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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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背后-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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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险些被这张既幼稚又严肃的脸逗笑了,我走到饮水机前,给她沏了一杯茶,她双手接过去,远远地放在桌角,好像她旁边还坐着一个透明人似的。

我回到办公桌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她舔了舔嘴唇,道出了开场白。

“您就是马厂长?”

“对。你贵姓?”

“您就叫我小张吧。”小张的手敲打着茶几玻璃,像是在练习弹钢琴,“我刚调入财务,工作上的疏漏请您多原谅。”

“你先别忙着道歉,可能是我搞错了。”

“不会。”小张的手指陡然加快了节奏,她说,“您肯定不会错,您是厂长。”

“我是副厂长。”我笑着纠正她说,“是人就会犯错,更何况我从小就对数字不灵光。”

小张想再客气几句,可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词句,脸更红了。

“好了,我们不必互相检讨了,说说正事吧。”我端起茶杯说。

提到正事,小张的手不抖了,她的手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钢琴变成了计算器。

“我刚才在办公室里粗略地算了一遍,没找出毛病呀。”小张的严谨作风回来了,这时我不再是副厂长了。

“是吗?”我慢条斯理地说,“你好像多支付了一百元。”

小张低下头,左手翻着凭证,右手按着计算器,头微微摇摆着,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啪的一声,小张抬起手,好像在空中写了一个句号。“我不可能多支付您一百元。”小张委屈地说。

我实在不想再继续了,可戏已经开幕,无论愿不愿意,必须要演下去。

“那就怪了,我钱夹里怎么会多出一张票?”我故意拿出钱夹,打开给她看。

“可能是您记错了吧。”小张变得无比固执,她严肃地对我说,“我都核对了两遍了,绝不可能出错。”

“是我的问题?”我提高了声调。

“反正我没错。”小张鼓起脸,活像个赌气的孩子。

我们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多出的钱该怎么办?”我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

“您捐给厂部医院吧。”小张提出合理化建议。

小张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我转出写字台坐到她的对面,用轻松的口气说:“看来是我弄错了,我一会儿给你领导打个电话,把情况说清楚。”

“那就谢谢您了。”小张咧着嘴笑起来,火药的引信被熄灭了。

“你喝茶吧。”我指了指茶杯,“是老厂长送我的好茶。”

小张端起杯子喝了两大口,完全没有品茶的意境。“好喝吗?”我像哄孩子似的问她。

“嗯,比饮料好喝。”

“你现在住哪呀?”我随便找个话题跟他聊起来。

“暂时在宿舍楼,不过下个月我就搬走了。”小张一五一十地对我说,“我和同事在附近合租了一套两居室,带卫生间的那种。”

“我经常去宿舍楼,怎么没见过你。”

“宿舍楼里太冷,我一般在单位看看书才回去。”小张说,“您也住在那吗?”

“我女朋友住在三楼,你应该认识她。”

“我怎么会认识厂长的女朋友。”小张咯咯地笑起来,她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的朋友是蒋梅绣。”我的声调并不高。

突然间,小张的笑声像是被刀子割断了,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好像我刚说了一段邪恶的咒语。

“您的朋友是蒋姐?”小张神情恍惚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我们认识好几年了。”

“蒋姐出事那天是我先发现的。”小张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注意到她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我还以为是彭斌呢。”我故意这样说,想看看他俩是否相识。

“彭斌是谁?”

“他是蒋梅绣的邻居。”

“哦,是那个人。”小张眨眨眼睛,回忆说,“当时我敲不开蒋姐的门,就在门口喊了两声,没过多会那个邻居出来了,问了问情况,然后没跟我商量就把门踹开了。”小张又补充了一句,“吓死我了,我以为他有神经病呢。”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踹门?”

“不知道,他就像个暴徒。”

“踹开门后邻居们都出来了?”

“不是,”小张说,“开始只有我和那个神经病,我们进屋后发现蒋姐吊在半空,我尖叫了一声,邻居们才纷纷出来。”

“这期间有多长时间?”

小张想了想,说:“大概不到一分钟吧。”

“当时屋里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房间里很整洁,窗户也是关着的,我们没乱动,彭斌说要保护现场。”

我喝了两口茶,继续问道:“当你们看到蒋梅绣的尸体时,彭斌表情如何?”

“我没太留意。”小张挠了挠头皮,说,“他当时没什么表情,像个冷血动物。”

“他至少没有你反应强烈。”我引导她说。

小张点点头,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半天都没说话。”

“谁报的警?”

“是他,我手抖得连电话都拿不出来了。”

“你想想现场有几个人?”

