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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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无错-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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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耀南拍拍他的肩头道:“也好,也好,不知道这些粗人会闹成什么样子呢,没大没小的惯了。有些人是自小带我长大的,从来就‘宝儿’‘宝儿’的叫个没完,借几分酒意更是胡来,动手动脚的让人急不得恼不得的。”
  
  秦溶回到家里,秦老大十分诧异:“不是听南儿说,客雅搂包下来为他送别吗?”
  秦溶扫一眼迎上来的姨娘们,疲倦的笑意在面颊说:“我不喜欢热闹的场面。”
  低头摘下礼帽,就要去更衣。
  “是南儿不许你去?”秦老大不甘心追问。秦溶不得不解释:“那些人,请了些妖精,我不喜欢,还是男人。”
  见秦溶深抿了唇,含了些羞涩,五姨娘掩口咯咯地笑了说:“看二少羞得呀,唉呀呀,南少真是没个正经的。”
  秦老大这才展露笑意,嘱咐说:“那些人,还是多和他们喝酒胡闹,才能混个面熟的。”
  
  “青道堂那边……”秦溶问。
  “已经让耀南去安排了,听说,几位堂主都提出拿钱走人,另谋高就,就那个五堂主,叫什么薛……”
  “薛辉五哥。”秦溶忙接道。
  “对,薛辉,他是要留下来,但想去蓝帮别的堂口。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年轻,精明,爹觉得可以用。”
  虽然平日五哥同他总是水火不容,在青道堂打得乌眼鸡一般,此时听来,也是最亲的亲人了。
  
  直到很晚,也不见楚耀南归来。
  楼伯在门外往返几次观望,嘀咕说:“这几日南少忙里忙外的,怕又要睡在堂子里了。”
  楚耀南归来时酩酊大醉,是阿彪背回家。
  他在阿彪背上叫闹着:“我没醉,干!没醉!不醉不归!我会回来,不忘记,兄弟们,不忘记……”
  秦溶心里多少有些凄凉,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调皮淘气被大哥剥光了一顿打轰去大街上不许回家,那种无依无靠的惊恐,但愿自己多虑。
  父亲出来,沉个脸摇头,大骂道:“不成器的畜生!酒品看人品!喝成这步田地。去拿鞭子抽醒他!”
  
  惊得三姨娘和五小姐等匆匆跑来,将个楚耀南抢回房里醒酒。
  秦老大怒视着楚耀南被众人护送远去,又看到灯影阑珊处伫立的秦溶,深吸口气提醒:“西陵四大码头,你南哥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年也多是他带出的些弟兄,怕是旧情难忘的。改朝换代易主,人心多会不安,你多花些精力去打理西陵码头。这摊事最安稳,基业深,又在爹和众位叔伯眼前,你可是要争气些!”
   


45、夺权之争2
 
 
  秦溶再去西陵码头时,已经没了楚耀南跟随。
  弟兄们虽然见他也打招呼,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勉强,秦溶觉出些异样,却只怪自己多心。
  头天升香堂,金鼓三通响,众人奔来到齐点卯,阵势辉煌。坐上正中的交椅,秦溶心头一种油然的骄傲,曾经年少时就想一朝如大哥蒋涛升堂时的威风八面,不想短短几年,自己竟然坐在这个位置上。那种男子汉渴望建功立业的理想,此刻就有些暗自的满足。
  
  他沉个脸,静坐在那里听着手下唱着花名册。偏偏有十余位未到,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更有三位分舵堂主迟到。
  两旁兄弟窃窃私语中,有人通报:“甲三舵叶堂主到!”
  话音才落,一个用牙签剔牙的满脸油光的短粗身材的汉子踱个四方步进来说:“得罪得罪,昨天喝几口马尿,灌多了,一睁眼,这个时辰了。呵呵,呵呵。”看着严肃神色的秦溶,又看看目瞪口呆,或暗暗窃笑的兄弟们,忽然敛住笑问:“我,我迟到了吗?”
  众人哄堂大笑。
  有兄弟接话说:“老叶,你何止是灌多马尿,是被小红玉勾去了魂儿吧?”
  那粗俗的动作、谐谑的言语,似乎没有将秦溶放在眼里。
  
  秦溶不愠不怒,平静声音说:“人说蓝帮比青道堂的不同,是蓝帮是江湖首屈一指的大帮派,江湖上响当当。秦爷的规矩立得好,家法森严,上下同心,秦溶还想见识一番蓝帮的帮规如何谨严呢。”
  众人鸦雀无声。
  “当然,叶堂主今天是意外来晚,秦溶也是初来乍到,规矩未讲清楚,是秦溶的不是。来人!”秦溶吩咐一声,阿丹探身向前。
  “阿丹,将蓝帮西陵堂堂归背诵一遍!”
  “是!”阿丹一声应,滔滔不绝地朗声背出堂规,反臊得青道堂老人无地自容,有人互递眼色。
  “以往是有规矩在,只是南少在的时候……”胆大的上接话说。
  “不必说南少在的时候如何如何,如今是溶少在此,就要按我的规矩办事!丑话,说在前面。秦溶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不过有人若是不要老脸,秦溶也是爱莫能助。好,说说这个月码头的生意……”
  
