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少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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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少年史-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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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大眼瞪小眼,很快阿蛮败下阵来,狠狠剜了弟弟一眼,嘟嘟囔囔地别过头:“切,双眼皮了不起啊,一男的眼睛长那么大干什么,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大概是眼睛适应了,陆栩躺在床上看他们两个耍宝,眼带笑意。
  等弟弟气鼓鼓地一回头,就看到陆栩缓慢的、没什么力气地抬起手,轻轻勾住了他衣角:“跑这么快,可算抓到你了呢。”
  忍痛的眉头就此舒展,微微笑起来。
  “白痴啊你!”弟弟嘴里骂他,却生生憋红了眼眶。
  此后弟弟的生活就从吃饭——上学——吃饭——打球——打魔兽——吃饭——睡觉——上学,转换成了吃饭——上学——探病——在探病的地方吃饭——继续探病——在探病的地方吃饭睡觉——上学。
  以至于有一天,我惊悚地发现,几乎要搬一床被子到医院定居的弟弟难得回家了一趟,他围着我粉色的碎花围裙,一手拿着一本菜谱,一手掌着大勺,在厨房里煲汤。
  见我进来,还自然而然地招招手叫我过去拭一拭咸淡。
  完全没有违和感的家庭煮夫打扮。
  到了医院,把汤从保温桶里舀出来,盛在隔热碗里,拿个硬纸片轻轻扇着,直到适合入口的温度。
  因为陆栩一只手挂着吊瓶,他就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陆栩原先住的是四人间,后来他身家过亿的大企业家爸爸打了几个电话,陆栩就搬到了一个超豪华的单人病房。
  有独卫有阳台有空调有电视有电脑有真皮沙发。
  陆栩的病房总是人流不断,老师同学朋友,还有他爸爸的下属和秘书,家里的保姆阿姨。
  陆栩住院期间,他的亲人好像都装在手机里,除了他上大学的哥哥和算得上表亲的阿蛮,再没见过一个真人。
  明明是富裕人家的小孩,亲情却凉薄到这种地步。
  病房很热闹的时候,弟弟就会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忙上忙下地搬凳子,递水果,泡茶给客人吃。
  偶尔过来帮陆栩垫一下身后的枕头,调整点滴的速度,在他因为流进了500ml液体而变冷的手上盖一件衣服。
  时不时搭个腔,不厌其烦地回答着每一个人关于陆栩病情的问题。
  俨然像是一个真正的家人。
  直到夕阳西下,客人陆续离开,晚风送来隔壁房间鸡排咖喱饭的味道。
  弟弟拖了一张板凳过来,挨着陆栩的病床坐下,从床头柜上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来削。
  他轻轻哼着Moon River的旋律,陆栩只是温柔地望着他。
  他们之间,是一片静谧的,琥珀色的黄昏。
  我在门外站了很久,终究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头乘电梯下楼,打算到外面给他们买便当。
  抬头看着电梯屏幕上,不断跳跃的数字,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弟弟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爱上了同性。
  在去年的圣诞夜,挂满彩灯和耸立着巨大圣诞树的万达广场,无数烟火在天际绽开的那一刻。
  我与你被人群冲散了,我一路走,一路找寻你。
  走得脚跟都在微微发痛,才终于看见你。
  隔着欢呼拥挤的人潮,耳边是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我看见你大声地冲陆栩说着什么。
  陆栩张开手臂拥抱你,你在他怀里大声笑,零点的钟声蓦然敲响,夜空骤亮,火树银花,人声鼎沸。
  你就在那一刻,踮起脚,吻上陆栩的唇。
  缠绵而缱绻。
  像是被长钉在地,身边的人推推搡搡,我久久无法动弹。
  我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当作不知道,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自我催眠。
  可不是不惶恐的,比起发现苏苏老师和齐圣之间的波涛暗涌,弟弟和陆栩更让我茫然无措。
  那是我弟弟啊,是在出生之前就手足相抵的弟弟啊,他和我流着完全相同的血液,甚至拥有七分相似的容貌。
  根本不可能事不关己。
  可除了坐视不理我能做什么呢?告诉爸爸,让他把弟弟的腿打断,转学,全家搬到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地方去,然后看着弟弟变成一个连我都会感到陌生的人。那还不如坐视不理。
  甚至得知素来喜欢陆栩,我还开心了好久,怀着满腔热情帮忙撮合,希望陆栩能将弟弟放开。
  现在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
  弟弟爱上男人也好,爱上女人也好,那又怎么样呢。
  他还是我的弟弟。
  会在我发高烧的时候凶我抱怨我是个麻烦的女人,却守在我床边一整夜帮我换冰毛巾的弟弟。
  臭屁,嘴巴又坏,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这样笨拙的弟弟。
  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并不是罪过。
  我怎么可以阻挠他谴责他,然后高举着保护和为他好的旗号去伤害他。
  他就快要十八岁了,他比我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我们亲密无间,我也不能干涉他的人生,以后将会有多少苦痛,这条路将有多少不可告人的艰辛,我都只要好好站在他身边就好。
  我一直觉得,少年时说爱,最是信不得。
  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一刻,我才发现,渐渐变成了一个成天为生计而奔波的上班族的我们,反而再不会有少年时那份真挚了。
  少年时我们不懂世事易变,人事易分,不懂时光会老,物是人非,那时的我们什么都不懂,可我们大声说爱你呀,请同我在一起吧,往往就是一辈子,就是永远。
  发了短信问弟弟想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回说,来两份鸡排咖喱饭,刚刚隔壁好香。
  想到弟弟耸动着鼻子嘴馋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
  再买了一大瓶茉莉清茶讨好他,因为弟弟是个不喝碳酸饮料的怪男生。
  上了电梯直到住院部六楼,电梯门一开,一个人就慌慌张张地撞进来,手中的一袋青橘摔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素来?”