“有五个人,他们不是一起来的。”

“其中有几个男的?”

“两个,除了彭斌外还有一个,我见过他,是车间的周师傅。”

我站起来为她的茶杯加满水,说:“我没问题了。”

小张好像很遗憾地说:“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后来警察就到了。”

她的描述和周奇是相符的,看来事发现场没有出现异常状况,一切都是符合常理的,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阴谋,仔细想来,却找不到一丝破绽。

是不是我过于多疑了,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凶手,所谓的谋杀论完全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因为我始终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我觉得所有人都在欺骗我。

我的信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马厂长,您怎么啦?”小张不安地问。

“没事,可能是今天的会开多了,头有点疼。”我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告诉我的一切。”

“您太客气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小张放下茶杯,把票据和计算器收回到小箱子里。

“搬家时告诉我一声,”我站起来说,“我送你一份乔迁礼物。”

“太好了,”小张顿时喜笑颜开,“我先替室友谢谢您了。”

我把小张送到电梯口,她很高兴,像是在游乐园里玩了一圈。

回到办公室后我给她的领导去了一个电话,讲明了情况,表示了适度的歉意。对方很通情达理,说这种事情难免发生,不必放在心上。我说小张的态度非常热情。对方笑起来,说小张刚进工厂不久,干劲十足。我想说希望她的单纯之心一直保持下去,可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世界在变,谁能保证人心不会改变呢?

剩下的几个钟头我是在车间里度过的,忙碌的工作让我暂时忘掉了那些无穷的烦恼。我召集各个生产组长开了一个碰头会,谈论了一些事务性的问题,会议很短,这是我的风格,我可不想把宝贵的生命浪费在无聊空洞的会议上。

散会之后我瞥了一眼周奇,他的表情很不自然,敷衍地和我打了个招呼后,迅速离开了业务室,他似乎是在躲避我,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我先是一愣,随后才想明白,他大概是怕我把他开黑车的事说出去。

我跟着周奇走到他负责的小组前,他的余光发现了我,连忙转身向我点头示意,不安的眼神投在我身上。我做了一个抽烟的手势,他会意,下意识地拍了拍上衣口袋,我指了指我的口袋,他点了点头,跟着我进了吸烟室。

人为什么要吸烟呢?其实只是为了歇口气,有时是谈话的需要,不吸烟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吸烟室是个简陋的房间,四壁焦黄,两个硕大的排风扇在任劳任怨地工作着,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面上放着几个插满烟头的杯子,里面的水变成了黑墨色,桌子的四周是一排排没有靠背的长条椅,有的地方已经严重开胶,地面上是层层烟灰以及被遗弃的报纸。整个房间看上去像是冷酷无情的拘留室。

两个正在吞噬烟雾的年轻人看到我后,立刻把手上的烟插进杯子里,转身便走,匆忙间连招呼都没打。

周奇转到我前面,弯下腰吹了吹椅子,请我入座。我俩并排坐下,我取出香烟,他替我点上,这期间谁也没有说话。

吸过半支烟,我开门见山地问他:“出事那天你觉得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唐突的问题让他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您说的是女工上吊那天吧?”他说。

“就是那天。”

周奇歪着头想了想,说:“我以前没见过这场面,说不太好。”

“没关系,我问你一个具体问题。”我猛吸进两口烟,说,“那天你在宿舍楼里见过陌生人吗?”

周奇又想了想,说:“都是咱厂里的职工,好像没见到生人。”

“你确定吗?”

“基本确定吧。”周奇肯定地说,接着他疑惑地看着我,问道,“马厂长,您怎么总是问那件事?”

“没什么,那个女工我认识。”我把整包烟甩给他,说,“如果想起什么就给我电话,这对我很重要。”

周奇吐出一口烟,木然地点点头,我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我离开吸烟室,回到我的办公室。

终于熬到了下班,我的神经彻底松懈了,浓浓的困意不期而至,眼前的家具摇晃得就像是浮在水面上,连简单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到底是年纪大了,体力和精力不谋而合地衰退了。

我把桌上的各类文件简单收拾了一下,关上电脑,刚准备离开,电话铃响了。我看了看表,犹豫要不要接起它。铃声还在响,很有耐心,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我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数完后铃声还没断,于是我走过去接起电话,想知道到底是谁有如此坚韧耐心。

“是马厂长吗?”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听口气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迟疑了片刻,客气地说:“我是马源,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笑起来,听上去有些刺耳。“我是徐强志。”对方说。

我故意打着官腔说:“原来是徐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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