快就到了，一份酸菜鱼，一份腐｜乳生菜，还有一份宫保鸡丁，两个人在桌子上铺了报纸就端著饭盒吃了起来。虽然是过了饭点，但是江仰光一点都不饿，本来食量也不大，因为胃病，养成了少吃多餐的习惯，但是由於工作限制，少吃倒是有，多餐就没了。
早一点的时候顾昕因为没心情，跑到外面转了一圈什麽都没吃，早就饿了。开始的时候和江仰光还有点距离感，但是吃著吃著就给忘了，一顿饭从头到尾都没有交流，吃得也很开心。看到江仰光把筷子给放下的时候饭盒里还有半盒饭，“江老师你不吃了麽？”
“嗯。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江仰光刚刚说完就看到顾昕毫无顾忌地把他的饭盒给抢了过来，把剩下来的半盒饭都给倒到了自己碗里。“都脏了，你要是不饱吃那个新的吧。”江仰光说著就想把碗给抢回来，指了指叶楚维送来的保温盒。
“没事没事，我就这麽吃就行了。”顾昕一边躲著江仰光伸过去的手，一边扒著饭。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了一下办公室，顾昕跑腿把饭盒丢到了外面的大垃圾桶里，免得招苍蝇。然後办公室里就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江仰光不来就不善言谈，两个人独处之下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和实习的学生保持著师生的距离，可惜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了。
其实要开口说话应该也没有那麽难的吧，江仰光看著材料却什麽都没看进去，简直就好像他才是学生一样，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开了口，“嗯。你老家是哪里的？”
“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江仰光怎麽就突然跟自己搭话了，顾昕显得有些拘谨，“我爸妈都是北方人，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搬来这边了，算是半个本地人吧。”
“哦。”江仰光生硬地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报一个搭讪速成班什麽的。又过了一会儿，“你怎麽想要在产科这个方向发展的？”
“感觉产科大夫应该收的红包比较大吧。”顾昕这次回答得倒是很快，不过就换成江仰光反应不过来了，挑了一下眉毛，一句话都没说。顾昕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开玩笑的。其实我是想要亲自给自己的小孩接生，感觉会很神圣。”
“哦。”江仰光应了一声之後又再度沈默了，现在倒是希望能突然有个病人要分娩了，另可忙一点，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相对无语。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叶楚维那种人，跟谁都可以很快地熟络起来，只要有他在的时候，就大可不必担心冷场的问题。反观自己一直是一个闷葫芦，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们的性格互补，一定可以白头偕老什麽的，同学们都说他们一定是班上最早结婚的。还有人干脆揶揄他们跟结婚没什麽分别。怎麽著就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被一声“江老师？”从思绪中抽出神来，江仰光就看到顾昕一脸无辜地看著自己，“不好意思走神了。怎麽了？”
“江老师你为什麽要学产科呢？”
为什麽呢？因为自己切身地体会过失去孩子的痛苦，希望可以尽自己所能地帮助能够帮得了的产夫，帮助他们父子平安。“我在实习之前还没有确定要在哪个科室。”江仰光斟酌著字句，“然後在我实习的时候我因为不注意流产了，所以就下定决心要学夫产科，用自己专业的知识去帮助别人。”江仰光很清楚自己的事情就是在这家医院发生的，早就被传遍了，与其让别人去说，再让顾昕可怜自己，不如自己说出口，已经没有那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