  秦老大这日悠闲,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秋季的暖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猛然,隔壁传来大声的争吵声。
  “凭他是谁,无视帮规,无论贵贱高低,一律依帮规论处,无一例外!”义正词严的高扬声音,是儿子秦溶。
  秦老大咂咂嘴,暗笑,这臭小子,一定是耀南杠上了。可虎头虎脑的小子,不过十八岁,他如何斗得过耀南?嘿,吃点亏就长记性了,孩子吗,跌倒就扶他,日后永远不会自己跌倒站起来。
  秦老大继续闭眼,楚耀南的声音淡淡的听不清晰,依约中,他听到几个词“姚老堂主”“元老”,不由打个激灵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令他再次虚目,惊得脚下母亲那只大黑猫“喵”的一声抱怨般起身,抖抖身子炸炸毛踱步离开。
  
  “姚坤又如何!倚老卖老,剔着牙缝穿了睡衣来升堂点卯,无视帮规,晚了一个小时。还哗众取宠!蓝帮的规矩就是如此吗?青道堂的帮规都比这森严。”秦溶的驳斥声。
  秦老大倒吸一口气,好小子,连老姚都给收拾啦?
  又听楚耀南平静的声音道:“二弟呀,你是不知。我做事,从来是只要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凭他晚来早走,只要活儿做得漂亮,我不计较繁文缛节!”
  楚耀南的话音有条不紊,清亮圆润,不温不火的。秦老大心惊之余一阵无奈,长长吸口气,想到那滚刀肉一般的老姚,如何也想不到他如何对个晚辈这般刁难,剔牙缝哗众取宠,可不是存心给秦溶难堪?给秦溶难堪也是给他老秦难堪。
  
  他动动身子,管家老楼贴了门缝钻身进来,垂手问:“大爷,这是醒了?”
  秦老大吩咐:“去把耀南叫来。”
  楚耀南进门,恭敬地问:“爹,您醒了?是不是耀南和二弟在书房谈话声音大,吵到爹清梦了?”
  秦老大眯眼打量他,问:“那混小子把你姚叔打啦?”
  楚耀南措手不及般,眼眸一转应:“是,姚叔平日不是如此的人,怕是喝多了黄汤,胡说八道。二弟性子也烈了些,丁是丁,卯是卯的,就给当堂扒光了裤子打了二十板子。我今天在包氏那边开会呢,半途就被西陵堂的弟兄们喊出来,还当是天塌了呢。”
  
  “你去西陵码头啦?”秦老大不动声色的问。
  “没有!”楚耀南肯定地答,“儿子既然从西陵出来,就不便去插手那边的事。”
  秦老大这次赞许地点点头,打量楚耀南,见他一身|乳白色西装,愈发显得面美如玉,优雅高贵。不由又问:“你姚老叔那边,你去探望过了?”
  “不曾!”楚耀南毫不迟疑地说。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秦老大放柔声音道:“你,不必去了,让阿溶去探伤吧。”
  “是,爹!”楚耀南应道。
  
  待楚耀南离去,秦溶被喊进来时,秦老大打量他问:“怎么,你小子威风啦,把老姚都给打啦!”
  “楚耀南告状啦?”秦溶忿忿道,“既然您把西陵码头交给秦溶,就请不要过问了。秦溶自有分寸,若是哪里做得不妥,您尽可收回。”
  秦溶的话冷冷的,气得秦老大“嗖”地坐起直指他骂:“你小子是和你爹说话吗?还威胁起我来了!问都不能问啦?爹还不是怕你吃亏吗?”
  深咽口气,才嘀咕道:“臭脾气,迟早吃亏!”
  “蓝帮的规矩不过如此,立在堂上看字的。”秦溶不服道。
  “去,带上两瓶泸州老窖,一只烧鸡,压惊的点心,去你姚老叔家里去探望。”秦老大吩咐,又扫一眼一脸不忿的秦溶说:“三国里的周公瑾威风不?大都督,少年英雄。那大将军程普倚老卖老在人前欺辱他,他还不是亲自登门去同程普修好?你呀,做主帅的,要宽严兼济才能服人。你二叔,总是如此说。”
  见秦溶低头不语,秦老大才道:“去吧,找你楼伯去拿我存的老酒送去。”
  秦溶迟疑,抿嘴不语。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去陪个笑脸走一趟,掉不下你的肉!”秦老大骂,心里怪儿子不让自己省心。秦溶却生涩地叫声“爹”。
  
  鸟尽弓藏,南少被排挤出门,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秦溶觉得兄弟们看他的眼光异样,仿佛他是蛇蝎,仿佛他有无限的机关,不知要如何对付每一个人。但秦溶心里无比的冤枉,他是无辜的,莫名其妙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月初开香堂的日子,秦溶端坐在那把金交椅上,年少的他微抬下颌,高高在上扫视两旁交椅上的舵主和兄弟们,看出人人脸上那不服的神情,含着不羁的冷笑。
  秦溶悠然的说:“诸位兄弟,秦溶接管蓝帮崇义堂西陵码头过往生意,接替南哥打理这里的买卖。我呢,不像你们南哥,喝过洋墨水,彬彬有礼的绅士。我秦溶是个粗人,从六岁起在江湖摸爬滚打出来,但知道江湖的规矩,就是个‘忠义’二字。我没有什么规矩,我的规矩是,令行禁止。上面如何安排如何做,兄弟们照章办事就是。简单得很,好的奖,孬的罚。秦溶丑话在前,帮规面前人人平等,不要让我给什么人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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