  我伸手扶住她,她脸色非常差,几乎有些泛青,哆哆嗦嗦,看到我就惊叫一声,甩开我。
  “变态!不要碰我!”我听见她尖利的声音。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还想去扶她,她却怕得要哭了,一下把我推出电梯,拼命按关门键。
  电梯缓缓关上了,往下运去。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提着便当走了。
  推开房门,就见到弟弟跟陆栩挤在一张床上看电视,中央三套的小品,弟弟脸微红,笑得见牙不见眼,毫无形象。
  我把便当分给他们,随口问道:“刚刚素来来过了吗?”
  经过这件事,素来不胜荣幸的位列弟弟交友黑名单榜首,一听她名字脸就沉下来:“那个假仙的女人来干嘛?”
  “刚刚在电梯口看见她了。”
  陆栩摇头:“没有来过。”
  “你们刚刚在干嘛?”我还是不放心,也许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弟弟和陆栩对看一眼,眼神一触即分,弟弟指了指电视:“看光头郭冬临卖萌啊。”
  喔,没来过就算了,大概是我多心吧,只是她刚刚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大概待到了晚上八点,我看了看表,起身告辞。弟弟那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昨天真把被子都搬来了,还说陆栩主要伤在腿上,半夜上厕所什么的要有人帮忙,知道他是想方设法也要赖在这里的,我就懒得揭穿他陆栩爸爸请了两个护工的事了。
  有个见色忘姐的弟弟,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啊。
  只好一个人乘末班公交车回去。爸爸又出差,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烟今天去找男盆友,去他学校要坐一小时公交车,某烟到了就说在校门口等他,他出来的时候,侧坐(注意!侧坐!)在室友君自行车后座,然后勾着人家下巴跟某烟说:“这是我基友!”
  室友君走之后,某烟问他:“你明知道我写耽美,你就不怕我想歪?”
  他说:“你不是最喜欢这种料?”
  某烟嘿嘿两声:“这种清汤寡水根本入不了我的眼啦~~”
  男盆友:“。。。。。。”
  啊喂~~~某烟连男盆友都拉出来卖腐了,你们快来给她撒点花吧~~QAQ


☆、飞来横祸3

  早上是被毛毛的夺命连环call叫起来的。
  像一条死鱼艰难地爬过去接电话,刚半死不活地喂了一声,毛毛的怒吼就顺着电波冲进我耳朵:“薛思琪!说好一起买礼物的!!你人呢!!我在车站等了半小时了!!”
  。。。。。。完全,不记得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来啊。”我瞬间清醒了,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挣扎起来。
  衣柜翻得乱七八糟,也找不到什么适合周末出门的衣服。
  弟弟回来拿东西,看到我在镜子前摆骚弄姿,很轻蔑地看我一眼:“你不会要去幽会吧?”
  我冲他呲牙,我才懒得和他说我只是和毛毛出去,他肯定会笑我。
  “外面风那么大,你还是穿牛仔裤啦,你穿裙子腿很粗唉。”
  “你去死!”我拿包砸了他一下,气呼呼摔门而去。这个王八蛋!
  作为一个内分泌没有失调,快要十八岁的女生,想要打扮有什么不对呢,我还想要一个男朋友呢!
  这又没什么丢脸的,我也想谈一次恋爱啊。
  弟弟这种人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还没跑到车站,就可以看见毛毛一个人无聊地走来走去,看到我的一瞬间,我明显感到她周身的气压低了不止一度。
  “嘿嘿嘿,阿毛啊。”我冲她讨好的笑。
  “嘿嘿嘿。”她皮笑肉不笑,“你来得真快呢,十分钟的路能被你走成四十分钟,用爬的都比你快!”
  头被狠狠敲了一下。
  这家伙,越来越有阿蛮的潜质了。
  搭车到世纪天城,走得腿都酸了,毛毛终于挑中一只篮球和一个白色的护腕,我简直泪流满面,终于买到了啊!和毛毛出门买东西一定要有心理准备,那就是走到腿断,还可能买不到,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挑剔龟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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